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指挥大家用浸湿的毛巾或手帕捂住口鼻,自己则奔进浴室放水,他奋力把一大桶清水泼到火中,忙得满头大汗,然而火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难以控制,火苗遇到清水发出嗤嗤的声响,越窜越高。无疑水是有问题的。
鲜艳的火舌在他们周围张牙舞爪,露出邪恶的狰狞面目,仿佛随时都可以将他们吞噬。雨熙和爱丽丝咳个不停,衣袖破损不堪,胳膊上部分裸露的肌肤轻度烧伤。大卫的衣服破了好几个大洞,部分头发已经烧焦,双臂和左腿存在不同程度的烧伤。吉米几乎用自己的整个身体护住爱丽丝,全身都烧起了大泡,露出的皮肤简直惨不忍睹。一直用自己的身体保护雨熙的杰森却毫发无伤,连他的衣服都是不可燃的。正当大家怔怔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在集中精力移动监狱最顶层的钢琴,相距万米的高空移物绝不是简单的事情。
监狱最高层,窗外云海茫茫。钢琴平行向窗口滑去,发出轻微的响动。接近窗口的一刹那,钢琴募的跃起,撞向支离破碎的玻璃窗,而后极速坠落,接近1层的时候速度放缓,慢慢地降落到地面上。之前杰森逃离监狱的时候为了挽救雨熙而震碎防弹玻璃窗,没想到这次会为大家逃出火海扫清障碍。隔着玻璃窗,他触摸不到钢琴,但他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于是他在空气中灵活地移动着手指,窗外的钢琴好像富有灵性似的配合着他的节奏。飞扬的音乐空灵、纯澈,仿佛莽莽冰原千年不变的飞雪,又似群山之巅冰蓝色的晴空。忽然音调陡转,犹如飞流直下的瀑布,又如骤然巨裂的冰川,其磅礴的气势在短短几分钟内就震碎了近在咫尺的防弹玻璃窗。大家互相搀扶着匆忙逃了出去。
“我去取些烧伤药。”杰森打算回去。
“虽然你有不焚之身,但电梯失灵了,你怎么去拿药呢?”雨熙不放心杰森独自冒险。
“我会想出办法的,你和爱丽丝照顾好大卫和吉米。”杰森不由分说地跳进窗子,回到火海中。雨熙看着他在火焰中坚定的影子,后悔当初自己考虑不周到,上次拿止血药的时候她本该想到储备一些其他药品的。
杰森奔向电梯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了,失灵的电梯又开始运行了。杰森顾不得多想,按下了50层的按钮,好在电梯没再出故障,顺利地把他送到了目的地。杰森刚刚踏进楼层,就被植物的藤蔓绊倒了。他从背包里取出锋利的刀子,迅速割断了腿上的羁绊,可是刚刚站稳,再一次被另一条藤蔓缠住,他挥刀将其斩断,不料植物的断茎开始疯狂生长,像蟒蛇一样将他全身捆住。他的手腕由于被捆绑得太紧而动弹不得,整个人窒息般难受。这时候无数血红的花朵探出头来,在他的脖颈和手腕处尽情吮血。黑色郁金香!他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名字。不知道这些变异的花朵会不会像吸血鬼那样贪婪地把他整个人吸干。
不远处传来飘渺的歌声,像是痴人的梦呓,撩人而危险。娇艳似火的花瓣从电梯间飞入房间,在半空中浮动飞舞,地板上洒落了薄薄的一层。歌者是一名身着红纱的热辣女郎,她有着鬼魅样的瞳仁、火焰般的红唇,颈子上饰着一颗奢华的蓝钻,锦缎般完美的肌肤透出油画的质感。锋利的高跟鞋踩在鲜花的尸体上发出窸窣的声响,袭人的香水环绕着她,不可否认的是她有着一种霸气而邪恶的美。
她俯下身来在杰森的额头上印上了深深一吻,语气暧昧地说:“听说你的血是甜的。”“我的朋友烧伤了,可不可以等我把药品带给他们……”杰森没有说完,她便张开双唇将杰森脖颈处的花瓣整片整片地吞了下去,然后在杰森的后颈处吮吸鲜血。
她没有暴突的牙床、长长的尖牙,也没有变身的本领,显然她不是传说中的吸血鬼。那么她为什么那么渴望他的鲜血呢?
