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的皇后被禁足三个月,一时间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宫廷,阖宫上下都知道皇后是在贵妃宫里受了处罚,各宫宫女太监都在私下议论,什么“皇后与贵妃同时进宫,皇上却从没到皇**里去过,看来皇后这个位置都快换人啦!”
“皇上日日都去贵妃宫里,看来贵妃正是皇上的逆鳞啊,皇后触怒皇上定是因为贵妃!”
但也有人为皇后鸣不平的“贵妃是罪臣之女,怎能比得上家世优渥的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的父亲可是宣武侯呢?听说苏丞相的罪证就是被宣武侯发现的呢!”
自古**便是最势利的地方,眼见着皇后失宠,皇上偏宠贵妃,那些个奴才的心思也转了不止一道弯,人人谄媚着往苏苓的凝紫宫靠,本该是中宫之主的钟黎却门庭冷落,无人问津。
宫里这些风吹草动自然躲不过司徒澈和太后的耳目,不过他二人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
小李子把那些话传到司徒澈耳朵里的时候,司徒澈正在书房里头作画,神情专注,吓得小李子说完之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司徒澈看起来并咩有反应,小李子站在那儿也不敢走开,直到司徒澈作完画,已经快过去半柱香时间了。
司徒澈抬起头,看着战战兢兢的小李子,嘴角溢出一丝微笑,看的小李子不知所措。
只听司徒澈说:“小李子过来,看朕这幅画怎样?”
小李子是先帝身边福公公的徒弟,跟了司徒澈时间不久,但也知道自己伺候的这个皇帝有时看起来和颜悦色,但越是笑的开怀,却越是危险,指不定什么时候笑着就要了别人的命!所以自从他跟了司徒澈以后,便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前些日子因着凝紫宫贵妃娘娘,司徒澈脸上少见真正开心的笑,但自打那日在凝紫宫处罚了皇后之后,自家主子却像变了样子,有时沉默着看书看着看着脸上便带出笑容来,弄得自己越发琢磨不透。
他师父福公公曾经说过:“不可擅自揣测帝王心事。不可恃宠而骄!”是以他虽然算是司徒澈跟前第一人,也从没有胆子揣测司徒澈的心思,司徒澈给他的吩咐,他常是打着十二万分的精力去完成,倒也算合司徒澈的意。
这次司徒澈作画之后竟然主动要他去看,这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他不禁有些欣喜若狂,但在御前伺候久了,什么表情都不敢带在脸上,所以仍旧是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挪了两下步子,来到那幅画跟前,仔细看着。
画上是一个男子,锦衣华服,手持折扇,面如冠玉。眼里却闪着灵动的光彩,那双眼睛让人看一眼便能彻底吸引了人去,让人挪不开眼睛。画面背后是市集一样的场景,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样子,画面上的男子正好奇的看着一个捏面人的手艺人,眼里闪动着莫名的光辉。
小李子看着,隐隐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定了定神,又仔细看了两眼,嘿!这不是凝紫宫的贵妃娘娘吗?看这画,应该是圣上亲自见过的场景画出来的,想不到那位看着沉默不语的贵妃,也会有这样开心的样子。
小李子看着这画,想着自苏苓进宫后司徒澈种种不一样的事迹,愈发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圣上这是对贵妃情根深种啊!”
心里不知活动了多少出,这才赶紧下拜:“皇上待贵妃之心可昭日月,贵妃娘娘有朝一日一动会被圣上的深情感动的!”说完,又战战兢兢的看着司徒澈。
司徒澈听见这话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默默的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自己的丹青,偶有微笑,却是发自内心的笑着,让小李子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许久,司徒澈仿佛才从作画的心境里走出来,看着怡然跪在地上不敢动的小李子,不禁有些好笑,嘴里说了一句:“你说的甚好,起来吧,去领赏。”
小李子这才谢过恩,微微抖动了下自己跪得有些麻木的双腿,从地上爬了起来。
御书房里一片沉默,小李子看司徒澈并没有要发落那些议论皇后的奴才的心思,却也不敢轻慢了此事,忍不住又小心翼翼的提起了这事。司徒澈听了,仿佛才反应过来似的:“竟有这事?传旨下去,妄议贵妃者依宫规处置!”
