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时分九州,数兖州最为凶恶。
此地多丛林,多蛮夷刁民,多毒虫异兽,恶名昭著,被当今天下,称为“极凶之地!”
兖州境内,江夏郡,南阳城。
南阳一带,有一座大山,名为丹霞山,在丹霞山山脚下,一个依山而建的小村庄,因山而得名,名为丹霞村。整个村庄祖祖辈辈都是依靠着进山狩猎来维持家业,故而,村庄老少,皆有一手狩猎的技巧。
论起狩猎技巧,当属丹霞村的吴家,最为擅长。
吴家,三代单传,在十八年前,降下一子,名为吴通。
可惜,这个孩子,竟然在十五岁那一年,犯了痴症!
他的父亲吴凡,四处求医,依旧未能查出病因,致使此子年至十八,依旧疯疯颠颠,不堪入目。
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南阳城的卓家,有个千金名叫卓雅琪,在吴通十八岁生日这一天,却是抛却世俗的看法,要下嫁到吴家。
这样的事情,实属罕见,几乎犹如一阵旋风般,在整个南阳城,掀起一阵巨大的风暴。
卓家是什么身份?那可是整个南阳赫赫有名的存在,堪称武侯世家,多少豪门贵族想要巴结都是苦求无门,谁想,犹如珍珠般的小公主,居然要下嫁给一个傻子。
这实在是令人费解!
月夜花开,喜事临门。
此刻,吴家张灯结彩,红幔遍布,敲锣打鼓,处处洋溢着一股喜庆的气氛。
而在吴家大厅,更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应邀而来的宾客,都是各自私底下议论着。
“这傻小子,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竟能高攀上卓家的千金!”
“我看这卓家千金,是脑袋被驴踢了!”
“话不能这么说,这要换做三年前……”
在众人窃窃私语之际,一对身着红装的新人被众星捧月般拥簇着走进了大厅。
新娘的面庞掩盖在红盖头的下方,略显得几分神秘的美感,但玲珑的身段以及修长的美腿,在凤袍的包裹下却尽落众人眼底,令人有恨不得一把掀开红盖头的冲动,一睹其不知美艳至何方的面容,一旁的新郎,则是长得眉清目秀,面如玉冠,在红装的映衬下,更显英气逼人,相貌堂堂。
“你说,这么帅气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
“是啊!否则还真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一对......”
谁都知道,吴通的痴呆症,并非是天生的,相反,他的资质之高,异于常人,遥想当年十五岁便进入成丹期修为的风采,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
那个时候的他,可以说混的风生水起,受到了极多势力的拉拢,卓家,便是众多势力之一。
而吴通,确实也加入了卓家的阵营,成为了卓家能扛半壁江山般的人才,可谓年少得志。
并非是吴通,看重于卓家势力的强大,而是因为卓家家主在与众多势力竞争吴通的时候,露了一手绝活。
——嫁女——并且血誓亲自为其完婚。
这样的决断,可以说完全阻断了吴通的选择,最终只能认命。可悲剧,同在那一年发生,原本天赋异禀的吴通,却在一夜之间,所有修为尽数散去,并且神经兮兮,成为了一个十足的痴呆人。
三年,转瞬即逝,依旧没有好转,眼看婚期将至,卓家也是焦头烂额,有心毁约,却又无胆,毕竟血誓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声誉以及命脉,最终不得不作出弃车保帅的决定,咬紧牙关嫁出爱女。
回想着这些陈年往事,前来庆贺之人无不心生感慨,眼中的羡慕渐渐化为了惋惜,对于卓家却早已佩服的肝脑涂地。
“吉时已到,奏乐,请新人入厅拜堂!”一名红光满面的老者皱了皱眉,微微抚着花白的胡须,朗声道。
这老者,名为阳鼎天,乃是南阳城的城主,是一名成丹期霸主,也是卓家专程请来的证婚人,能够请到堂堂一城之主,足见卓家在南阳的地位。
欢快的乐曲中,新郎新娘手携着同心结,在伴郎伴娘的搀扶下,向前缓缓走去,只是,新郎的动作有些僵硬,双眼浑浊不堪,目光游离四处,魂不守舍……
“老头子,你说通儿他…”大厅右首,一名美艳的中年村妇,眼中噙着泪水,对着身旁坐着的一名中年男子泣声道。
“妇人之见,我们应该相信通儿,他一定能好起来的!”中年男子抬头关切的望了新郎一眼,眼神却显得有些落寞,扭头看向村妇,底气依旧十足的说道。
“但愿亲家说的没错,给通儿冲冲喜,或许能好起来!”中年村妇叹息着说道,修长的手指抹去了滚落的热泪。
“亲家大可放心,据我所知,今天不仅是小女出嫁之日,更是小通年满十八周岁的日子,双喜临门,一定可以冲去这三年来的晦气!”大厅左首,一名红袍男子嘴角噙出一丝微笑,望着中年男子说道,然后再次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一对新人身上。
“新人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毕!送入洞房…………..”
听着浑厚有力的喝声,作为新郎的吴通在伴郎的帮助下,木然的磕着头,整个人却是神情恍惚,犹如入梦,在他的意识空间内,一具近乎透明的身躯盘膝在那,在这一刻却陡然睁开疲惫的双眼。
“卓家会这么好心?将女儿许配于我?”
