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目相视,吐掉长树枝:“凭什么要我作践自己?我不干!我要回去!”秀豆急忙跑过来:“火焰,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生存,要活下去!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你明白不明白啊?!”】
秀豆扶着我歪斜的身子,一脸焦急的神色。看得出她是真心为我好。
我憋的一口气刚发作出来又咽了回去。好吧,不能白辜负秀豆姐一番好意,可身上这五六十斤重的鬼嫁衣和大凤冠压得人窒息难受不说,膝盖下的烧火炭也绝对会让我半身残废:“秀豆姐,我腿要烧断了,能不能把我脚下东西弄走……”
秀豆“扑哧”乐了:“那是修炼意志的磨石火,伤不着身体,烧不死你的!”
我只好不言语,咬牙忍耐。汗水从眉梢滚落下来,密密麻麻的,视线仿佛被蒙上一层水帘洞。
生生硬挺了十来分钟,只觉身子东摇西晃,脑壳里不时响起嗡鸣声,秀豆关切的脸和苛婆婆皱眉摇头的样子变得越来越模糊,离我越来越遥远……
……
“火焰,火焰!”
我被秀豆的声音吵醒,一股甘露顺着舌尖流入咽喉,甜甜滑滑的,很舒服。混沌地睁开眼睛,我一身鬼嫁衣,躺在草地上。
秀豆正手拿蒲叶碗,一点一点地喂我喝水。见我醒来,长长舒口气:“才刚开始修炼呢就晕过去,不是姐姐说你,你这小身子骨啊,连根草都比不上!”
苛婆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别跟我这待着了,秀豆你人带回去,让她随衣服吃饭睡觉,一刻也不许脱下来,明天再来。”
什么?!
要一天24小时穿这身要命的鬼嫁衣?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急忙哀求秀豆给说说情去,不料秀豆毫不犹豫地连声答应,扶我起来要走。
我张嘴想抗议,苛婆婆的话又远远递过来:“人能处处能,草能处处生;路不行不到,事不为不成。小姑娘,想得多不如干得早,回吧!”
我结舌半天说不上话,暗叹口气,跟在秀豆后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
穿过茂密的针叶乔木林,途径一潭湖泊,我停下脚步:“刚才出了一身汗,我想在这儿洗把脸,一个人静一静。姐姐先忙去吧,我知道回去的路。”
秀豆见我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我不好受:“也好,你需要时间调整好状态,不要磨蹭太久,你的时间不多了。”
秀豆拍拍我肩膀,又嘱咐两句,便腾空拔起,飞身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我拿下大凤冠,脱掉鞋子,扔在湖边的大树下。踩着湖边的鹅软石,蹲下身子,掬起一把湖水泼脸上。我猛地打了一激灵,好冰凉的湖水啊!
我低下头,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映出自己的倒影。一身黑红色的鬼嫁衣,头发凌乱,额头刻着一道醒目的金印,满脸狼狈愁容相,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直看得我这颗心和湖水一样的透心凉。
我又气恼又沮丧,也不顾湖边的湿泞,一屁股坐在鹅软石上。
我掏出脖子上的那块石头,石头上的蓝色光线消失殆尽,一点不剩。
好久没看它了,我抚摩着它,像老朋友一样:“小神石啊小神石,你知道吗,我要嫁人了……要做可怜的奴隶了……我才刚满十八岁呢!小时候奶奶说我将来一定会遇见一个疼我爱我的男人,他会包容我的小脾气,会擦干我的眼泪,会给我一个全世界最幸福的婚礼。可是……我从没有谈过一场恋爱,从没有遇见一个对我好的男人,我怕是永远等不到那个给我戴新娘花环的人了……”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一颗一颗滴落在石头上,浸湿了它的红线衣。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个冰冷冷的声音冷不丁地冒出来。
我被吓得跳起来,慌忙四下里张望。寻了半天,终于看见一道白色身影坐在我头顶的树顶上。一对清亮的双眸,修长的双臂,嘴里叼着一条长长的枝条,傲慢地俯视我。
是天使圣羽!他怎么会在这里?!
哦,陀螺城本来就是专供神仙享乐的快活地,他能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再说了,我手里还拿着人家的石头呢!
我重新坐回原地,反正自己落魄到这副田地,也不在乎多个神仙看我笑话。
圣羽的声音说道:“你中了火凤鸟的毒,最多活不过三天,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听得一愣。我中毒了?难道——
摊开手一看,左掌心里除了残留黑盔甲的血迹外,并无其他异样啊!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刚才两手明明洗过湖水,血迹怎么一点都没褪掉?
我惊疑地用指甲猛抠,那滩血迹不仅没去掉半分,反倒像嵌进肉里、生了根似地顺着血管,爬上了手腕!
我慌忙将手浸泡在湖水里,拼命地又搓又洗。
“没用的,慢慢等死吧!”
圣羽的声音听起来悠然自得,完全不把我这小蝼蚁的命放在眼里。
如若是换成来陀螺城之前,他如此嚣张跋扈的话恐怕早惹得我急眼了。但我现在的处境本来就是生不如死,倘若真逃不过一死,那还用怕当什么“人宠”呢?
破罐子破摔,心里反倒多了几分释然。我双手拨弄冰凉的湖水,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神。
不知是我沉默的样子大快人心,还是天使大神今日心情大好,又听他说道:“如果当初你不拿走我的召唤石,不藏着掖着占为己有……”
他说到这时,我从脖子上解下那块石头,慢慢地放在旁边的石地上。
从一开始巧遇圣羽并捡到他掉落的石头,之所以一直蛮不讲理地强占这块石头,其实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奢望,希望能再一次见到他的身影,再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即使是如此冷漠无情的声音。
如今所有美好的愿望都将随我走到头的生命,一一落空,化为乌有。
还给他罢……
可那家伙看不出我的妥协和放弃,仍然继续说下去:“你看不见三界,或许你爷爷能跟你奶奶一起上天堂,你也不会来到陀螺界,成为一个要死的人——”
这家伙每一字每一句都正中我的软肋,敲打我濒临崩溃的神经,我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陷入绝境的痛楚让我像个孩子似的双手抱头,嚎啕哭起来。
哭声一声高过一声,潺潺的泪水漫过脸颊淌进脖子里,更教我止不住地放声大哭。
不知天昏地暗哭了多久,筋疲力尽的我终于打着哭嗝,慢慢停下来。
四周静悄悄的,圣羽早不见了踪影。
兴许被我歇斯底地的样子吓跑了吧!
我边擦眼泪边摇摇晃晃站起来,眼光落在一样东西上,顿时愣了愣。
刚才我脱下来的那块小神石还放在原地,石头边上挨着一圈——绿色的花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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