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苏苓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但她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司徒澈,连身边的宫女都被她声色俱厉的封了口。
幸好已经有许久司徒澈都没有到凝紫宫来了,徐淑妃现在的风头,大有盖过她刚进宫时的风光。毕竟现在六宫之权都在太后与徐淑妃手里握着,而徐淑妃又是太后侄女儿,说不定来日入主中宫有望。但盛极必衰,想必那一日也不会远了……
苏苓也不是一开始就能想到这些的,只是在皇宫的生活加速了她的成长而已。眼看着宫里的人一天天多起来,这许多女人共用一个丈夫,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要费劲心思才能吐出重围,苏苓其实并没有争宠的心思,但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很多人往往都不是像眼睛里看到的那样纯洁不争。
那日,一向与苏苓毫无纠葛的德妃慕容鸢来看她,借着许久未见的缘由坐在凝紫宫里许久,一会说说苏苓的女红绣工精良,一会儿又说凝紫宫的摆设好,总之在苏苓看起来就是没话找话的那种.
德妃慕容鸢的父亲是太尉,位列三公。慕容鸢也是家中嫡女,长相自然是出挑的,性子看起来也是沉稳的,前几次皇后与贤妃言语上不饶人,在晨昏定省时奚落苏苓,她也总是和李昭仪一样陪个笑,从来不插嘴。
但她和**所有女人一样,并没有什么能够脱俗的地方,所以进宫后好像也只见过司徒澈一两次,并且并没有侍寝过。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也是会不动声色给自己找机会的。那****在苏苓这里与苏苓交谈了许久,才找借口要离开,果然一出凝紫宫大门,便遇上了刚下朝便来凝紫宫的司徒澈。听说那时司徒澈还应允她闲暇时便去她的碧玺宫。
其实司徒澈那段时间每日下朝后必定要来凝紫宫一趟的,这事儿宫里的人都知道。那时苏苓和司徒澈还没有现在这样僵,还正是大家眼里受宠的时候,许多人都想见缝插针将司徒澈的宠爱分一杯羹,但无论是宫女还是妃嫔,大抵都是没有成功的。但慕容鸢却做到了,虽然没有因此风光得宠,但也算是给皇帝留下了一个好的印象。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苏苓便知道这宫里无论是爱说话还是不爱说话的女人,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唉,想不了别的事儿了,胃愈发难伺候。如果说刚开始还只是有点怀疑的话,如今已经三个月了,月信没来,肚子也微微有了些凸起,不用找御医,苏苓自己都知道,该来的,躲不了。
这一个月宫里一直不得安宁,据说淑妃徐莹的侍女发现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紫烟常常偷偷出宫去,便禀告了淑妃,淑妃长了个心眼吩咐手下得力的奴才悄悄跟上紫烟想探个究竟。却意外的发现了紫烟从宫外带来的巫师。
于是在太后带着淑妃以及大批侍卫去长乐宫搜宫,下人在皇后床底的暗格里发现了写着贵妃和皇帝生辰八字的人偶,上面密密麻麻扎满了银针,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泛着刺眼而又冷冽的光。
太后自司徒澈登基后便在安和宫常年礼佛,这次却大动干戈,拿起写着司徒澈生辰八字的人偶,手都抖动起来,那风韵犹存的面颊上也因愤怒而挤出深深的沟壑,她厉声道:“皇后!这个你怎么解释!”
皇后看着有些诧异,有些不敢相信这些东西会从自己的床底下被搜出来,她翻了翻眼白,冷冷说:“太后,臣妾并未行过巫蛊之术。”
太后眼看皇后不愿认罪,心下更是愤怒,一口痰气涌上来差点背过气去。顿时也顾不上太后的凤仪了,悠悠伸出一只手,带着宝石护甲的指尖正对着皇后,大声呵斥:“你三番几次失仪,碍着你父亲的面子,你这皇后的位子也算是保下了,可你偏偏不知感恩,竟用巫蛊之术意图谋害皇上!这皇宫还留你做什么!”
