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悦耳的鸟鸣,身下是细软的沙滩。杰森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世外桃源。鲨鱼不见了,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衬衫,他查看了一下伤口,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胳膊居然完好如初,仿佛从未被鲨鱼咬过一样。
“幸好鲨鱼没有把你当作正餐,也没把我们当成饭后甜点。”大卫高兴地开起了玩笑。
杰森的脑海里冒出一连串的疑问:鲨鱼哪去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的胳膊为什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复原?
雨熙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解释道:“鲨鱼咬伤你之后莫名离去。你的伤口是自己恢复的,或许进化人拥有超乎想象的自我修复能力。”
杰森挣扎着试图坐起来,一用力胳膊又剧烈疼痛起来,看来他的伤没有完全好,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罢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因为他感到整个陆地都在漂移。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出了自己最后的疑惑。
“鲨鱼离开后前面飘来了一块大陆,我就背着你随美人一起登上了陆地。”大卫说。
杰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片大陆居然是漂移过来的,那么他没有产生幻觉,大陆还在继续漂移。
“你的胳膊还在痛吗?”雨熙关心地问。
“还好。”杰森皱着眉头强忍着疼痛说。
“因为看不见伤口我没法给你涂药了,但我想止痛药会让你感觉好点。”雨熙把矿泉水和药片给了杰森,杰森服下后依然感到胳膊疼痛难忍,止痛药完全无效。
“进化人自我修复能力很强,无论生病还是受伤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痊愈,所以从不服药,任何药对他们都不起作用。”大卫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专门针对进化人研究的特制毒药彻底终结了进化人无坚不摧的历史。”
“想不到你懂得的还挺多的。”雨熙说。
“你早该对我刮目相看了,我可不是愚笨浅薄的家伙。”大卫有些得意地说。
“你的知识是从哪里学来的?”雨熙问。
大卫指指自己:“我曾经也是进化人,后来被基因改造后变成了凡人。”
“那么以你对进化人的了解,我还有多久能康复呢?”杰森舒服地躺在沙滩上,享受着徐徐吹来的海风,觉得伤口的疼痛稍减。
“几个小时吧。”大卫的回答让杰森放松下来,他必须尽快恢复体能才能应对各种困难和危险。
如果说四面环水的小岛是囚禁和流放进化人的地方,那么这片漂移的大陆会不会是同一种性质呢?与地狱之岛截然不同的是这里似乎看不到任何人工斧凿的痕迹,一沙一石都焕发着大自然亘古原始的魅力。这里会是一个可以尽情休憩的乐园还是一个危机四伏的陷阱?有时候平静的海面往往波涛暗涌,深海猛兽往往潜藏在你认为最安全的水域。
“美人,你的背包里应该有捕猎工具吧。”饥肠辘辘的大卫关注的是一日三餐的实际问题。
雨熙给了他一把精致的银色手枪。大卫吹着口哨接了过去,对着天空上的飞鸟利落地开了三枪,三只小鸟应声落地,可谓是弹无虚发。大卫把其中两只掷给两个伙伴,自己将第三只鸟拔光了羽毛,简单处理后大快朵颐地咀嚼血淋淋的鸟尸体。
雨熙看得反胃,大卫却说:“欢迎回到茹毛饮血的原始时代!”
