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悠国燕顺帝永徽7年的腊月十二日,既燕悠和西秦两国皇帝苍梧会盟之后的第二十六天后。
一列列宫监排着长长的队伍,从燕悠国皇宫内城外的大道上蔓延至城外东大街的富丽堂皇的摄政王府内。
一列列衣着鲜丽的宫监内侍们抗着一箱箱,箱口处系着红绸的大箱子。在一个手拿拂尘三四十岁面容威严的老太监的带领下,身手麻利的把那一箱箱,圣上和太后赏赐下来的贵重物品抬进摄政王府内的大堂中。
摄政王府内的正堂的大门外,六七十岁须发皆白仍神采奕奕的摄政王携着儿孙,神态威严肃穆的立在正堂门外,一矮手神态恭敬的欲把那个指挥宫监搬运物品的老太监给请进内堂。
这时只闻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自府外由远而近的传来,那面容威严的老太监在听着这尖锐的马蹄声后,立刻皱紧了那道细长的白色眉峰。
不知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后赏赐臣下御物的时刻,在位高权重的摄政王府外策马扬尘。
还没等那老太监细想明白,也没听见府外马蹄的落蹄声和府内奴仆的高声通报声。就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快如幽灵,迅如闪电的自府外向府内正堂的方向飞驰而来。
转瞬间她的身形已飞掠至他们几人的身前,远远瞧着,那身形似乎是个妙龄女子。而摄政王府里少见女眷出没,这个女人是何人呢?
那疑惑不解的老太监正欲向摄政王相询时,只见空中那扬起的和风掀起了那仍身置高空,脚未落地的女子脸上蒙着面的纱巾。
老太监只随意的扫了一眼女子那被风掀起的面纱下的容颜,便立刻被那张肤质淤青起着血痂的丑陋容颜惊得后退了几步,直到脚踩上摄政王幺子刘逸书的脚尖后背又撞上了他的前胸,被他两手紧扣住双肩才稳住身子。
女子那张世无二出的如鬼似魔的丑陋容颜,终于让他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此女的身份。看来天下人所言非虚啊!
就刚才面纱那张让他触目所及的那副尊荣,世上在无谁能在出其左右,如果她不被奉为天下第一丑女之名,还有谁能配的上这个称呼啊!
原来她就是摄政王那个被府内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外孙女;西秦刚刚被册封明年就要前往燕悠和亲的公主;并且已被太后私下里属意,日后即将执掌燕悠国凤印的宁安公主—上官俊灵。
六七十岁的摄政王还没从外孙女回府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见看过外孙女面纱下的真容的老太监,如见到鬼一般跌跌撞撞的疾步往后退着,还踩到了爱子逸儿的脚掌。
这样的情形怎不让人着恼,摄政王面色暗沉,眸光如锋般冷冷的扫视着那被爱子刘逸书扣住双肩,被他的外孙女吓得面色苍白,魂飞迫散,魂不附体的老太监。双眼中的幽光越来越幽深,掌中真气凝集,杀机毕现。
这时只见一阵簌簌的衣衫落地声悠悠的传来,和着和风中送来的清亮柔软的女声,轻易的扰乱了摄政王的思绪,也很好的隐藏了他那双眼中和他浑身上下所偋射出来的凛沥杀气。
“外公,灵儿不想远嫁燕悠,不知外公和舅舅们可有法子帮灵儿解除婚约,取消两国之间联姻。”
上官俊灵双脚甫一落地,就自觉忽视了站在他小舅舅身前的从皇宫里出来的老太监,也不过问那些突兀出现在府内正在麻利搬运物品的内侍宫监。如小女儿一般直接冲到她的外祖父身边,摇着他的手臂撒着娇,虽然她如今已是公主的身份,可看她的行为举止并和那些寻常人家在长辈面前小打小闹的小儿女并没有什么不同。
“灵儿,虽然外公一向比较疼你宠你,但是你也休得胡闹,终身大事岂能儿戏,再说两国之间的联姻岂是你想解除就能解除的?”
摄政王虽然喜急了外孙女时不时向他卖乖撒娇的娇俏模样,一向也对这位被家族驱逐出境的长女遗孤颇为疼惜。可是她实在太不懂规矩了,居然当着当朝太后这面前最得宠的管事太监—宋公公的面,提起这些实下最为敏感的话题,她难道不知道隔墙有耳吗?话要是传到了太后和皇上的耳中那可怎么得了?
