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嬴序对昨晚的事绝口不提,若无其事地教着白绮尘法术。这时,他第一次深刻理解了废柴的含义。
一个简单的疾行术,其他人可以至少将自身速度提高五成,可白绮尘竟然连一成的增幅都做不到。
五天的时间里,嬴序先后教了白绮尘疾行术、水球术、土盾、御木术还有点金术,终于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白绮尘不是不会这些法术,而是她发出的法术效力微乎其微。
正束手无措时,秦天来到了清仙阁。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陆南柯。
这五天的时间里陆南柯多次来到这里,可待不到五秒,就被嬴序以“授课期间不得打扰”为由举着扫帚赶了出去。这次他特地找了秦天,怂恿他前来清仙阁验收一下白绮尘的学习成果。有了师傅的特批,他自然也是毫无阻拦地进了清仙阁。
“师傅!陆师兄!”白绮尘看到他们二人前来,兴奋地向他们挥挥手,一溜小跑到了他们身前。
秦天见白绮尘如此勤奋,一脸欣慰,不停地用手捋着胡子。陆南柯看见白绮尘甜甜的笑容,伸手摸摸她的头,也是笑得灿若桃花,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笑。
嬴序在屋檐下看到陆南柯亲昵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然后很快换回那副冷漠的表情,快步走过去。
嬴序向秦天道出白绮尘的问题所在,秦天沉思一会,阴笑着说出自己的办法——让白绮尘围着昆仑界跑,不把疾行术练到可以增幅三成以上不许停下。
而白绮尘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被恼羞成怒的秦天赶下山。
“哼,臭老头,小气鬼,竟然出那种骚主意害我,让你拉肚子已经够对得起你了。”白绮尘一边踢着石子,一边骂骂咧咧地向山下走去。不过她一想起秦天捂着肚子奔向茅厕的狼狈模样,就若无旁人的在山间小路上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
白绮尘走得很悠闲。秦天把她丢下山找解药,她才不会那么好心的赶快回去。毕竟能让秦天这么倒霉的机会可不多。
白绮尘听陆南柯说山下来了一位神医,茅屋旁有一片药圃,沿着山路下山就可以找到。可白绮尘已经走了半个时辰,那通向山下的小路还是望不到尽头。白绮尘打了个呵欠,她今早还没睡醒就被嬴序叫了起来,还说什么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她虽然是鸟,可是从来不吃虫啊。还有哦,今天早上嬴序一见到陆师兄,眼睛都红了,真不知道他们俩有什么深仇大恨……
白绮尘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脚。陆南柯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有一片药田,旁边还有一间简陋的房子,被低矮的木条围起来。院子里的架子上摆满各种药草,随风飘来一阵阵不同的药香。
“有人在吗?”白绮尘把双手放在嘴边当喇叭用。可是喊了好一会,也没见有什么动静,看样子是没人在。
“那怎么办呢,不经过同意就擅自到别人家拿东西好像不太好。”白绮尘向山脚下望了望,可没有看到任何身影。这时她突然闻到院子里传来一股安神香的气味,于是连打了几个呵欠,拖着困倦的身体,坐在门旁的槐树底下睡着了。
山中的晨风安逸而静谧,轻轻吹拂白绮尘额前的头发,将那个黑火印记清晰地显露出来,连扎住头发的红绸带也随风飘着。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她的睡颜安静又美好。
过了一会儿,前方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他沐浴在树叶间隙下的斑驳晨光中,给月白色的长袍染上些许明媚的金色。
百里注意到槐树下那个小小的绯红色身影,幽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但他在他将视线移到白绮尘额头上的黑火印记时,眸子突然变得像一潭深井,收敛了所有的感情,只剩下那上扬的唇角还能不加掩饰地显示出他心中的愉悦。
他在人界逗留了百年,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她。想到可功成身退,百里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暖。
“小姑娘,小姑娘!”百里俯下身,轻轻拍了拍白绮尘的肩膀。他的声音很轻柔,似乎是不想太大声惊醒她。
“嗯?”白绮尘隐约听见有人在身边,她脑袋动了动,茫然地睁开双眼,可是百里那张放大的而且俊美异常的脸还是把她吓了一大跳。白绮尘惊叫着将身体往后仰,脑袋却不小心撞到了树上。白绮尘疼得龇牙咧嘴的,但仍然不忘绕过树干向后退几步,警惕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百里直起身,一身月白色长袍将他衬托的儒雅至极。他转过身推开简陋的栅栏,扭过头对白绮尘露出和煦的微笑:“你是来找我的吧,抱歉让你等久了。”
“你就是那个神医?”白绮尘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能有资格被称为神医的人,通常不都是那种白发苍苍经验老成的老头吗,可这人怎么会这么年轻?该不会是唬人的吧。
百里对白绮尘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笑笑,走进药田,用娴熟的手法摘下几株成熟的墨线莲。然后将他们放进一盆清水里,顺着叶片的脉络,用指尖轻轻拭去上面的灰尘。轻柔的动作像是在抚摸一个婴儿。
白绮尘终于对“百里是神医”这个想法深信不疑。她看百里把药材全部清洗干净,于是顺手递过去一只小玉瓶。
百里对白绮尘感激地笑笑,将手中的墨线莲密封进瓶子,这才开口说道:“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才叫神医,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我叫百里。”
“百里……百里……”白绮尘将他的名字反复念了几遍,觉得很是顺口。又突然想起百里只是一个姓氏,于是开口问道:“你叫百里什么?”
