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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拥海者罹难

一年一度的游泳耐力赛即将拉开帷幕,来自各地的参赛选手进入了紧张训练的最后阶段。年轻的小伙子们每天都要在大海里畅游数小时,摇着彩旗的女孩们每日在岸边为他们呐喊加油。吉米相信自己今天一定能摘得冠军桂冠,他可以在水里游上七天七夜,没有选手能超越他的这项纪录。他想象着爱丽丝通过电视转播观看赛事的情形,她一定会为自己骄傲的。

大海是吉米的故乡,从小他就对划船、游泳等水上运动痴迷,他还酷爱潜水,在他眼里水下世界比陆地更加多姿多彩的。和海豚尽情嬉戏,和鱼虾共享一方水域,拍摄绝美的珊瑚照片,以躯体感受水世界的奇妙,用镜头记录那些五彩斑斓的画面,用心灵体验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微妙关系,让他找到了一个更为丰富的自我。仿佛只有在水里他才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使他暂时摆脱了那种按部就班的人生。

吉米不明白玛格丽特为什么会强烈反对自己参赛,她甚至有点无理取闹,居然因为他坚持参赛哭红了眼睛。或许因为他们失散多年错过了彼此的成长,她对他一点也不了解,没有人怀疑过他的泳技,她的忐忑不安完全是没来由的。

“他天生是条鱼,这届选手没人比得上他。”大卫拍拍妻子的手背教她安心。

“吉米,你一定要退出这届比赛。听我说,这是一场阴谋,卡尔上校打算杀死你。”玛格丽特央求哥哥相信自己。

“你是说那个古板的军人想要害吉米?”杰森也觉得那名谢顶的古板军人怪怪的。

“他为什么会加害吉米?”大卫觉得妻子得了被迫害幻想症。

面对这些被选择性失忆的人,玛格丽特百口莫辩,无论她说什么大家都不会相信她的。可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哥哥滑向死亡的深渊。她一定要有所行动,说服卡尔上校或杀掉卡尔上校。其实当吉米签下那份魔鬼契约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跟卡尔上校鱼死网破的念头。只是她需要不动声色地掩饰自己的意图,以便出其不意地达到目的。

玛格丽特自幼孤苦无依,结束了那段寄人篱下的生活之后,她发誓绝不依赖任何人,也绝不乞求任何人。可是为了哥哥,她不得不破例了。她放弃了全部的自尊和骄傲,跪在卡尔上校面前苦苦哀求他放过吉米。她不惜扑倒在那个冷漠无情的养父脚下,抬起不满泪水的脸,发誓自己愿意做任何事只要养父高抬贵手。

“玛格丽特,你背叛了我,你应该知道我一向是怎么惩罚叛徒的。”卡尔上校掸掸被养女扯皱的军装,残忍地说,“我会让他(她)痛不欲生。”

“只要你不伤害吉米,想怎样惩罚我都可以。”玛格丽特说。

“地狱之岛需要祭品,你也知道吉米是自愿签订契约的。”卡尔上校理所当然地说。

“我自愿代替吉米当祭品,现在你把合约给我吧。我可以在幸存者一栏写上吉米的名字,然而在祭品栏签下自己的名字。”玛格丽特急忙说。

“你变了,知道我一直欣赏你身上的哪项优点吗?就是冷血无情,这一点很像我。究竟是什么让你相信人与人之间脆弱又愚蠢的感情?是大卫那个傻小子在你身上施加了影响吗?”卡尔上校用无比陌生的眼光打量着养女。

玛格丽特不理会养父的说辞,坚持索要合约。卡尔上校断然拒绝了她的请求。玛格丽特意识到和卡尔上校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便决定实施刺杀计划。她触到了袖口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向他刺去。卡尔上校早已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夺下了凶器,并将养女狠狠羞辱了一番。

“应该说你是大义灭亲呢还应该说你六亲不认?我把你当成女儿,抚养你成人,你就这样回报我吗?”

