晨光明媚,暖阳缱绻。
良梦骑马走在林荫山路,树叶间漏下片片阳光的碎屑,像她脑海中不停闪烁的记忆圆片,纷乱而刺目。用力呼了一口气,脑袋似乎轻松了几许。四下瞟了一圈,这望月峰确是个不错的地方,只是海拔太高,而圣巫宫还建在峰顶……路漫漫其修远兮,她将上下靠踏雪。
与此同时,圣巫宫的云湘阁内,昭月坐立不安,惨白的面颊虽然有着明显的病态,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如水似月的优雅之姿,“濯星,你说那人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姐,既然你已经用天术推算出那人今日会现身圣巫宫,那么只要静待就可以了。此次天术推算,消耗了你太多功力,你还是多休息一下吧。”
昭月轻扶雪额,疲惫的摇了摇臻首,“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可惜我的天术不精,不能推算出那人的命途,就连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都推算不出……”美目里缀着点点忧思,漠漠的望向虚空,仿佛跟她对话之人,就站在那里。
“宫主!”
门外传来声音,随着门被推开,走进一个侍女,向昭月鞠了一礼,说:“宫主,朝廷昨日赐封的辅政外务大臣,今日要来拜见宫主。”
昭月秀眉轻蹙,摆了摆手,“像以前一样,让‘护月使’去接见吧。”
“可是宫主,这位辅政外务大臣是个女子,昨日在朝堂上公然和陈王叫板,智斗礼部侍郎,可威风了。最重要的是,她就是浊谷的梦少主。”对于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她家宫主,她自然要做到最新实事的普及。而且,自从昨天在送柴的樵夫那里听说了朝堂之事,她就非常想见一见,这个传闻中为女子争了一口气的梦少主。
果然,她的实事普及起了作用,昭月思衬了片刻,“如果她来了,就迅速来通知我,你退下吧。”
侍女转身离开后,濯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姐,浊谷的少主怎么会屈尊做官呢?”
“传言这位梦少主手辣心狠,阴戾残霸,虽聪慧过人,可城府却极深,她为官必有所图。”昭月轻轻倚靠在软椅上,幽幽叹了一声,“一会儿她来了,切不可让她发现你的存在。”
“阿嚏”
良梦可爱的皱了皱鼻子,仰头瞟了一眼半遮半掩的蓝空,天朗气清的确让人心情愉悦,可是笼在翠荫下,总有种闷热之感。遂双腿一夹马腹,踏雪立刻撒开蹄子奔了起来,崎岖山路如履平地。
春天的密林,完全释放出攒了一冬的力气,葱郁流翠。踏雪一路奔上半山腰,喘息加重,良梦翻身而下,望着没有尽头的石阶无奈地摇了摇头。撇开缰绳,将踏雪留在了一块刻有“圣巫宫”的石碑旁边,脚下一点,轻身而起……她可不想爬台阶!
炽脉真经她练了有一段时间,彦辰风没有骗她,这套心法的确不错,至少她以轻功飞到了圣巫宫外的时候,内力依然充盈,没有一丝气喘。一路飞身上山,表面上看,只有迎面而来的两个守卫,但良梦知道,这里和浊谷有着相似的地方,就是遍布暗卫。看似无人值守,但只要施放信号,分分钟就会有几百号高手跳出来。
美目瞟了一眼粉墙内的建筑,厅殿楼阁,峥嵘轩峻,空气中弥漫着幽香和蓊蔚洇润之气,却不知是何种名花香卉藏在那树木山石之间。
“来者何人?”其中一个守卫上下打量着良梦,警惕的问道。
“新任辅政外务大臣!”良梦从腰间华带摘下一块金牌,随手扔给了那守卫。
两个守卫轮流看了看金牌,又仔细的瞧了瞧良梦,原来这女子就是梦少主,白袍银带,黑色鏖靴,龙须发带嵌在墨发里,垂落腰间,摆荡出一份潇洒之态。三角鬃纹银面遮颜,两道眸光清亮如水,英气袭人。
将金牌递还给良梦后,两人分立两侧,让开道路,其中一人展手引路,“大人这边请。”另一人则小跑着到里面去通报。
圣巫宫没有浊谷那么多的机关,却如浊谷般幽静。穿过游廊的时候,良梦发现暗处有很多双眼睛好奇的打量她,而尽头处侍立着的四名侍女,还一边望着她一边窃窃私语。
自游廊尽头,便由侍女引路,兜转过几进园子,绕过梨花亭,来到一处名为“三昧”的别致敞厅。
“请大人在此稍等片刻。”四个侍女全都退了出去,独留良梦在厅中。
四下环视,半圈六张紫檀精雕椅,上面搭着月白色的座团,座椅间立着高几,却未设茗碗器具,两侧镂空花窗悬纱为幕,乘着钻进厅中的幽风轻扬曼舞,清雅自现。
良梦摘下银面坐在椅上,有侍女端上来一盏茶,放在她手畔的茶几上,妙眼偷偷的将她瞧了个仔细,然后忙不迭的快步退了出去,大概是跟她的姐妹们描绘良梦的相貌去了。
轻轻揭开杯盖,一袭似兰若芷的清香悠悠飘漫,良梦陶醉地轻嗅了一下,只觉沁脾润肺,笑意溢出眼角,在脸上瞬间绽开个明媚的笑容。
樱花唇瓣轻抵杯沿,浅浅的呷了一口,翠叶鲜汁入口即化,甘醇清润,仿佛能够渗进灵魂里,滋养萎靡的心神。只喝了一口,她就舍不得放下杯盏了,朗声赞道:“好茶!”
话音落地,昭月从厅后连接的内堂走了出来,目含笑意望向良梦。世人多好酒,喜茶者少之又少,没想到梦少主这样的江湖人物,倒有个超然脱俗的性子。款款走到良梦旁边的椅子坐下,见她仍然陶醉于香茗,丝毫不在意身边多了一个人,不禁失笑。
“这是‘汀芷茶’。”
良梦美滋滋的又尝了一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放下茶盏,微微侧头看去,却呼吸一窒,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女人是水做的。
眼前的女子,娥眉娟秀,妙目生辉,虽有疲累之色,却依旧暖笑微漾。最重要的是,她不仅容貌生得香培玉琢,兼有冰清玉润之质,而且柔美得仿佛弱溪缓淌,令人酥骨。一袭轻纱长裙,如云青丝用白玉簪绾起,翩然之态更胜月上清仙,。
没想到,天下间真有这般如水似月的女子!想来这世上也就她师傅,能胜之一筹。
良梦打量的目光有点放肆,却见她并不在意,依然浅浅的笑着,不由生出好感。这圣巫宫的宫主倒是没有沾染丝毫的朝堂之气,遂拱手示礼,“在下良梦。”她并没有提浊谷,更不是以辅政大臣的身份,而且还极其少有的用了“在下”这一谦称,足以表明了她的友好。
“小女子,昭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