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弟,你这符篆怎么卖啊?”
“原来是陆兄!陆兄此番出城可还顺利?”
“唉,罢了罢了,别提了,浪费我一把符篆,就猎到几尾三色鹿,亏大了!哪及得上老弟你悠闲自在呀。”
“我在这不过是混日子罢了,哪比得上陆兄的修为进境,才一个月,就进阶到了练气第七层了,让我们这些资质差的可怎么活啊!”
“哈哈,说来也是,整天呆在这坊市合该无聊得紧,要不和你妹妹商量商量,也去猎几头妖兽玩玩?”
石中凡笑笑却不答话。
陆三秋也不计较,就看了看他卖的符篆。虽然品阶不高,但贵在价格低廉,效用实在,这符篆所用的妖兽血液还是多来自于他自个儿猎的妖兽。
两年前,陆三秋也和江初寻、石中凡二人差不多时候来到的九连城。因为依连山脉局势紧张,陆三秋在九道城坊市开铺子的师父便提溜着他到这九连城修炼,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即将坐化,另一方面却是希望陆三秋修行努力精进。却不料,半年前,陆三秋师徒二人和江初寻兄妹二人去往依连山脉的白云岭猎蓝尾鳄,倒霉地遇上了变异的蓝尾鳄伴生妖兽尖头鼠龟,这尖头鼠龟个子小小,却毒性极强,反应敏捷,又善于隐藏,为了脱身,陆三秋的师父便以身诱敌,方使三人得以逃出险境,自己却因伤势过重,不治而亡。
再说江初寻二人。
江初寻经过日夜不辍的修炼,终于把第一个层级的符号全部领悟修得,也终
于将修为提到了练气期第七层。不过,这两级修为的提升却甚是不易。三大明火非是等闲之物,每一次修为的提升都要经历一次灵火淬体,体外的灵气和体内的真气交战,以及丹田处的撕心裂肺之痛,每一次都让江初寻有如凌迟一般。
而且,先前白羽给的灵石也被她全部换成丹药服用掉了,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了。所幸的是,她计划着研习各种法门之时,竟然发现自己在制符之术上极有天分。便每个月抽出十天制作符篆,然后让石中凡到坊市之中去卖。
陆三秋没有了师父的庇护,他又是一个不能静下心来的人,便经常出去猎些低阶妖兽,把血液兽皮之类的卖给江初寻二人,再换一些上品的符篆。这样一来二去,三人也就熟得紧了。
石中凡低价卖了几张符篆给陆三秋,看看天色已近黄昏,便打算收拾起东西回到洞府,这个月都不会再出来了。
这时,从南面的双鹤楼上飞掠下了几个修士,怒气冲冲,颇有一往无前、遇佛杀佛之势,石中凡便忍不住好奇地瞟了一眼,这一眼不打紧,却正正对上领头的那名筑基修士的双眼,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那双虎目含悲,含怒,含着无尽的杀意向石中凡袭来。他心里蓦然生出一股绝望的冷意,这可是筑基修士的悲怒!他又很是不解,这位不相识的筑基修士何以扛上了自己?自己虽说在这里卖符篆,往来修士打交道的也多,但一直是谨慎小心的,也不曾招惹到什么人呀?何况是这种自己惹不起躲不起的修士?莫非,是初寻?但她一直都在洞府中修炼或者制作符篆啊。
石中凡很是不解,但显然,那名筑基修士容不得他考虑明白,就看到他袖手一挥,十把寒光凛冽的小飞剑堪堪围绕在石中凡的周身,堵住了他所有的出路,冷冷地盯着他,像十只嗜杀的眼睛,恨不得在他身上扎出十个大窟窿。
那高大的筑基修士取出一张符篆对石中凡道,“这可是你摊子上卖出去的?”语气森寒颤抖。石中凡疑惑地接过,用灵气探了探,犹疑了一下,点点头。“这确实是我摊子上的,用白灵玉鲤血的血和皮制作的三品化水符。”说完又悄悄打量了一下他,“不知前辈有何指教,可是这化水符有问题?”那筑基修士阴凄凄地道,“白灵玉鲤?好一个歹毒狡猾的小辈,你残害我儿,今天我便将你抽魂炼魄,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这样的手段对修士而言是最残忍的,但凡没有深仇大恨,等闲是不会将修士的魂魄打散的。石中凡在他怒极的威压下颤颤发抖,但是没有弄清楚缘由,决不能坐以待毙。“晚辈不懂前辈在说什么,晚辈何时何地害过您孩儿的性命?”说着又看了一眼那化水符,“前辈难道是……妖修?”不然怎么会听到白灵玉鲤便勃然大怒?
