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宏博一直沉默的听着她说话,感觉到夏雨晴的视线移过来,他才开口道:“是我派出的人,找到她时她已经在家里服毒自杀了。”
“她是破坏你家庭的罪人,也是害死你母亲的直接凶手,我不能允许她这样的女人优哉游哉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包括她的女儿,都要一起为所犯下的罪孽赎罪。”
“这不管夏菡的事,她那时只是一个小孩子。”夏雨晴下意识的维护自己的妹妹,反驳道。
“你同情她,谁来同情你母亲?”楚宏博一改方才的镇定,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激动,“你母亲从头到尾都没去伤害过任何人,可她得到了什么,她死时还不满三十岁!”楚宏博的眼睛变得猩红,失控的拍着桌子嘶吼,控诉着亡姐所受到的不公待遇。
夏雨晴辩无可辩,突发的情况让她的思维变得很混乱,一切似乎已经飘离了原定的轨道,渐渐的超出了她所掌控的范围,她想否定楚宏博所说的话,将他们所谓的事实全部推开来置之不理,可此时她却不得不坐在这里反复告诉自己要将这些听完再做判断。
敛了一下思绪,夏雨晴想到了一点,脸上的震惊稍微退去了一些,冷冷的笑着道:“我在法国一直被人追杀,屡次差点丧命,只是因为我手里有一份地权书。”
“不是我的人。”楚宏博否认,平静下来后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似有若无的敲打着桌面,回忆道:“当时我派人去是想把你接回身边来,然后告诉你这些事实,但却遇到另外的一拨人。他们也在找你,为的是你手里的地权书——那是叶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夏家衰微后,他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就想将那份地产占为己有,才对你步步紧逼。”
说道这里,楚宏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上几分被误解的无奈感:“我一直试图将你带回身边,可你却一直将我当成敌人,不是奋力抵抗就是无休止的逃跑,让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等我解决完那些人时,你已经躲到了伯诺瓦的身后,不得已我只能将人撤回来,那些想要说出的事实也变成了一个无法解释的误会,一直到现在。”
“我很心痛让你在法国有过那么一段不堪回首的生活,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的无能,让你一直担惊受怕的东躲西藏,倘若日后在九泉之下见到你母亲,我会跟她忏悔自己的过失,但是雨晴,事到如今我没有必要再欺骗你什么,今天说得这些话我在心里藏了二十几年,当年的那些人大多已经不在了,你也已经长大,变得聪明,坚强,可以独当一面。原本我也可以让这些秘密随着时间飘逝,就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可是我却觉得不甘心,你不该把夏菡保护的那样好,她是害死你母亲的人的女儿,她是踩着你母亲的血出生的,是偷情与背叛结出的恶果,根本就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上,更没有资格享受你为她挣来的优渥生活。”
戏剧化的夜晚,有着太多的惊喜和意外,戏剧化的人生,永远不会只有一个人入戏。
楚宏博走后,夏雨晴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依旧坐在水晶桌前沉思。
在楚宏博走后不久,她期待的一纸报告被送到了面前的桌子上,白纸黑字无可辩驳的宣告了她和楚宏博之间从未示人的亲缘关系。
一直以来恨之入骨的人居然会是自己的亲舅舅,还是在极力保护自己的人,夏雨晴觉得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笑话,她想笑出声来,却发现自己连笑的力气都没有。
女人曾经说过的话盘旋在耳边,语气里带着对她的嘲讽和怜悯,一遍遍的重复,夏雨晴觉得头嗡嗡的响得厉害,又乱得厉害,索性垂下头趴在桌子上,寻求少许的平静。
房间的门被人打开,又被人关上。有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她这里,最后在她身侧停下。
夏雨晴眼睛睁开一道缝,看了一眼来人,又重新合上,语气里带着些许疲惫淡淡道:“你来了。”
穆炎彬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线,站在桌边看着她没有应声。
夏雨晴撑着胳膊坐直身子,将压在胳膊下的鉴定报告拿起来,平放在眼前,盯着报告书上的字似笑非笑的问穆炎彬:“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吗?”
穆炎彬沉默,夏雨晴冷笑出声,突然反手将那一叠报告砸在穆炎彬脸上,明明是盛怒的表情,语气里却带着宛然的笑意,笑得愈是灿烂,反而愈给人一种彻骨的寒意:“你知道这些很久了吧?怎么样,看我和亲舅舅厮杀是不是很有趣,精彩吗,看得还满意吗?”