小李子领完旨意,发现司徒澈并没有提起那个刚被自己处罚了的皇后,心下一计较,便有了定论,也就不再多嘴了。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而长乐宫那边,三个月后钟黎禁足取消的第一天,便赶着去了安和宫。
安和宫的太后其实一直是有些郁闷的,自己早年一力支持儿子上位,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但不会为何。自从自己加封太后起,儿子司徒澈除了晨昏定省时给自己请个安,便少有踏足安和宫,对自己这个母后冷淡了不少。
自己虽然处心积虑做了太后,却一直隐隐有一种危险的感觉,仿佛身边有一个即将爆发的秘密,自己却一点也不知晓,这让她时时有些不安稳的感觉。
那个凝紫宫的苏贵妃,自己并不是不想管,但看儿子的态度,那人必定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儿,自己也不愿去触儿子的逆鳞。自己这个儿子,虽然面上看起来可亲,实际做事却从不拖泥带水,且因为自己从他小时起便强逼他与太子为敌,他早年便自己对自己这个母后有些抵触,所以现在有些事能不管就不管了。
现在宫里虽然有两个儿媳妇,她却一个也看不对眼。说到底还是自己母家徐家的女儿们惹人疼爱,可惜啊……
太后这边正在宫里思绪万千呢,自己身边的孙嬷嬷却过来回禀:“太后娘娘,长乐宫的皇后钟氏来拜见了。”
太后一听,这皇后,必定是刚刚解除禁足便到自己这儿来诉苦来了。她在宫里多年,对这些嫔妃争宠的把戏可看过不少,皇后必定是欲除贵妃,来自己这儿“取经”来了。
也好,自己也正想看看这钟家的嫡女有何本事能不能当得这皇后之位,若是不行,还是早些将后位让给徐家的女儿才好!
说话间,皇后便已到了太后面前,一见太后,便倒头就拜:“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此时太后脸上早已没了刚才那还欲易后位的打量,只见她言笑晏晏:“皇后多礼了,快起来吧。”
皇后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依着太后起了身,开始说明自己今日的来意。一开口,却不像太后想的是来诉苦。
“母后,如今六宫妃位多悬,儿臣早在待字闺中时便已听说徐氏女钟毓灵秀,蕙质兰心,私心想着,若是能接徐家妹妹进宫来侍奉皇上自是极好的,定能比我等粗陋之人更得圣心。儿臣此次来便是想求母后恩典,劝解皇上广选秀女,充实六宫。若是皇上不愿铺张,母后便可提前将徐氏妹妹接进宫来,一来能早些侍奉皇上,二来也能与臣妾一同孝敬母后……”
太后一听,那张并不显年老的面庞顿时笑开,像朵花似的绽放开来。她定定得看了皇后许久,看的皇后心里都有些发毛了。差点就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了。
这才听到太后回答:“黎儿可真是聪慧,皇上如今还未有子嗣,自然该广施雨露,不过皇上的意思,如今即位不久国事繁忙,并未有心思选秀女,是以……”
话说着忽然停顿了一下,皇后听了这半句,眼里便绽放出惊喜的神采来,她顺势接过太后的话:“既然圣上不愿大选,便由母后主持,接徐家妹妹入宫吧,也好早些为皇上绵延子嗣……”
话音未落,便听见太后拿起手帕捂着嘴笑了起来。太后虽已徐娘半老,但却风韵犹存,这一笑,自是整个殿里都生了光辉了。相比之下,年轻的皇后却有些憔悴了。
太后笑了一会儿,才对着已经等不及了的钟黎开口:“皇后聪慧无比,可真是哀家的好媳妇啊……这事儿,哀家自然会去跟皇上提起……”
从安和宫出来,钟黎那张脸上早已没了在太后处的谄媚,只见她捏紧了手中的纱绢,恨恨的说:“谁不知太后最爱徐家幺女徐莹,这番入宫的自然是徐莹!我倒要看看,她苏苓怎么跟太后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