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氏将皇帝颁布圣旨要赐婚给苏苓的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苏苓脑子先是空白了一片,过了半晌,才幽幽的清醒过来。
阿如起初以为她还是介意二皇子的风流韵事,还兴冲冲的跟她说:“小姐,听说太子被废之后,二皇子便是入主东宫的不二人选了,您现在是二皇子正妃,以后就是太子妃,还有可能会做皇后呢,您应该开心才是啊!”
苏苓只是默默的不说话,心里却像是被千万根针一齐扎一样的疼痛,感觉自己的世界瞬间崩塌了。
明明小苏苓以生命的代价去抗议这门亲事,明明二皇子已经拒绝了贤妃娘娘的提议,明明这件事都已经尘埃落定,皇帝怎么又突然在这个时候下了这样一道该死的圣旨呢!自己该怎么办?难道再跳一次湖吗?明知道,不可能,但是苏苓还是在想。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她现在已经十四了,即将面对一年之后的及笄之礼,就算现在能拖,等到及笄成人之后就再也拖不了了。可是,她又能怎么办,难道要冒着全家被获罪的风险抗旨不尊吗?
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幸好,这时候年关到了,两位兄长终于回来了。
因为要回京准备官试,且时间不能耽搁太久,两位兄长都是独身回京,并未携带家眷。虽是这样,但苏府阖府上下,也都是喜气洋洋的。苏奕纯与苏奕骧回府之后,才知道了小妹与二皇子之事。
他们并没有和苏苓一样觉得这件事有多么不好,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家小妹终于长大了,因此与小妹言谈之间颇有些欣慰,虽然不经意间看见父亲苏璟然提起这桩婚事时有些不自在的脸色,碍于父亲早年积威,也不敢多问。
只有苏璟然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么不满意皇帝的旨意,二皇子表面看起来放荡不羁,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但内里实在是处事果断,且看事情细致入微。
他现在就怕……若是因为自己,毁了女儿的一生,这可如何是好。
但时间实在是不允许苏璟然未雨绸缪了,眼看着皇帝这两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二皇子虽然还没被封为太子,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今日他隐隐有些感觉,仿佛二皇子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这感觉让苏璟然近几日都兢兢战战的,甚至上朝的时候,都不像从前一样镇定自若。
……
作为入主东宫的不二人选,司徒澈最近其实是顶着极大的压力来着。这不,自己以前用来蒙蔽前太子而表现出来的风流、放荡、不理政事,如今都被人拿来做了反对自己的借口,虽然自己和父皇都知道自己以前的样子完全都是装出来的,他早就知道未来父皇百年之后,一定是自己继承皇位的。
那时自己还年幼,好像才十二岁,却已十分早慧。虽然自出生之后就被母亲抱着极大的期望在培养,但他心里其实是有些不以为然的,隐隐也有些想不通,明明自己上面已经有了太子哥哥了啊,母亲干嘛还要把自己要求的象个未来君王一样呢?
那时到底年幼,心里这样想着,面上便表现出来了。
母亲让他读经史子集,他偏爱读些闲词散赋,母亲让他学习御人之术,他偏也不学,只爱与些风流倜傥的年轻才子相结交。即使母亲曾因此对自己大发雷霆,他也不愿改变自己,他仿佛有一种感觉:自己若是表现的太优秀,太子哥哥对自己就越是不满。
于是他一直都表现的不爱权贵而喜山乐水,以为这样太子便不会对自己不满了。
直到十二岁的有一日,父亲在见过来自承恩公家里的消息之后摔了两个茶碗又责罚了两个犯了小错的内侍之后,召见了他。
他在这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取代太子哥哥的位置,因为他一直觉得东宫离自己那么遥远,而太子对自己又总是那么不亲近。
直到那日父皇对他说:“澈儿,你可愿在父皇百年之后掌夏国之事?”他那时虽然小,但也知君君臣臣,想着太子登基之后必定是主,而自己就算做个闲散王爷也是臣子。
听闻皇帝这样问他,还以为皇帝是在试探自己,心下一急,连忙就跪了下来,嘴里还说着:“父皇,儿臣绝无觊觎帝位之意!”
出乎意料的是,皇帝竟然和颜悦色的扶起了他,还说:“澈儿,父皇有意,在为父百年之后将夏朝交付与你。”
他有些不敢想象,但也只是静静的不说话。而接下来父皇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大皇子并非朕亲子,其中牵扯,朕不便告知与你,朕本有心废黜太子,但碍于世家阻力,恐国将不稳,亦只有忍气吞声。朕知你早慧,虽年纪小小却已知避祸,你这些年的成长朕也看在眼里,颇为欣慰。故而决定在废黜太子之后立你为储君。
但废黜太子之事事关重大,朕一时难以促成,故而你需要等,在等着的这些年,你必须韬光养晦,极力避开太子锋芒,待时机成熟,父皇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可愿意等?”
司徒澈本来就极为聪明,也是,皇家的男子有几个蠢笨的呢?
明白皇帝所言,决非一时兴起,只是毕竟年纪还小,听到自己颇为敬畏的太子哥哥竟然不是父皇的子嗣,心里难免有些震惊。
但震惊过后,他立刻明白:这是皇帝在逼她表态,如果自己答应了,就要永远站在太子的对立面,筹谋夺嫡,但一日没有成功,以承恩公杨家的实力,司徒澈的日子就绝对不会好过。但眼前的是自己的父皇,看着他殷切的希望,司徒澈也只能回答:“儿定不负父皇所托!”
说完这话,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豪情万丈的情绪,仿佛多年的压抑一扫而空。且颇有些释放。
皇帝见他答应,便继续说道:“澈儿,父皇知道你外祖徐家一直对帝位有所图谋,这些年你母妃所作所为,朕不是不知晓。为保司徒江山,你必须答允朕,待你即为之后,帝位稳固之后:铲除徐家!”
司徒澈听到这话,猛地便被下出了冷汗,思及以前母妃对自己的教育方式,绝对是培养按照太子的模式教育的。大概如果没有父皇这一遭,徐家也不会让太子继位!
……
转眼间八年就这样过去了,自己韬光养晦了八年,在外面带着面具生存了八年,此时虽然也算是得偿所愿,但心里实在是有些疲惫。
自己尊敬的二十年的兄长,虽然早已知晓那并不是父皇亲生,但毕竟与自己生存了二十年,逼宫之时居然第一个就派人带兵围了自己的府邸。
幸好自己与父皇早做了部署,如果没有呢?大概早已成了太子上位的牺牲品吧。
想起那日府邸被围,司徒澈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那日前太子的人只是带人围了府邸,但并没有进去,自己书房里却潜进了一个黑衣人,被人发现时仿佛在翻查什么东西,那人武功甚好,自己过去时看着自家侍卫已经被放倒了一大片,若不是那人疲于迎战,自己恐怕也伤不了他。
但是就在自己刺伤他的那一刻,他的黑衣衣角猛然闪过一个玉佩式样的东西,看着并不是夏国的东西。
司徒澈后来思前想后,才想起那式样的玉佩只有北国贵族会带。但那时黑衣人已经负伤,没有再应战就逃走了。
等侍卫去追时,那人已经没了踪影。解了前太子围困之后,司徒澈也曾派人去附近民居搜查,都说自己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司徒澈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眼皮子底下竟已有了北国细作!
而连日搜查,唯一略过的,就是从丞相苏家!
司徒澈想起皇帝给自己和苏苓定的婚约,又想起这疑似细作的苏府,犹是一向处事干净利落的他,此时也有了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