单页砸在脸上,穆炎彬没有动作,任由散掉的单页有几张落在桌在上,还有一些落在了地上,七零八落的一地。房间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空气里每一分都充斥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夏雨晴烦躁的站起来,看都不看沉默的穆炎彬,径自绕开他如鬼魂一般失魂落魄的向外走。
手臂被人拉住,像是被烙铁烫到一般,夏雨晴猛得甩开脘上的手,转过身去想都没响狠狠一个耳光打在穆炎彬脸上。
华美坚硬的美甲划过穆炎彬的脸,在眼角处刮下了一些皮肉,慢慢的有血渗出来,顺着他的脸部俊逸如雕刻般的线条滑下,滴在黑色的衬衫上,留下一点一点的像水渍一样暗色的斑点。
夏雨晴像是被这一个耳光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颓然的靠在门边,强烈的压迫感让她不得不大口的喘气,胸口随着这一动作大幅度的欺负,像溺水的人因为缺氧而濒临死亡一样。
穆炎彬再度伸手拉住她,稍微用力将她拉进怀里,夏雨晴挣扎了几下都挣不开他的钳制,他的胳膊像铁一样坚硬,紧紧的圈着她不松开,夏雨晴张口咬在他的肩膀上,隔着西服,渐渐嘴里尝到了血的甜腥味道,穆炎彬像浑然不觉一样,只是那样抱着她,任由脸上伤口流出的血滴在两人的衣服上。
“原本我还对你心存愧疚,那些愧疚让我日夜不安,常常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夏雨晴松开口,哑着嗓子道。
“看来我是想多了,我根本用不着愧疚,因为你不需要,你只需要实实在在的报复,谁欠你的就要由谁来还回来,还要百倍千倍的还你才会满意,对吗?”
腰间赫然多出的硬物让穆炎彬面色微变,手臂微微僵硬起来,夏雨晴趁机脱离她的怀抱,缓缓向后退不,露出手中小巧的手枪,枪口正抵在穆炎彬的腰间,随着她的后退慢慢向上移动,直至指向他心脏的位置。
夏雨晴怔怔的看着他心脏的部位,缓缓开口道:“去年六月,他因为心脏病住院治疗过,十月再次昏迷入院,情况恶化,四个月前他进行了心脏搭桥手术,但情况并不容乐观,那时候正是夏氏和博易斗得最厉害的时候,倘若他在那时候死去,我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说着,“咔哒”一声打开了保险,笑得无比诡异:“这些,你都知道对不对?”
突然她脸色剧变,眼中光华大盛,那光芒可以称得上是疯狂,“如果他就那样死去了,你让我以后怎样面对我的母亲!你让我今后怎么办!”枪头方向逆转,她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满脸泪痕冲刷掉的妆容将她的面容渲染出几分彻骨的疯狂,食指发力,她按下扳机。
穆炎彬眼疾手快抬手将枪头猛然推向别处,另一只手化为刀装打在夏雨晴颈部,她立即软软的倒在穆炎彬怀里,精致小巧的手枪从指尖滑落,掉在暗红的地毯上,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响。
穆炎彬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出房间。
“小姨夫,我妈咪在哪儿,你说陪我找妈咪的。”稚嫩的童声带着一丝不悦,小嘴不满的噘着,表示着他很不高兴。
许邵辰无奈的蹲下身,安抚着小朋友的情绪:“沐沐听话,妈咪现在在忙,等忙完了就来找沐沐了。”
一向高傲的许邵辰能这样温柔的说话实属不易,即使是夏菡也会在他露出这样温和一面时给上三分薄面,奈何小朋友却不领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又骗人,小姨夫和小姨一样,都会骗小孩子。”
许邵辰顿感冤枉,无奈的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道:“那是你小姨指使的,小姨夫也是被迫,你小子可不能把账算在我头上。”
小朋友不满的冷哼一声。
许邵辰为他的小任性笑了笑,将十分不高兴的小朋友抱起来,逗着他道:“笑一笑,晚上让妈咪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小朋友眼睛一亮,脸色有所缓和,勉强点了点头。
许邵辰大功告成,抱着他往先前待着的那间房间去,心里盘算着圆满完成任务该回去跟老婆要点什么奖励。
一大一小各怀心事,结果在拐角处发生了事故,差点和穆炎彬撞个满怀。
穆炎彬抱着昏睡的夏雨晴向后退了一步,许邵辰还未暗叫声糟糕,怀里的小朋友便眼见的发现了对面人怀里的是谁,一溜烟从许邵辰怀里滑下来,不等许邵辰出声阻拦,他就甩着小短胳膊小短腿颠颠的跑到穆炎彬面前,伸手去揉夏雨晴的脸。
“妈咪,妈咪不要睡了,起来陪沐沐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