眼看着太后发怒,淑妃赶紧在旁边劝着:“母后,您可得保重身子才是……”说罢,眼眶红红的看着皇后,又对着皇后说:“娘娘,臣妾自进宫便谨言慎行,娘娘的言行是我等表率,臣妾亦是时刻学着娘娘,可如今……如今娘娘怎么糊涂了,怎能有了害陛下的心呢?”
太后看着自家懂事的侄女,颇有些欣慰的颔首,又厉声对着皇后:“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
皇后眼看太后明明就是有了定夺了,她虽然做事鲁莽,但也不糊涂,知道今日定是躲不过去了,便跪在地上,向着太后重重叩了三个头,这才开口:“但凭母后发落!”便再也不开口了。眼睁睁看着太后吩咐宫人拿了自己的凤冠,封锁了长乐宫……
皇后在三日后接到了皇帝亲拟并且盖了玉玺的废后诏书,没有半分意外,她镇定的受了旨意,向着乾明宫的方向看了许久,眼眶盈满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但她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机械的跟着遣送自己的宫人,住到了空置多年的冷宫里,此生再没出过冷宫半步……
……
她这一生大抵就是个悲剧,而司徒澈,便是她悲剧的伊始。
苏苓知道皇后被打入后沉默了半晌,嘴里喃喃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前世早看过无数宫斗剧,而她在头一天进宫的时候便也知道了,**自古便没有干净之人。
长乐宫的娃娃当然不是皇后自己做的,其实皇后并不知晓。
一月前,那位因为自己而入了皇帝眼的德妃娘娘再次来到了自己宫里,和上次一样,还是没话找话的攀交情。那时苏苓的还未显怀,又有宽大的袍子遮掩,任慕容鸢那么小心打量,也没发现端倪,只自顾自找着话说。
而当苏苓用嘲弄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后,她便立刻停住了那些毫无营养的话题,面色庄重起来。
“贵妃姐姐”慕容鸢其实与自己同年,可是却这样叫着,苏苓笑了笑。
“妹妹此次来,其实是有件大事要与您商量的。”小心翼翼的样子,让苏苓想起前世看到一部宫斗巨制里头那个扮柔弱害自己姐妹的女子,暗自笑了一下,心里却想着:这宫里的女子都爱扮柔弱,可见女人柔弱一点,便能轻易夺得人的信任。想到那些虚伪的嘴脸,心里隐隐竟有些作呕。
那边慕容鸢还自顾自说着:“皇后大概要倒了!”“妹妹,这话可说不得,以下犯上是大罪!”苏苓正色道。脸上却并没有显出反感的神色,她有时候都自嘲,感觉自己若是在前世或许都能当影后了!
其实她是好奇的,也是希望皇后出事的。她心里一直都把皇后与淑妃看做自己的敌人,不为司徒澈,为了自己的家人,她忘不了。于是她又看了看慕容鸢。
慕容鸢看苏苓并不反感,便又接着说:“妹妹多次见到淑妃身边的宫女惜月与皇后身边的紫烟私自见面,有一次还见到惜月给了紫烟一大沓银票呢!”
苏苓看她说的热切,便轻轻应了一声,她便愈发说的起劲:“臣妾隐隐听惜月对紫烟说‘那巫师你一定要亲自去,事成之后,主子会保下你的。’依妹妹看,定是淑妃给皇后下套了,可惜了皇后那个直肠子!”
苏苓愈发心里恶心,心里知道她对自己说这肯定是有图谋的,便强压住自己的不适,轻声说:“妹妹为何要将此事告知本宫呢?”
大概慕容鸢没想到苏苓会问的如此直白,竟微微有点愣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色:“眼看淑妃做事如此工于心计,妹妹自然是想与姐姐未雨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