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假记者身份已经被揭穿了,虽然张晓兰答应替自己保密,但前提也是郭娴要事事向她汇报,郭娴当然不愿意这么做,她来这里可不是搞清真相来伺候她的。事不宜迟,抓紧行动,速战速决,尽快结束离开这里才是明智之举。
郭娴想起来刚才在立林面前的反常表现,觉得应该去弥补一下,免得惹邻居怀疑。她走过狭短的走廊,来到立林妈妈的房间,敲了敲门,没有反应。刚准备举手再敲,立林从自己房间探出了头,“我妈今晚在二姨家,不回来了。”
“啊这样子,刚才有人在不方便,没有好好道谢。”
“太可气了。”
立林把房门敞开,身子往旁边让了让,“进来坐会儿吧。”
郭娴好不容易刚刚从张晓兰那儿脱身,实在不愿意再在立林这儿绞尽脑汁小心翼翼地聊天了。可也懒得想借口来推脱,只好笑了笑走了进去。
房间都是一样的摆设,立林似乎带来了不少书,散落在床上和桌子上。郭娴大致扫了一眼,都是些医学用书。
“你对医学挺感兴趣啊?”
立林递给郭娴一瓶可乐,坐在了床边自己低头撇了一眼周围的书,“不是兴趣,而是专业,不得不看。”
郭娴有点儿纳闷,“你不是在外企工作吗?”
“我在外资医院工作,但我不喜欢当医生,就说自己在外企工作。”
郭娴不希望聊天的话题转到自己身上,纵然觉得别人的事跟自己有什么相干,还是装作十分关心立林的样子问,“既然不喜欢当医生,当初何必学医呢?”
“很多时候对一些事物的感觉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像你喜欢有着一双漂亮眼睛带着面纱的女人,可她摘了面纱以后你可能会觉得当初自己是疯了一样。”
郭娴并不喜欢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闲聊上,特别是觉得在闲聊中并不能解决实质问题的时候。现在郭娴心里又有了这种微微不耐烦的感觉,她点点头若有所思,一副认真回味立林所说的话的样子,其实在想怎么尽快告辞。
立林似乎看出郭娴对自己的话根本没有听进去,转而说道,“记者这个工作感觉很有意思呢。”
郭娴心里不禁一紧,立林这话哪怕是随口一问,在刚刚经历张晓兰那番质问后,郭娴对这一话题自然是敏感了不少。虽然知道立林对此事一无所知,但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阵心虚。
“就那样吧,也是距离产生美。”
“但可以时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兴趣,干起来也就不觉得无聊吧?”
“还好。”
“那郭记者现在的采风进展如何?”
“嗯……”郭娴不禁顿了顿,给自己留点思考的时间,“还不错,村里的人都很朴实热情。”
立林也赞同这个说法,“看出来了,都有村民来你这儿做客,可见你的工作还是深得人心的。”
郭娴“呵呵”笑了起来,站了起来,“我还有不少稿子要赶,只能告辞了,谢谢你们的水果,替我跟张姨问好。”
立林把郭娴送到了门边,看着她回房的背影,觉得这个女人越发不对劲。
回到房间,郭娴大呼了一口气,今天还真是多灾多难。先是被人跟踪,又吃了闭门羹,接着调查受阻,还暴露了身份,迫不得已跟张晓兰做交易,最后又被邻居盘问了一番。
郭娴不信这个邪,决定趁着天色已黑再去信贷员家试试运气。张队长家的事先放放,虽然张晓兰也觉得自己的姐姐死得蹊跷,但毕竟跟张晓兰扯上关系的事情还是绕开为妙。但信贷员的死和他家里目前的状况的确让人不怀疑都不行。
郭娴换上了运动裤和跑鞋,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似乎过于神经质,上午的那个人影也许只是郭娴多想了而已,但还是小心为妙。郭娴没有背包,只是在两边的大裤兜里分别放了便笺纸笔和已经打开的录音笔。
为了避免路过小卖部让晓华碰到,郭娴试探着想绕远路走。可走着走着,似乎走到了村边,郭娴不禁停下了脚步,身后是这条巷子里最后亮着灯的人家了,继续往前走就会被黑暗慢慢包围。不远处就是深山老林,里面传来夏日夜里各种撩人耳畔的古怪叫声。
郭娴往回走了几户人家,找到之前路过的一个路口,拐了进去,找到村里自己走过的路应该就不至于继续迷路了。不久又出现了一个岔口,郭娴彻底放弃了,她决定随便进一户人家问问路。
刚想转身进一户里面灯火通明的人家,郭娴的眼角瞥到了一个躲闪的黑影。这次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郭娴虽然心脏猛地蹦跳了几下,但毕竟此时不是深更半夜,周围的人家又全都开门点灯,自然是不必太害怕。
郭娴假装没有看见那个人影,继续往前走着。但心里却冒出了无数的疑问。这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自己的?难道Ta一天什么也不干全程跟踪着自己吗?看刚才的那个躲闪之迅速显然不是上了岁数的人,既然不是曾经的亡命徒为何苦苦跟踪?还是这个人知道一些当年凶杀案的秘密?
想到这里,郭娴觉得比起自己像无头苍蝇般瞎撞乱碰,抓到一个知情人虽然危险倒是值得一试。郭娴猛地转身,朝着自己身后的石头小路跑了起来,,每到一个巷口就停下看看是否有人藏匿其中,跑到离自己开始追逐的起点三四条巷子的时候,郭娴看到巷子的末尾有一个正在和她一样奔跑的人影。
郭娴朝着这个人影猛追,耳边的风呼啸而过。郭娴大口大口地喘着租气,心脏不堪重负地要跳出胸口。在那个人跑过有门灯的住户时,背影便更加清晰,再从这个人的奔跑速度来看,郭娴断定这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身上的T恤渐渐被汗水浸透黏在了背上,郭娴汗如雨下,呼吸越发沉重,但是大学时屡屡卫冕女子长跑的冠军不愿就这么放弃这个机会。
这个男人对村里像迷宫一样的巷子路十分熟悉,一直在沿着住家不多的村边跑。这个村的村民在祖上基本上都是亲戚关系,一代代延承下来,彼此互相熟络,他显然不想在逃跑的路上撞到什么村民。因为就在他显然想拐进一个幽深的巷口时却发现里面有人出来,就不得已只好继续往前跑。
不知绕了多久,就在郭娴体力愈发不支,两人的距离眼看越拉越大的时候,那男人似乎朝着灯火愈发通明的村中央跑去,郭娴一边努力跟上他,一边心想难道他疯了吗?这个时候肯定都是村里人出来纳凉的时候吧?
跑着跑着,郭娴发现远处就是那条沥青小路,路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她猛然明白了那男人的意图:他肯定也是跑不动了,于是想混到人群里去。
郭娴想加速在这之前就赶上他,但体力严重透支完全力不从心,两条腿似乎渐渐脱离了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完全不听使唤。男人跑到沥青路上猛地一拐,消失在了郭娴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