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出了门,今天天气挺好,呵呵,挺好的,冬季的早上薄薄的雾气还没有散开,小区里连个走动的人影都没有,低着头,低下心中微微的酸涩,小西出了大门向外溜达。
这么早,别说图书馆了,连街上都没两个人,这大冬天的谁不是在家里窝着,一阵凉风吹来,吹乱了头发,也彻底的将小西压抑的情绪吹得七零八落,这都什么事!放假回家才不到一星期,接二连三的事情一团糟,小西感觉好沉重的压抑。
溜达着,不知不觉的就走出了几条街,小西没有地方可以去,低着头,慢慢的朝着滨江路的方向走去,只有这里,只有这吹开江面的寒风,才能划开她的胸膛,袒露心中积郁的伤。
父母离开这么几年了,这似乎也成了习惯了,她习惯的向左走,没有目的,就那么懒散的溜达着,晃悠着,像个迷路的孩子,任寒风奚落,无助,彷徨,失落……
莫岩一觉醒来,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阳光,懒懒的舒展开身子,“哇!伸个懒腰真精神哇!”赶紧的,起床刷牙洗脸,回国几天了,这还是第一次回家,得精神点。
其实,他最讨厌的就是回家,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已经几年没回去了,他还当真会找出各种借口推脱,没办法,即便是刻意慢吞吞的整理,十点半,莫岩就已经不得不出门了,因为,他家的总裁大人又开始电他了!
一边快步走向车库,一边接通了电话,莫岩故意走得很急,连说话都有点喘气,“喂,我马上回来了哈,这不倒时差么,犯得着一直电我么?”
挂了电话,莫岩英勇的踏上了回家的路,若不是从小一起长大,莫岩简直会直接怀疑,方凌那家伙是不是跟他有仇,要不怎么老感觉他像是赶着牛羊上屠宰场的“屠夫”呢?
快到方家的时候,莫岩的车速放慢了很多,这一路走来,还真找不到半点“回家”的感觉,他已经不知道离开这个家多少年了,即便是偶尔回来一次,那也是逢年过节躲不掉的事,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了,这栋豪华的别馆,一转眼已经有些老旧的痕迹了。
忽然一个急刹车,莫岩停了下来,就停在别馆外面的过道上,眼睛一直盯着那有栋些年头的别馆,也不知道老爷子身体还好么,是不是还像从前一样倔脾气。
不经意的,一片落叶顺着车窗悄悄飘落,莫岩的心也跟着一点点的沉下去,掏出一支烟点燃,莫岩还是静静的望着那个家,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
狠狠的吸了一口,久久的才吐出一个烟圈,莫岩的狠戾仿佛是要抽干这几年的所有不快,忽然就启动了车子,莫岩一踩油门,车子就冲着大门开去,转弯都不减速,直接冲进了敞开的大铁门。
下了车,方凌早就听见了车子的声音,但这似乎并不影响他看着新闻的漫不经心,眼角的余光里,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的挡住了门口的光线。
莫岩在门口微微一愣,有些不习惯的张了张嘴,“爸、妈我回来了。”很平常的一句话,也很平淡。
莫岩一直以为,他也可以像其他难得回家一次的孩子一样,进门就兴高采烈的喊上一句,“爸妈!我回来了!”可是他没有,还是没有,当那句话出口,连他自己都听出了声音里的……冷漠。
“回来了就进来,难道还等着我给你列队欢迎不成!”说话的是方中,方家的一家之主!
本来出国留学的儿子要回来,任哪个父母都是很开心的,方中也不例外,可是,当听见门口突然闯进来的小子一脸冷漠的喊出一声爸妈的时候,他顿时就有些生气,这死小子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德行!好像这个家就欠了他什么一样!
本来就欠了他!莫岩抿着唇,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跟父亲扛着,就在门口站着,也不看方中一眼,也不说话,也不进去。
方凌看不下去了,刚要出手就听见老妈苏玉凤的声音,“这孩子,回家了还愣在门口干嘛,快进来让妈妈好好看看,在国外几年这是长高了不少了!”
