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好不容易让儿子去睡觉后,望家英才把一家人的衣服放进滚筒洗衣机去洗,一边收拾碗筷和厨房。当然,三个人穿的短裤她是不敢扔进去的,她每次都是用手搓洗。洗衣机内不知藏了多少细菌!所以,忙完厨房的事,她开始洗内裤。听说肥皂有杀菌的功效,她一直坚持用肥皂洗内裤。她觉得效果不错,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因感染去看过妇科。
一阵忙完,春寒料峭的季节她居然觉得自己额头出汗了似的。靠在沙发上,她抽纸擦了擦自己的额头。没有汗,倒像是有油。春节好吃好喝的后遗症。她又抽纸擦擦额头。这一次的油迹没那么明显了,她也放心,但还是来到卫生间,用热水洗了脸,对着镜子,用洗面乳自己给自己做着脸部按摩。隔壁传来滚筒洗衣机间歇的轻鸣。
滚筒洗衣机是好,既节水,还能自动加热,但就是程序复杂,费时。果然,到儿子该去上学时间,洗衣机还在工作,好在是全自动的。她给儿子穿好衣服,又让儿子拿着削好皮的苹果,一起出了门。
再等她回到家,洗衣机已经停止工作,轻而易举就能打开洗衣机小圆门。她没有选择烘干程序,捡出衣裤,摇下晾衣杆,把衣服晾完,又摇起了晾衣杆。一阵冷风拂过大露台,露台处的几盆花草颤抖了几下。她往江边看了看,灰白光秃的梧桐树给滨江公园增加了几分萧索。她把盆子放在一旁,拿起喷雾枪给花草浇水,叶子沾上水,绿色多了一份晶莹。
回来时,路过美容院,想到家里衣服还没晾呢,她没有进去。刚办了美容年卡那一阵,她自己对着镜子时觉得似乎有效果。可日子一长,她又似乎觉得看不出有什么效果,而且还有依赖性似的,几天不被人搓搓揉揉,几天不被膏膏液液抹抹,她还觉得不舒服了。她看了相关美容的书籍,那上面提到的一些注意事项让她有些后怕。她渐渐少于去美容院了。今天要不要去美容院呢?她在犹豫。回来时,她看了广告牌上的介绍,把那进口护肤品夸得神乎其神的;联想以前美容院对各种美容用品的推介,她反而有些疑虑。不去了,在家休息一下,看看电视,又到接儿子的时间了。她拿定主意。
其实,高伟三四岁时,望家英家请过保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看着既老实又勤快还干净。她一度很满意这个保姆,放心把孩子交给保姆,自己又回到公司,重新管理财务事项。
想当年,她作为厂里的一枝花,那是一点不假的。她本人是中专生,又高挑,还白净,还文静,又在厂化验室工作,多少算沾了一点干部指标的边。追她的男生不算多,那是他们有自知之明;介绍的几个,不是文凭被她嫌弃,就是家境被她看不上,或者是相貌被她觉得不般配。一来二去,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孤傲了一些。她进入二十四岁了。那种年代,二十四岁姑娘还没有对象是少有的。她心中有些慌,但脸上和嘴中都表现出一副应该无所谓的样子。她家人可是真慌了。高强,和她同厂的一个大学生站出来了,他还没有她穿高跟鞋时高,也瘦。但在她眼中他还是蛮风趣的,他的话常常惹得她抿嘴暗笑;人还积极,文艺汇演时的歌声还蛮动人的,张敏明的几首歌他都能长出那么一点味道出来,尤其是《陇上行》;人也有能力,在技术科干得风生水起的,是厂里技改的主力军;人更主动,居然敢送电影票给她,居然敢邀她一起去食堂吃饭……又是一来二去,她带他回家了。她家人也没敢嫌他矮,更高兴于他是个大学生,都只说他未来前途无量。等她随他回老家后,她有些想打退堂鼓,但已经有难言之隐了。最后,在她完全掌握主动权和家庭财政大权之下,她和他结婚了。
他婚后的表现,令她满意。一个女人还求啥呢!她觉得自己算是安心于家庭了,她也打算就这么平静地安心于家庭了。没曾想,先是企业发不出工资了,紧跟着企业停产了,又没多久企业被破产了。她本该烦恼多多的,但他的表现优于绝大多数城市人,充分显示出了实干精神,让她的烦恼一件件翻篇而过。他先是纠集了一批在市里打临工的老家人,组建了一支水电安装队,尽接一些别人不愿干的活干,后来又承包了一些老旧房子的拆除工程,最后干起了建筑。在厂区还没搬迁前,他就通过关系买了一套两居室,先把家搬出了一室一厅、厨房在外面、厕所是公共厕所的那套厂宿舍房。以前厂里那些不看好他俩人婚姻的人,改口说她是睁着眼找了一个能干的男人。后来,他赶着时髦注册了一家建筑公司。市里的活竞争越来越大,他观察到自己的实力和关系有所欠缺,主动回到老家那边发展,经他表姑的协助经营,公司规模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资质越来越高。在公司发展越来越好的这段时期,她随他来回颠簸,俩人的第一个孩子没能保住。随着县里业务量的减少,他又决定公司重新回到市里发展。于是,才有了今天。
怀孕,保胎,生孩子,坐月子,带孩子,几年没插手自家公司的账目了,这一接手,对账、查往来和经办人,她没发现什么大问题,可又始终觉得心里玄乎乎的,让她疑窦重重,像蒙了一层纱。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对表姑分红太多这一项长期不满造成的。她知道,当初自家公司确实是得到表姑的帮助才走上正道的,但她更认为: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按股份算,表姑也不该再拿这么多分红了。可高强坚持要给表姑按高比例分红,她也没办法。自家的公司是高强一手一脚办起来的,和她及她家没多少关系;在公司生死存亡之时,表姑找来的资金和关系使公司生存下来,并得以壮大;高强对她家、她家的亲戚也都照顾到了;公司的经营管理都是高强在拿主意;等等。这些,都让她处处事事都只能依着高强了。当有熟人玩笑说,她选择的“潜力股”是只大牛股时,她嘴上会自谦一番,心中其实还真是赞同的。
保姆带孩子只半年时间不到,望家英发现:儿子似乎是越来越乖了,但说话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瘦,保姆反倒白白胖胖起来。她又返回家来查,发现好吃好用的全被保姆吃了用了不说,甚至保姆还打骂威胁自己的儿子。难怪孩子在保姆面前那么乖!她气愤地赶走了保姆,还把家里的所有锁具都换了个遍。
她不想让年迈的父母帮自己带孩子,她更不想让高强的父母来带孩子,说隔代带孩子不好,越带越娇,越宠越不听话,更会影响将来的学习。想到公司发展越来越顺,也越来越正规,有她无她似乎也没有太大关系,她只得开始自己带孩子了,而且一带就带了五六年,直至现在。
这期间,她以为自己真的会选股,在有了股市后,她投了部分存款进去。经过几次折腾后,她觉得炒股和选男人完全是两码事儿。在她又一次想打退堂鼓时,一支套了她几年的股票竟带给她两倍的利,她又觉得炒股和选男人有着某种相通的地方。低位——高强并不高,业绩好——高强有文凭和能力,她循着这种思路选股后,股票给她的回报虽比不上宣传中的那些股神的收益率,但也足够她自豪的了。她也加大了资金投入,高强也没反对。
对了,好久没去看股票了;三点休市,还能看几十分钟;休市后,逛逛街,也就到了接孩子的时候了。望家英一边打算,一边关了刚打开的电视,拿上挎包和钥匙,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