果不起然,只见那位平时在太后面前颇为得宠的宋公公,在旁边听闻了上官俊灵和她的外公摄政王—刘墨山之间的对话后,默默地冷笑了几声,心里不由自主的在暗暗腓腹臆测着:
你也不扫泡尿好好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万岁爷虽然年纪尚幼,还未亲政,但也长得那叫一个容端貌正,就是神仙也不过如此,佩你,那绝对可以说是卓卓有余。你是个什么东西,能和万岁爷比吗?如果不是西秦皇帝打着联姻的旗号,把你硬塞给万岁爷,你以为你这辈子还嫁得出去吗?就你那熊样,对着万岁爷那样神仙一般丰姿俊朗的人物,还敢挑三捡四,活该你一辈子都别想嫁出去!
然后颇为鄙夷的上下打量了上官俊灵一眼,随后冷哼了一声,神情倨傲的迅速掉转过头,不再看谁。
“宋公公。”站在宋公公身后的摄政王的幺子刘逸书,毫不意外的把他对自己外甥女鄙夷藐视的神情尽纳眼底。
作为长姐遗孤的灵儿虽然在别人眼中是颗可有可无的杂草,可在他们父子兄弟的眼中那可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珍宝啊﹗不管他们中间的哪一个都绝对不容,灵儿在他们的面前被谁轻视欺凌。
这个不长眼的宋公公显然已踩到他的底线了,想到这里,他立即神情不悦的加重了扣着他双肩的力道,并在手上用力,把宋公公的身子在他的身前用力一旋,让宋公公那双臭脚脱离了他的脚掌,并把他那具肮脏的身子拽离了他的身前。
“嘶。”作为太后眼前的红人,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宋公公那里承受的了这种疼楚,立刻龇牙咧嘴的高声尖叫着,那尖细刺耳的如杀猪般的嚎叫声叫声,成功的惹得众人连连皱眉,如果情况允许,他们甚至想不顾一切的逃离这个繁杂之地。
“外公,你倒是说句话呀!”上官俊灵一边急切的摇着他的外公摄政王—刘墨山的胳膊,一边软着嗓音娇糯糯的唤道。
她实在怕死了,厌透了这场纠结着各方利益的和亲,她最苦恼的不是永世也入不了帝王眼,她也不在乎容华富贵如烟散,她最怕的是:
千里东风一梦遥,从此萧郎隔碧霄。
宫门春深咫尺渺,帘幕千重音容消。
鸿雁空劳鹊台绕,思绪横飞华发早。
归来应笑砚中毫,犹书薛筏候知交。
虽然她从不拥有那让世上的男人们都趋之若鹜的美丽容貌,但她却有着上天独赐予她的聪慧、好强、和坚韧的品格和精神。她就像一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杂草般在世人的冷言冷语
中顽强的生存着。
而柳生的出现,则给她的生命带来了些许生机。他既像是辛勤呵护着杂菜的园丁,又像是黑暗的晨曦中透射进来的一米阳光。
所以柳生既是她生命里阳光和空气,又是她所赖以生存的养分和土壤,所以她绝对不能和柳生分开。失去了柳生的她只能生活在没有阳光的暗夜里,失去柳生的她就会像是呼吸不了空气快要濒临死亡的人,失去了柳生的她就等于是彻底的失去了多姿多彩的生活和生机。
不,她不想这样过活,命运赋予她的东西太少,而命运施给她的枷锁则太沉重,沉重到她已快负担不起。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为自己争取些什么,她一定要抓住和留住柳生。她不要,她也不想,她和柳生之间和牛郎和织女那样,只能在每年的七夕时,在由喜鹊搭乘的长桥上,两两相望。
不,或许她和柳生,在她和亲入宫后,连两两相望都不能够。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如若她从西秦不远万里来和亲燕悠,那她和柳生两人唯有在午夜好梦正酣时,才能任由神魂游荡在旧时的小轩窗旁,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不,这种情形太可怕了,她情愿舍了一切,也不愿丢了柳生。而有时女人情烈时就如那扑火的飞蛾,就如那衍石填海的精卫鸟般,总是置险境于不顾,明知不可为而非要未知。为了柳生,她情愿做那扑火的飞蛾,做那不眠不休一直锲而不舍填海的精卫,一世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