“没有百里什么,就是百里。”百里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一向淡漠的他竟与白绮尘多说了几句,“你可以以为我姓百名里。也可以以为我姓百里,无名。”
“你的名字真好听。我叫白绮尘,是从昆仑山上下来的。师傅拉肚子了,就把我丢出来找解药给他。”想到秦天,白绮尘的脸色有些发白。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出来多久了,万一把事情给耽误了,天知道秦天会想出什么恶毒的法子教训她。
看到白绮尘怪异的表情,百里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他记得好像三百年前下凡的仙人中有一个叫秦天的,是这昆仑界的界主。那老头还算与自己志趣相投,没想到还会拉肚子,一想便知道肯定是白绮尘的乌鸦嘴给咒的。
“我可以叫你尘儿吗?”百里温和地问。
“嗯。”白绮尘用力点点头,她对这个温文尔雅的神医很有好感。
百里含着笑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些切碎的药草,用纸包住递给白绮尘“这里面是藿香,紫苏还有白芷,用二两水煎服下去就好了。”百里细心交代着,声音明朗。
“谢谢你,百里!我要赶快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见哦!”白绮尘向百里挥挥手,旋风一般地冲出院子,向山上狂奔。
“会有机会的,尘儿……”百里望着白绮尘离去的方向,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然后抬头看看了天空。他已经离开仙界太久,是时候回去了。
白绮尘跑得飞快,像被狗追一样。她甚至还用上了疾行术!虽然效果不大,但是能快一点总是好的。她一路没住脚,终于在中午之前返回了昆仑界。
嬴序见白绮尘一上午都没回来,还以为白绮尘落跑了。正暗自窃喜,白绮尘的身影就闯了进来。
白绮尘把药包交到嬴序手上,忽然发现嬴序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强烈的失望却又刻意忍耐。好在白绮尘不是那么爱钻牛角尖的人,嬴序离开后,她直接瘫倒在地上,累得大口喘气。
不一会,秦天从茅厕中出来了,坐在陆南柯搬来的竹椅上,铁青着脸喝下药汤。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心中早已把白绮尘千刀万剐了。秦天承认自己的办法是有些馊,可白绮尘那臭丫头也不至于这样害他呀!整整一个上午,他都没能离开清仙阁。因为他实在不相信自己可以一路走回无岳阁而不会想去茅厕。
秦天运功将药力炼化,他闹腾了一上午的肚子终于消停下来。陆南柯给白绮尘端来一碗水,白绮尘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看见水跟看见亲人似的,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一时间,清仙阁的院子诡异地安静下来。陆南柯似乎很不习惯这种气氛,有些紧张地看着嬴序。嬴序正倚在院门上,见陆南柯望向自己,他的眼神不自然地躲闪,然后双手环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将脸扭到一边,不去看他。
陆南柯的瞳孔先是微微放大,又很快地失去神采,渐渐黯淡下去。
白绮尘缓过劲来,一张清秀的小脸拧得像苦瓜一样。她把秦天折腾得这么惨,而自己会得到的下场似乎已经浮现在眼前了。
不过白绮尘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秦天见白绮尘恢复了一些,并没有责骂她,而是沉吟片刻,说出了另一件事:“十五天之后,是阆风派掌门人擎风的寿辰,那老头与我有些交情,邀我前去。可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前往。”说到这,秦天顿了一下,然后目光落到了白绮尘和嬴序身上,音调骤然提高:“白绮尘,嬴序,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去一趟。正好让你们滚远点,省的给老夫惹麻烦。”秦天的胡子翘了起来,显然是气得够呛。
先不说白绮尘。要不是被秦天逼着教白绮尘法术,那嬴序一天能往无岳阁跑八趟。白绮尘的嘴是毒了点,可嬴序这么坚持要赶她走,似乎是另有原因。不过这个原因秦天暂时还不知道。他这次之所以派白绮尘和嬴序两个人去阆风派,主要是想让他们有时间把矛盾化解掉,不然师出同门却互相看不顺眼,秦天也觉得心烦。
第一次被人骂成小王八蛋,白绮尘很不爽。她的眼睛瞪得浑圆,嘴巴张了半天,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立场去反驳,毕竟是她犯了错。白绮尘撅了撅嘴,无奈地点头答应
嬴序不一样。他被秦天骂了两百年,早就免疫了,听到这样的称呼也只是不痛不痒。可是嬴序听见秦天让自己代他参加筵席,立刻变得警惕起来,当时便把条件讲清楚了:“我去可以,不过你要自己准备贺礼!”两百年,嬴序被秦天忽悠过很多次了。但凡秦天让嬴序代自己做什么事,嬴序就是人力物力一起被剥削。这次带上白绮尘这么个拖油瓶,还让他大费周章地准备贺礼,呵,他又不傻。
秦天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他似乎也觉得自己以前的行为过分了些。想他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老神仙,什么宝物没有?整天占一个小辈的便宜,那人还是自己的徒弟,的确是有些不要脸了。秦天干笑了几声,当即称是。
其实秦天虽然有些老奸巨猾,可还是很守信用的。当天傍晚,秦天就派人送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面是一对夜明珠,比一般的要稍大一些,而且光泽也很漂亮。一同带来的,还有一柄剑。那柄剑通体呈紫色,剑柄上篆刻着“紫电”二字。剑锋略窄,飘逸轻灵,很适合女子使用。这紫电宝剑在秦天的宝库中搁置许久,今日把它翻出来,正好想到白绮尘没有武器,就送给了她。白绮尘对这宝剑爱不释手,连睡觉都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