杰森食欲全消,大卫生气地说:“优雅的钢琴家,天真的公主,如果你们在这种鬼地方还奢望文明的生活方式那就索性饿死吧。”
“你怎么知道杰森的职业?”雨熙充满戒心地问。
“长茧的修长的手指,温文尔雅的举止,难道不是钢琴家的特质?”大卫振振有词地说。
“看来你不做侦探可惜了。”雨熙说。
“你们打算就靠阳光空气生活?”大卫岔开了话题。
杰森看了看眼前的食物,说:“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生堆火。”
“就凭你们两个也能钻木取火?”大卫打量着瘦削的杰森和柔弱的雨熙有些不屑地说。
雨熙没理他,在背包里翻了一阵,失望地叹了口气,她没有找到生火的工具。杰森并不气馁,忍着痛楚挣扎着站起来,走进树林找了些枯枝,然后把搜集来的枯枝堆放在一起。
“材料齐了,看来你打算举行烧烤聚会。”大卫打趣他。
杰森目光如炬地盯着枯枝,几分钟过去了,枯枝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大卫本来还想讥讽几句,雨熙用目光阻止了他。三个人默默地等待着用眼睛起火的神奇过程。一刻钟后杰森开始感到头晕,一股青烟袅袅地冒了出来,小小的火苗雀跃升腾,散发出点点的光和热。大卫小心翼翼地趴在火堆旁一点点把火吹旺。片刻之后点点星火就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篝火,金色和红色的火舌妖娆地舞动着、盘旋着,发出灿烂夺目的光芒。架在枯枝上的鸟肉很快就由鲜红色转为浅红色,而后渐渐发白。一股诱人的香味在空气中飘荡,真让人垂涎欲滴。三个人分食两只鸟肉虽不足以果腹,但缠绵于唇齿之间鲜美滋味还是让他们很受用。
“美人,你还有多少发子弹?”大卫打猎的兴致更高了。
“子弹我们必须有计划地省着用,我们没办法确定我们会困在这里多久。你可以尝试一下下海捉鱼。”雨熙建议道。
“我已经吃了整整一年的鱼了,现在看到鱼都想吐。”大卫有些垂头丧气。
“你吃的是生鱼,烤鱼的味道会更好一些。”雨熙安慰说。
“好吧。”大卫很不情愿地跳进海里,向大海寻求慷慨的馈赠。凭借着极佳的游泳天赋,大卫很快满载而归,上岸后腰间挂满了银光闪闪的大鱼。
欣赏着海岸沙滩的阳光美景,品尝着原汁原味的烤鱼,三个人甚为惬意,似乎已经开始适应这种风餐露宿的简单生活。
“美人,你猜我们的祖先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生活?”大卫吮着手指意犹未尽地说。
“我可没功夫向祖先致敬。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现实问题吧。”雨熙的回答令正大发怀古幽思的大卫感到扫兴。
“养尊处优的钢琴家,你准备好了像野人一样生活吗?”大卫对杰森说。
杰森朝他做了个OK的手势。比起被群鲨袭击,能过上这样平静的生活他已经很满意了。原来满足是那么简单事情,一顿饱餐,一次毫无挂碍的休息,仅此而已。
谁都不愿提及渺茫的前程和未卜的命运,他们不想破坏此刻的美好,即使第二天醒来他们要迎接的是死亡或者比死亡更可怕的事。他们学会了尽情享受当下,珍惜和把握生命中的分分秒秒。大卫在杰森和雨熙的眼神中看到了他们彼此的情谊,很羡慕他们又为自己感到难过:他刚刚十八岁,还没来得及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还没来得及娶妻生子,还没来得及同父母和朋友道别,便有可能永生困在这里或者随时死去。
黄昏,他们在海边看日落,当落日悲壮地沉到海平面以下,波澜不惊的大海呈现出一种瑰丽雄奇的美,那景象即便用诗的语言也难以形容。当黑夜笼罩大地,朦胧的夜色更是妙不可言:满天的繁星闪烁着钻石的光芒,仿佛在述说着古老的宇宙奥秘。
枕着大海的波涛,享受着温暖的篝火,仰望满天星辉入眠,别有一番情趣,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苦涩的欢愉。
“你为什么愿意加入这个荒唐的实验?”杰森越来越确信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实验。
“每个实验品”雨熙虽然不愿意这么称呼杰森,但她找不到可以替代的词汇,“都会有自己的保护者。我之所以要成为你的保护者是因为我可以确定一件事情——不伤害你,而其他人充当你的保护者做不到这一点。”
“为什么要帮我?”杰森又问。
“因为我确信你是一个好人。”雨熙十分肯定地说。
“你确信?”杰森苦笑道,“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连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
“一张白纸总比一副糟糕的图画好,败笔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大卫的话似乎大有深意。
“你这样认为?”杰森困惑地看着他。
“是的。如果你由于猜忌害死了自己的保护者,那么你也会希望忘记那段可怕的记忆。”大卫痛苦地说。
“你害死了自己的保护者?”杰森试探地问。
“是的。”大卫那张稚嫩的娃娃脸呈现出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的严肃表情,“他叫约翰,一个不错的渔夫。”他没有再说下去,杰森也不想再揭他的伤疤,于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朋友,忘掉不愉快的过去,做个好梦。”
杰森梦到自己在弹钢琴,金色的阳光洒在琴键上奏出和谐的光影韵律,雨熙微笑地看着他,像是陶醉在音乐之中,又像是在默默支持他。大卫则梦到了约翰,他一遍遍向对方表达自己的悔恨。约翰宽容地摸了摸大卫的头,他的手是那么巨大粗糙,又是那么温暖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