“这分明是我孩儿的皮和血,什么白灵玉鲤!”
石中凡大骇,“这……这分明是白灵玉鲤啊!”
旁边陪同筑基修士而来的另一位筑基修士便从怀里取出一个蓝色的小瓶子,拧开瓶塞,将里面的液体倾倒在符篆上,便只见那符篆像活物一般扭动起来,还发出一阵尖锐的箫声,忽然又升腾起蓝色的火焰,火焰四处蔓延开来,蔓延到四五丈高,借风涨势,那火焰里缓缓地现出了一个弱冠的青年模样,那青年男子看修为也不过练气期,他双目微阖,嘴角却有鲜血汩汩流出,双手像鹰爪一样蜷起,抓住一根玉箫,那玉箫柄上还镌刻着一个清晰的“安”字。
虎目修士双眼蕴泪,悲痛地唤着,“安儿……安儿……”那青年修士毫无所觉,缓缓地随着渐渐衰颓的火势而消散。而石中凡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离奇的一幕。怎么会这样?看起来分明是白灵玉鲤,怎么变成了人皮和人血?虽然初寻和自己修为不高,但也不至于连人和兽也分不清吧?
旁边的筑基修士却表现得很平静,嗓音低沉地解释道,“因为人皮白皙滑嫩,看起来和白灵玉鲤相似。那恶贼便用溶形液浸泡了安侄儿的身体,如此,寻常人自然是误作了低阶的白灵玉鲤,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有人以人皮充作兽皮来制作符篆的。也幸亏是被胡珂师侄买去了,才得以寻到安师侄的踪迹。可惜,却是晚了一步……”说完便长叹了一声,颇有悲天悯人之态。
石中凡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自己好端端地在这里卖符篆也会惹上这种倒霉之事?他记得清清楚楚,这块所谓的白灵玉鲤皮是半年前一位同样是筑基修为的男修卖给自己的。他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晰,一是因为那男修戴着一个黑色斗笠,用十块低阶白灵玉鲤皮和其他兽皮和十瓶妖兽血液和自己换了许多符篆,几乎把自己摊子上的存货一扫而空;二是因为那男修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耳熟,却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过。只是他寻思了很久没有结果,便渐渐丢开了。不想今日自己却要替他背负杀人的罪名,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虽然修为不济,但是气性还是有的,这种替别人背黑锅的事儿,万万不能忍受。心里把那名杀人嫁祸的修士诅咒了一通,便急切地将原委细细向这位痛失爱子的修士道来,并一再保证一旦再遇到那名修士一定把消息告诉了他。心里暗暗祈祷这位明显是哀痛地过度的男修能够让自己将功赎罪,饶了一条小命。
天大地大,世上筑基修士几多,上哪去找一个素昧平生的筑基修士?仅凭这个菜鸟的花言巧语便能找到么?难道就相信了他?难道自己的孩儿就白死了?想到自己的孩子,这筑基修士就悲愤不已,安儿是难得一见的变异雷灵根,资质绝佳。因为他修为进阶太快,怕对以后的心境修行不利,就放他出去历练历练,当时说好一年之后便回来,可是,整整三年过去了,还是音信全无。后来又一日,竟然发现本命元神灯熄灭了,安儿难道……?自己再也坐不住了,急得到处寻找,可人海茫茫不说,修仙界险地无数,到哪里找去?
后来,门下的胡珂师侄与人斗法,用的化水符甚是诡异,一张三品的化水符,居然引得整个南山的水息异动,将锁江翻了一个个儿,别说是三品化水符,便是九品引水符也没有这么大的威势。后来,还是自己的师弟,擅长制符的海鸣把剩余的一张化水符拿过来研究了一番。这一研究不打紧,竟然发现这是一张用人皮制作的符篆!自古以来,符篆都是用兽皮做的,从来没听说过用人皮做符篆的。这分明就是邪修的手段,当然邪修也没本事用人皮制作符篆的。世上竟然有如此奇人?他一生致力于符篆一道,自忖领悟得颇深,心中虽然认定此人是邪修,却也大为钦服,这可真是亿万年来的符篆第一人啊。
他看见此人隐去了人皮人血的气息,把人皮溶形成了白灵玉鲤,便一时好奇,想还原这白灵玉鲤的人皮原型,好看看此人是用什么妙法制作人皮符篆的。可这一看看得他惊骇不已,万万没想到,这一个竟然是自己师兄失踪多时的宝贝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