“你大爷的大爷的大爷,臭小子,都三年了,你能消停会吗?你不累,爷也累啊!”
“恶魔,囚禁小爷灵魂算什么本事,有种放小爷出去,跟小爷单挑!”
“臭小子,你当爷是三岁小毛孩啊!放你出去?做梦吧你!”
“只要你放小爷出去,让小爷揭穿卓家的真实面目,小爷我甘愿祭献灵魂!”
“你大爷的大爷的二大爷,鬼才信你,你那死鬼岳父可不是什么善类,想联合他一起对付我?你当大爷我白痴啊!”
“你怕了?”
“笑话,大爷我乃远古神兽,他给大爷舔脚趾,大爷都嫌脏,大爷会怕他?”
“既然不怕,那就放了我,只要我完成心愿,甘愿祭献灵魂!”
“你大爷的大爷的三大爷,爷不放不放就不放,你能怎么样?祭献灵魂?现在爷不稀罕了,你小子不是挺能熬吗!都熬了三年,大爷倒要看看你还能熬多久?”
“你要是不放小爷我出去,小爷我就再熬三年给你看!”
“告非,你吓唬谁啊?你的灵魂本源被大爷我吞噬的所剩无几了,不出半个月,必将魂飞魄散,你要有本事再熬三年,行,大爷我认了,再吞你三年!”
吴通气愤的咒骂了几句,无奈的盘膝坐下,感受着外面的一切。
夜,渐渐深了,洞房内,花烛点亮,一层如新,红色的地毯铺设的地面,光滑而又整洁,在新娘的搀扶下,吴通紧靠着方桌坐下,眼神痴呆的凝视着桌面。
桌面上,搁着一叠红艳的水果以及一根用来掀开红盖头的喜秤,喜秤旁,摆放着两个透明的杯具,杯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将整个新房,渲染的极为温馨。
新娘卓雅琪,静静的坐在新铺设的红床上,红盖头遮蔽了那神秘的面容,等待着福气之人挑开那红艳的盖头,一睹她美艳的容颜。
“表妹!”一句亲切的呼喊传来,一道清瘦人影悄悄的潜入了新房。
那人身着黑袍,星眼剑眉,虽不帅气,却也清秀。
新娘浑身一颤,并没有觉得奇怪,仿佛一切理所当然,娇嗔道:“表哥,你怎么才来啊!”
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掀开头上的红布帘。
“别动!”黑袍连忙阻止了新娘的举动,顺手拿起桌面上的喜秤,朝着新娘渐渐走来。
嘴中温柔的说道:“今天是你我的新婚之夜,哪有新娘自己掀开红盖头的?”随后缓缓的挑开了新娘头上的红帘。
新娘娇嗔的瞪了一眼黑袍男子,嘴中发出咯咯的笑声,然后紧紧的靠在黑袍男子的胸膛上,双眼怨毒的瞪着坐在一边方桌上的吴通,咒骂道:“吴家可真是天真,真以为本小姐会嫁给这个废人?”
黑袍男子撇嘴一笑,打趣道:“表妹,我可是听说当初你追着人家不放,伯父才发下血誓的哦!”
新娘脸色一红,然后捶打了一阵黑袍男子的胸膛,嗔怪道:“表哥不要取笑小琪了,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这个废物哪能跟表哥你比呢?”
黑袍呵呵一笑,紧握着新娘的手,朝着方桌旁走去。
新娘嫌弃的看了吴通,又凝视着黑袍男子,淡淡的问道:“干嘛啊?”
“杀了他!”黑袍男子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眼中却是毒辣的光芒。
新娘眉头一皱,叹息道:“我倒是想这么做,但是爹爹吩咐了,现在还不到时候。”
“傻丫头,逗你的呢,这些伯父都跟我说了!”黑袍男子说完,端起桌上的酒杯,与新娘共饮了杯中之物。
“表哥,我真的盼望那个时候快点到来!”新娘放下酒杯,神秘一笑,微微的昂起了头。
望着那清秀的发丝,以及美艳的面容,黑袍男子一把抱住新娘,朝着红床迫不及待的奔去,期间还夹带着新娘娇嗔的欢笑声。
这一幕,尽收吴通的眼底,吴通木楞的坐在方桌旁,浑身都在颤抖,那翻倒在桌面上的酒杯,不知哪一刻,居然渐渐的化为了碎片,而鲜血,也从吴通的指缝中一滴一滴的落下。
浑浊的眼球,目视着红床,吴通的心中兴起一股强大的怒火,但是奈何,身躯却完全不受控制。
“这一切,都是父亲的主意,让我嫁给这个傻子,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丢死人了!”新娘微怒着说道。
“莫怕,你跟他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只要你怀了我的骨血,那时候,就可以至他于死地,等他死后,我一定给你一个名分,那样我们就可以永远不分离.........”
“我知道,这个父亲跟我说过了,还是表哥对我好!”新娘微笑着说道。
随着他们的对话,原本光滑如鲜的方桌上,五条长长的血痕,从果盘处一直延伸到方桌的角落,吴通的五指,更是破碎不堪,浴入鲜血之中。
不知哪来的一丝力量,吴通竟三年来第一次发出了嘶哑而又模糊的声音,浑身上下都在剧烈的颤抖,浑浊的眼球,三年来第一次变得凌厉,两条血泪,从眼角渐渐流出,掉落在红毯铺设的桌面上,将桌面渲染的更为红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