“你不是说最欣赏我的冷酷无情吗?现在我连将我抚养长大的人都想杀,这说明你的教育是成功的。”

父女俩就此反目成仇。卡尔上校命令士兵将玛格丽特关起来,没有自己的口令坚决不能放她出去。被软禁的玛格丽特再也无力阻止养父加害哥哥,只能终日以泪洗面,默默为哥哥祈祷。

比赛现场,吉米没有在人群中找到玛格丽特,没有妹妹的支持他觉得有些遗憾。这场比赛他等了许多年,日复一日的训练,层层选拔,他好不容易在众多优秀选手中脱颖而出。妹妹为什么不能理解自己、支持自己呢?好在有杰森和大卫两个好朋友为自己打气,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成为游泳耐力赛的一匹黑马,让蓝天碧海见证自己的实力。

大卫不想跟吉米提及玛格丽特离家出走的事,怕影响吉米的情绪。比赛前夕玛格丽特突然责怪大卫非但不帮助自己阻止吉米参赛,还兴致勃勃地为其助威加油。大卫受不了无端的指责和妻子的神经质脾气,于是两个人拌起嘴来,玛格丽特一时气愤摔门而去。

雨熙也成了拉拉队中的一员,她摇的彩旗上赫然印着吉米的名字。她在茫茫人海里搜寻到了站在吉米旁侧的杰森。她知道他一定会来观看比赛的。可惜他是不可能在一群辣妹中发现她的,对他而言她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而已。于是她随手拿出纸笔,径直走过去礼貌地向吉米索要签名。作为体坛上冉冉升起的新星,吉米一点明星架子都没有,他耐心地给每一个粉丝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态度和蔼可亲,雨熙也如愿拿到了偶像的签名。当然她也如愿引起了杰森的注意。

“你拿到的可是未来冠军的签名哦。”杰森朝她微微一笑。

“我很荣幸。”雨熙开心地说。

“我真担心吉米签名签到手抽筋,影响比赛结果。”大卫望着不断加长的粉丝队伍说。

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不过裁判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及时疏散了粉丝队伍,保证比赛结束后会让大家满意而归,每人都能拿到偶像的签名。由于这场盛大的赛事是由粉丝们募集资金举办的,裁判和体育选手都不敢得罪他们。

离比赛开始时间只剩下五分钟了,选手们早已跃跃欲试,他们渴望搏击海洋,为自己的体育生涯书写新的辉煌。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似乎从未考虑过什么是失败,也许之前他们曾与成功失之交臂,可是他们相信今天便是他们咸鱼翻身的大好时机,无上荣誉非自己莫属。杰森和大卫朝吉米做了一个必胜的手势,吉米微笑着用手势回应着,他对自己有信心。

随着一声哨声,游泳健儿们纷纷跃入大海,他们的这场耐力赛堪比马拉松,多数人不愿在比赛的初期阶段浪费体能,所以大家的速度都不是太快。广阔无垠的大海有时坦荡如平镜,有时则会掀起层层大浪,变换莫测的海洋给了年轻人更多的幻想和刺激。吉米看了一眼身后的选手,他没料到自己会如此轻易地将他们甩在后面。五个小时过去了,体力不支的选手退出了比赛场地,搭轮船返航了。十小时之后又有不少选手释放信号请求退出,他们已经游得够远了,所以是搭乘专机返回的。最难熬的是黑夜,冰凉的海水极大地消耗了人的耐力。吉米尽量尝试各种花样游泳,以使自己暂时忘却寒冷。

拉拉队员们通过海上大屏幕时刻紧张地观察自己支持的选手,他们不时用新型扩音器鼓舞那些体育明星,杰森和大卫高喊着吉米的名字,声音都有点沙哑了。雨熙有点支撑不住了,海风太凉了,她可不想在海边站上几天几夜,所以她不得不打着哈欠回去了。

六天六夜过去了,百分之九十的选手被淘汰,吉米还能坚持一天一夜。比赛进行到第七天中午,吉米成了坚持下来的唯一选手。他赢了!杰森和大卫抱在一起欢呼起来。拉拉队员们此起彼伏地高呼着偶像的名字,欢呼声轰然雷动。吉米朝摄像镜头招手示意,他还没来得及释放信号,整个身体就被一种奇怪的海藻缠住了。他挣扎了几分钟,鼻孔渗出了血水,紧接着沉入了深不可测的海底。他在大海的怀抱中永远睡去了,他终于得到了真正的自由,成了水下世界的一份子。

临死前他想起了和爱丽丝的对话。他对爱丽丝说:如果这世界上只剩下海,你会爱上游泳的。爱丽丝不以为然地说:如果这世界上只剩下了天空,你也会爱上飞翔的。海与天的距离究竟有多远?现在他要和大海归于一体了,爱丽丝是否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呢?如果海与天的距离可以丈量,那么生与死呢?他的眼泪落在湛蓝的海水里,透过无限的蔚蓝,他看到了在阳光下自由飞翔的爱丽丝,她对他说:我现在像风一样自由。爱丽丝消失后,他看到了玛格丽特,她正哭着对他说:哥哥不要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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