一边打圆场,一边走过去拽着莫岩进屋,“嗯,也更帅气了,真不愧是我儿子,你爸啊,你不在家就常念叨你,既然现在回来了,还是先进去看看你爷爷吧。”
拉着莫岩嘘寒问暖,苏玉凤挡着方中那张臭脸,赶忙了带着莫岩上了楼,“去吧,老爷子在房间里呢,很快就要吃饭了。”
莫岩侧着脸看了方中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就上了楼,连门都不用敲,莫岩从半掩的门里直接就看见了那个明显老了许多的身影,不过老爷子的身板看起来还是很硬朗。
走进去,老爷子一个人坐着下象棋呢,看那样子,还颇为入迷,这也不好打扰,莫岩就默默的站在爷爷身后,笑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爷爷还是喜欢自娱自乐的自得其所。
“来了就坐下,杵在我背后是想说我老了,看你小子都还得抬着头了不成?”方天成只是开口,但手上的棋子还在继续,举着一颗棋子正思索着。
“这里!”莫岩握住爷爷的手,直接按下了棋子,接着爷孙俩相视一眼,都笑开了,好些年没在一起下棋了,孩子长大了,回家都难得一次了。
很快就吃饭了,饭桌上一家老小难得齐聚,不难看出方老爷子今天心情很不错,一家人还开了瓶红酒,方老爷子喝不惯那洋味道,还是喜欢喝纯正的国酒。
莫岩举着酒杯,挨个敬酒,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是方家的礼数可从来不分场合,长辈就是长辈,也许正因为如此,在有些方面,方家的长辈多数固执得有些近乎顽固不化,也正因为如此,莫岩才常年的不愿意落这个家。
一顿饭,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嘘寒问暖之外,中途几乎就都闷着头吃菜,莫岩是心里装着很多事,方凌则是食不言寝不语,老爷子是自个儿品酒,唯独方中,一直板着个脸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苏玉凤实在看不下去了,先给丈夫夹了一块他最爱吃的鸡翅,接着就打破了沉默,“儿子难得回来一趟,你老板着个脸干嘛,反正这次儿子回来就不会再出去,就好好的在公司帮忙,以后啊兄弟齐心……”
“我不会去公司上班的。”不等苏玉凤说完,莫岩就直接打断了,“我这次回来就待在这里了,但是我会自己出去找工作,总之,绝对不会进天成。”
莫岩说得很轻松,也很肯定,可正是这样的轻松,落在方中的眼睛里,那就还是当年的劣性不改!这么多年的书白念了!
方中气不打一处来,“哼!不进天成,送你出国留学,就是让你学成归来宁可帮着外人也不肯回自己的家族来帮忙,你这几年在国外学到的就是这些?”
方中的话一下子就激起了莫岩的反抗,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都没变!“反正我就是不进天成,我有我的自由!”我就是不想跟你们方家沾上一个铜板的关系!
最后一句话莫岩还是没有说出口,冲到了嘴边都给他硬生生的嚼了回去,狠狠的扒了两口饭,咽下去!
气氛一下子就僵硬了,整个餐桌就只剩下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若非要说还有别的声音,那估计就只能算是方中气呼呼的喘气声了。
方天成是一直品着自己的小酒,直接就把整个餐桌的战争给无视了,苏玉凤一边无声的给丈夫顺着气,一边缓和这场无硝烟的战争,“儿子,你也吃个鸡翅,难得回家,咱先不谈公司,好好吃饭。”
莫岩的眉心怎么都舒展不开,沉沉的压得他有些难受,甚至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最终还是放下了筷子,“我吃好了,爷爷您慢吃,妈,我先走了。”
余光停留在方中铁青的脸上,莫岩最终还是没有叫出那一声“爸”,仅仅只是一秒的停留,莫岩就径直踏出了家门,临近门口,方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忘了你也姓方!”
莫岩脚步一顿,心狠狠的一个抽痛,但也仅仅只是一愣神,就当没有听见方中最后的一句话,很快就大迈步的走出了大门,直接上了车就出了方家别馆。
车子一出别馆,莫岩就一脚踩空,一路狂奔,没有方向的随心所欲,真心的不能适应那个家,他真的努力了,这么多年了,有时候,他真的想去浪迹天涯,总好过跟自己的生身父亲见面就眼红。
到了那条临江的小道,莫岩拉开车门就猛吸了一口冷风,这才感觉胸腔里的压抑敞开了些,双手砸在围栏上,莫岩真的想冲着这开阔的江面大喊几声,不过他估计,那样的话他身后的行人肯定会当他是神经病……
风吹乱了刘海,使得莫岩棱角分明的轮廓格外惹人注目,偶尔会听见身后路过的小女孩低声议论,莫岩淡淡的一笑,算了,走走就好了,顺着江边,习惯的向右……
莫岩出门不久,方凌的车也跟着驶出了别馆,很明显,这顿饭,除了莫岩,他也同样没吃到个好,这都多少年了,这个家就不能有一点家的样子吗!
一脚踩空,方凌将所有的闹心都甩在尾灯后,极速的刺激抛开了烦躁,车子一路狂奔的驶向滨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