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站在大厅中央,小小身体却似有无穷力量,她和久居上位的城主对视,气势上却毫不输给对方。
城主怒瞪她:“小丫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白檀道:“打伤你儿子的并不是白府的人,你凭什么上白府来抓人?”
“就凭我儿是在你白家酒楼受的伤,”他道,“就凭我是这沐雪城的城主!”
“城主,你为什么不去找伤你儿子的那人?”她和城主暴怒双眸对视,“白家和你无冤无仇,你恨的应该是那个修士不是吗?”声音变得越来越柔,越来越缓,“你也不想,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仇人吧?日后,如果城主有事想用到白家,岂不是自毁臂膀?”
城主的眼神渐渐迷糊起来。
白檀在声音中加入了蛊惑之术,城主只是一个凡人,很快便败下阵来。
“我听说城主妻妾众多,日后必定子息丰厚……城主,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城主缓缓站了起来,沉声道:“我们走!”
白元晨张大了嘴看着眼前这一幕,先前带着雷霆之怒一定要惩治白家的城主,居然被自己女儿两句话哄得晕头转向,乖乖带着众兵士离开了白府。
直到他们的身影都消失在大厅里,白元晨还久久回不过神来。
“爹。”白檀看他张着嘴发呆的样子,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白元晨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不轻松,他蹲下身,严肃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小檀檀,你告诉爹,你是不是悄悄学了什么邪术?”
白檀一愣,倒没想到白元晨会有此一问。她表现得实在不像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也难怪白元晨会怀疑。
“爹还记得当年带走哥哥的两个修真者?”
“爹爹记得。”
“是他们教我的。”白檀一本正经的说。
白元晨半信半疑的看着她,耐不住她十分认真的表情,还拿那双又黑又润的眼睛盯着他,他只能又一次投降了,“不是就好。小檀檀,爹爹希望你别和那些人扯上关系了。我们家,有你哥哥一个去修真就够了,爹爹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长大。”
白檀默默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有个小厮慌慌张张从外面闯了进来:“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白元晨今日连遭打击,心情委实不佳,皱眉道:“什么事慌慌张张?”
那小厮猛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的说:“刚才……刚才,有许多穿着兵甲的士兵冲到我们铺子里,把我们的铺子给砸了,拦都拦不住!”
白元晨脸色一凝:“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时辰前!”
看来那个城主不止是上门来挑衅,还派人去砸了白家的生意……
“老爷,老爷!”这回出现的是府里的管家。
“又怎么了?”
“那群土匪,把库房里的银子全抢走了!”
“我们的护院呢?”他白家好歹还是有些家业,请的护院也不是摆设。
“都被他们给杀了!”管家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下人们全都吓跑了!老爷,咱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白元晨一下陷入了沉默。
白檀道:“我去找他去。”
“小檀檀!”白元晨牢牢将她抱在怀里,“别去好吗?爹爹会担心你的。”
“可是……”
“爹爹只希望你和你母亲能平安就好了,钱财只是身外之物,随他去吧。”白元晨知道,就算女儿再怎么厉害,沐雪城毕竟还是在城主的控制之下,以她一人之力,怎么能对抗上百上千人?更何况,他女儿还这么小。
听他这么说,白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作罢。
“老爷!不好了,夫人受惊了!”
“快去请大夫!”
…………
三个月后。
虽然事发当日白檀用幻术逼退了沐雪城主,可这种幻术持续时间并不长,三日后,城主清醒过来,他虽然记不清当日在白府发生了什么事,但对白家的怨恨之心并未消退,明着来不行就暗中派人四处捣乱白家的铺子,让白家的生意难以进行下去。
白夫人自那日受了惊吓,身体一直不好,只能卧床养胎,白家在沐雪城生存艰难,白老爷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少,身体也是每况愈下,请了大夫每日服用些调理滋养的药物,身体却不见好转。白檀有心想治好父亲的病,可苦于身边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更没有炼器的条件,唯一的一棵心叶兰也给父亲服下,白老爷近日终于有了些气色。
可是这打击一波接一波,虽然白老爷曾说过钱财乃身外之物,可白家上下一时也陷入了十分困窘的境地,昔日的仆人已经全部辞退了,饮食起居全是白老爷自己在照顾,昔日风光无限的白家,一时之间竟然落魄至此。
这一日,白檀调息完毕,白元晨慢慢走到女儿面前,手上还拿着一个包袱,这些日子以来,他显得苍老了不少:“小檀檀,爹爹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爹爹想将这白府卖了,带着你和你娘去投奔你大伯。”
原来白元晨还有一个兄长,白老爷原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二子,他又很有想法,很早便离了家进城寻找出路,而他兄长则继承了父亲的三亩地,在沐雪城不远的李家村里伺弄田地,自给自足。
数年后,白家小儿子,白檀的叔叔则因为一场急病去世了。白老爷发迹之后,也曾派人去李家村请兄长来城里居住,可兄长舍不得家里的田地和祖屋,拒绝了。兄弟两已经很久没有往来,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白老爷都会派人送些银两和礼物去村里,现在飞来横祸,他在沐雪城已经呆不下去了,唯有去李家村投靠兄长。
白檀点了点头,表示对父亲的安排没有异议。只是白夫人已经快要生产,还能忍受颠簸迁徙吗?
“娘怎么办?”
白老爷迟疑了一下,“卖了白府之后,还有些银两,爹会雇一辆舒服的马车,我们慢慢赶路,不会让你娘受苦的。”
说完,他忍不住抱了抱自己的女儿,悄悄在女儿背后擦去自己的老泪,“小檀檀你好好休息,爹爹先去准备了。”
他离开的背影,显得十分凄凉,白檀想起不久之前他还那么年轻乐观的样子,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一种酸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