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星台山,他们经过一个小城镇,白绮尘跟见了亲人似的冲到衣服店里买了好几件冬衣,用法术变到身上,当天晚上就蹦树上睡去了。
又走了大概半天的时间,白绮尘三人就到达了南周城。南周城可不是那种小村小店能比的,琉璃碧瓦,云谲波诡,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实为繁茂。
楚河自北向南贯穿整个南周城,直达九岭山,然后蜿蜒入海。白绮尘这次很懂事地没有在城中闲逛,而是在陆南柯的带领下用最快的速度赶往渡口。
为他们撑船的是个老人,见他们三人气度不凡,衣着华贵,直呼“神仙下凡”。
嬴序耐着性子费了好多口舌才向他解释清楚,同时也在心里担忧。仙人们超脱世外淡泊名利的形象在这些普通人的心中已经根深蒂固,决不是随便讲他们几句坏话就能改变的。
可这些凡人哪里又会知道,仙界,全然不是凡人心中那样清明。不知是不是从父亲轩辕临手中接任天帝之位的轩辕寒穹御下无方,这一千年来,那群仙人沾染了尘世的功利之心,贪图享乐。秦天就是受不了这个才离开仙界的。于是有一些仙人怕自己丑陋不堪的一面被他们宣扬出去,使劲从中挑拨。所以,除非能联合妖界与仙界正面开战,否则昆仑界无时无刻不面临着危险。
顺楚河往下,白绮尘他们在九岭山下下船。当时已经临近黄昏,江面上洒下粼粼的波光。他们快速地沿着小路上山,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敲响了望剑山庄紧闭的朱红色大门。
等候了片刻,一个家丁打扮的年轻男子将门打开一条小缝,探出头来警惕地着他们。
“我们三人是昆仑界的弟子,想求见乾臻庄主,还请小哥帮忙通报一声。”陆南柯拱了拱手,顺便上扬起唇角,仅是一个微笑,就足以倾倒众生。
可是没想到那家丁定力不错,仅仅是一愣神,就正色道:“三位还是请回吧,我家老爷五天前就过世了。”
白绮尘他们闻言皆是惊骇无比,这才发现家丁的身上的确是穿着孝服。可是那乾臻三天前才在阆风派出现,这人怎么说乾臻五天前就过世了呢?
那家丁说完就要把门关上。秦天曾经和嬴序说过,要从凡人嘴里套什么消息给点钱就行了。所以他眼疾手快地把门推住,从怀里摸出一大把银票递过去:“小兄弟,能不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我们讲清楚?”
“我不要你的钱。”他摇摇头,并没有把银票收下,而是打量了他们几眼,语气真挚地说:“老爷的尸体是在院子里发现的,而且脸皮不知被谁揭了去,整片地面都是血淋淋的。这件事夫人不让我们宣扬。可我看你们不像是坏人,就告诉你们,希望你们如果有机会能为我家老爷报仇。”说完这些话,家丁催促三人赶紧走,然后重新把大门关上。
下山的路上,陆南柯一直用手捏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口中还念念有词:“原来是他……”
白绮尘离他近,听清了陆南柯小声嘀咕的话,瞳孔倏地放大,猛地抓住他的手臂,追问道:“你知道谁是凶手?”这时嬴序也回过头,讶异地看着陆南柯。
“如果我没猜错,凶手应该是一个叫做邪日的人。”
“邪日?!”白绮尘呆住了。邪日……不正是百里提醒她小心防备的人吗!她在阆风派时还安慰自己说百里会给自己香囊完全是出于巧合。可是现在看来,百里真的是什么都知道的啊!
白绮尘的身体因为愤怒而轻轻颤抖,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嘴唇上也用牙齿咬出一圈白印。百里竟然瞒着她这种事情,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被仙界逼迫的吗?
白绮尘不懂仙界究竟想做什么,也突然觉得现在的百里无比陌生。
邪日,江湖人称千面毒医。相传他的易容术出神入化,每次出现都是有不同的样貌,都是真真正正的人皮面具。而且此人擅长用毒,他想救人时可以用毒解开任何一种疑难杂症。而他若想杀人,也没有人能够避免。白绮尘他们三人会在邪日的毒中活下来,完全是因为百里。因为邪日和百里比起来,还是稍微逊色了一些。可即便是这样,邪日的毒术在人界也是找不到敌手的。如今这样的人为仙界所用,那就危险了。
嬴序记得当时“乾臻”来到阆风派的时候,擎风曾拍着他的肩膀说他最近又瘦了。如果当时出现在阆风派的乾臻真的是由邪日假扮的,这句话就不难解释了。邪日的易容术虽然厉害,可也只是改变一下容貌,顶多再把声音学像点,不可能连高矮胖瘦都跟那人一样。想到这些,嬴序的疑惑就都解开了。
“可是就算知道了凶手是邪日又能怎么样呢?”白绮尘低着头,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连心跳都觉得疲惫。
就是这样啊,知道了凶手是邪日他们又能怎么办?邪日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就算他现在从白绮尘眼皮子底下经过,白绮尘也不敢打包票说他就是邪日。像他那种人,想要隐藏自己太容易了,随便杀个人揭张皮就能换个身份。难道要白绮尘不由分说得先把人砍了然后在查看他脸上有没有人皮面具?这种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残忍手段白绮尘自认为做不来。
嬴序和陆南柯也都沉默了。白绮尘说的没错,他们也没见过邪日,何况他千变万化,哪有那么容易找到?虽然说这个江湖也没有多大,可是要将所有的地方都搜查个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邪日不可能总呆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可能白绮尘他们前脚刚走邪****后脚就跟来了。这样一来更是像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就在他们束手无措的时候,突然有一枚飞镖划破长空,带着凛冽的风声向嬴序的方向飞去。嬴序听到背后不和谐的声音,脸色微变,飞快地闪身。那飞镖就贴着嬴序的鼻尖飞过,他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飞镖上携带的刺骨的寒意。那飞镖钉入一棵大树,发出一声闷响。嬴序这才发现那飞镖上竟然有一张纸条。他警惕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可是身后是茂密的树林,哪里看的见半点人影?
“你没事吧?”白绮尘被吓得脸色煞白,连忙跑到嬴序身边,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挑出来。
“没事。”嬴序强装镇定地摇了摇头,走到那棵树前,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飞镖,略一用力把它往外一拔。飞镖的顶端离开树干的那一瞬间,整棵树化为烟尘。嬴序的瞳孔微微颤动,讶异与此人如此深厚的内力。随后他将纸条取下来,打开后发现上面用漂亮的正楷写着四个字——琅月酒馆。是刚刚干涸的墨迹,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
“是百里!”白绮尘闻到纸条上携带的熟悉气味,像发疯一样转着圈向四周大喊:“百里!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百——里——”
四周寂静得听不见一丝风吹草动。可是在不远处的一颗树背后,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半透明人影。他听见了白绮尘的呼喊,却没有现身。只是蹙了蹙眉,双眸中分明是痛苦与挣扎。然后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身形隐入树中消失不见。
白绮尘喊得声嘶力竭,可是依然没有看到百里的身影出现。她气急败坏地蹲到地上,用手指焦躁地揉着头发。
陆南柯走过来按住她的手,柔声说道:“百里他不愿现身,自然是有他的理由。你又何必太过纠结。”
白绮尘沉默着没有答话,将手慢慢放下来。而嬴序转头看着飞镖飞来的方向,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