“我叫玛格丽特。”她垂下美丽的眸子,幽幽地说:“我已经熟悉了你的味道,今后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她心满意足地舔了舔滴血的嘴唇,携着无数曼舞的花瓣,消失在电梯间里,正如她来时一样。
杰森舒了口气,才发现缠在自己身上的藤蔓枯死了,黑色郁金香也凋残了,解脱之后他把各种药品按照一定比例装进了背包,当然他拿得最多的还是烧伤药。药品包装清晰地写着凡人专用、进化人专用。其中进化人专用的烧伤药外包装写了一句广告语:善于自我修复的进化人认为他们永远用不到它,事实证明他们错了,它能使伤口愈合的速度加速数十倍。在经过其他楼层的时候他搜寻了一些矿泉水和食品,满满地捧在怀里,毕竟水和食物在任何时候都是生命之源。到达一层的时候大火已完全熄灭,留下满屋狼藉。他跳出窗子,回到了同伴之中。
雨熙看到杰森平安归来,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多想告诉他自己有多担心他,可转念一想他是有家室的,他一直渴望与妻女重逢,那么她呢,不过是他妻子的一个幻影吧了。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对她付出的情感是不是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呢。他不是一直固执地认为她就是那个叫雨夕的女子吗?
大卫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感到烧伤部位火辣辣地痛,连口腔也像着火了一样,看到杰森怀里的矿泉水,他的眼睛立刻亮了,抢过一瓶仰起头来一饮而尽,简直跟难民一样了,由于喝得太急呛得吭吭咳,衣襟也被打湿了一大片。
爱丽丝寸步不离地守护着重伤的吉米,那副珠泪涟涟的模样很教人怜惜。吉米低低地呻吟着,烧伤的皮肤和裸露的血肉看起来非常吓人,显然他正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吉米,你醒醒啊?”爱丽丝已哭成了泪人。雨熙轻声地安慰她,告诉她该给吉米上药了。爱丽丝接过药膏十分小心地涂到吉米的烧伤处,动作是那么轻柔,仿佛是在呵护一个脆弱的瓷娃娃。即便如此,吉米还是痛得直咧嘴,但他仍不忘用颤抖的手帮爱丽丝拭去腮边的泪水。
雨熙尽职尽责地当着大卫的护士,认真地给他的伤口涂药,大卫一直哀嚎着,还一直为自己帅气的金发遭到亵渎而叫个不停。等重伤员处理妥当后,杰森开始给雨熙和爱丽丝涂药,他的手指冰凉,触到皮肤上好像冬日夹杂着雪花的冰雨,两个敏感的女孩都察觉出了异样。
“你是不是病了?”雨熙问。
“我很好。”杰森没有告诉她自己被吸血的事,他不希望她担心。
“你的脖子怎么了?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了?”爱丽丝发现了杰森后颈的创口,那里还在流血。
雨熙慌忙把背包里的止血药涂到杰森的创口处,正要追问下去。杰森说:“你们看到凯文了吗?”
雨熙和爱丽丝摇了摇头,大卫说:“他可能隐身了吧,这家伙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我在这里。”是凯文的声音:“我服用一次药水只能现形几个小时,大部分时间别人都看不见我。”
“你受伤了吗?伤得严重吗?”杰森把药膏放在手心上等着他取,凯文接了过去。
“你怎么一直都不出声啊?”大卫责怪凯文刻意隐藏自己。
“我以为你们把我忘了呢。”凯文伤感地说,“有时候连我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一个愚蠢的决定毁了我一生,我现在真羡慕你们,可以光明真大地走在阳光下,永远都不用担心自己会变成形同虚设的透明人。”
“羡慕我们?我们都快变成烤肉了!”大卫抱怨道。
“监狱我们是回不去了,森林小屋也不安全,不如我们重新回到海边露宿吧,如果缺少什么东西我再回到这两个地方取一些。”杰森把大家带回了曾经休憩过的海岸沙滩。
夜色苍茫,沙滩如雪,荡漾的海波倒映着满天的星辉,像一个斑斓的梦。飘渺的歌声似有似无,轻轻的脚步声像浪花的絮语。凭借直觉,杰森知道她来了。玛格丽特,吸血女郎。他循着歌声走进了树林里,看见了让他吃惊的一幕:红纱女郎正在大卫的后颈处吮血,她目光慵懒,头发散乱,双颊绯红,满脸亢奋的表情,香肩在薄如蝉翼的纱裙中若隐若现,让人意乱情迷。待她喝饱了,大卫扳过她的脸来审视着,他的手在她的发丝中游走,他的唇贴在她滚烫的唇上。“我为你神魂颠倒。”大卫说。她神经质地笑着,把香吻盖在他的脸上,无疑是在诱惑大卫。
杰森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朋友沦为别人的吸血工具,他必须阻止大卫。“大卫——”他大声叫着朋友的名字,希望能把他叫醒。
“我已经成年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大卫依然不管不顾地去吻那个香艳女郎。
杰森用力把大卫从女郎温柔的手臂中拉了出来,大卫面色冰冷地甩开了他的手:“你又不是我爸爸,没有权利管教我。”
女郎目光迷离地看着争执的两个男人,痴痴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