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雅轻步而上,青如海绒的地毯在她面前铺展开来,依微风的韵调而抑扬吟咏。暮霭是紫娟的背景,其他一切在她的面前都失去了色彩。
帝释天迎上去,眉微皱。
“听说你和伐楼罗吵架了。”瓦雅扶着他的手臂,眉眼间带着一丝请愁。
火镜浮空,整个宇宙充满了光华。
那罗衍倚在柱廊旁冷笑:“湿婆和伐楼罗一向交好,如果真是冥冥中那股神秘的力量在催动他发狂,为什么他专毁帝释天的宫殿而别人的却毫发无伤?”
“是啊。”司夏的神明说,“况且时间这么凑巧,在我们都外出举行宴饮没有防备之时。”
“事情不清楚之前不要妄下论断。既然毗湿奴都前来作证,我们应当相信他。”帝释天神色平和地说。
“真的以为——多长只眼就能洞悉一切?”象鼻神将一根柱子卷起放到相应位置,“他们毁了我象鼻神的宫殿,还毁了您的宫殿,这笔账迟早要算。”
“我们被下令严禁直接插手干预人界的事。诞生文明的地方最后覆灭为一片废墟。尘归尘,土归土。天界之上已然混乱。”
空中涌动着黑灰云,火焰照亮了四周。
“梵天已经老了。”帝释天低声说。
黑暗的殿中看不清日月轮转,殿门忽然再次被打开。
一枚幻化着缤纷颜色的球在冰凉的地面上蹦了几蹦,滚下了台阶,滚落到牢笼前。
一个身影慢慢地走了过来,鸠摩罗抬眸看向她。
“我可以悄悄放你出来。”她面容柔和,唇角上闪出个狡黠笑意,“前提是,你要陪我玩。”
月光和星辰被布置在林间,闪着琉璃色的光辉,优哩湿婆轻快飞舞。宽大的枝叶间飘舞着青丝罗带,草如青绒的地毯,琴声和着微风抑扬吟咏,月白色的身影走进宴会时梵天淡淡扫视,随即看了提婆雅尼一眼。
提婆雅尼坐在梵天身边的无忧花树下,怀中抱着只小狗。她瞧向梵天,露出个调皮笑意。
梵天淡泊如云雾的笑意挂在嘴边,眼色深不见底。
神们觥筹交错之间树下花随风摇曳,鲜红果从殿顶云层落下。
两只手同时抓上了那颗果子,大厅忽然变得一片寂静。
“放手。”
“请问已经娶妻的帝释天,拿这颗果子做什么?这棵婆娑树千年长成千年开花,千年才结一颗果子。吃了果子的人,会死心塌地地爱上那个将果子给他/她的人。”
伐楼罗语气平平问。
他们手上的那颗果子鲜红欲滴。
风雪卷着流云掠过树海。
帝释天失神之际,伐楼罗眼疾手快抢过果子走到婆提雅尼面前:“来,玩儿了这么久,累了吧,吃这个果子解解渴。”
只见婆提雅尼接过伐楼罗递来的果子,上前几步竟然走到了德拉珠身边。她的声音兴奋而敬仰:“鸠摩罗,这果子我送给你吃好不好?”
婆提雅尼十五六岁,长得极好,双目透着真诚而迷恋的光芒。
伐楼罗双眼闭了闭身形微微一颤。帝释天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鸠摩罗垂眸,没说接,也没说不接。
提婆雅尼忽然转身,舞乐声声,重新响起。她的纱丽拂过,桌角杯中的酒倾在了鸠摩罗衣袍上。
“啊呀!请原谅我。”提婆雅尼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向鸠摩罗,“容提婆雅尼带你去换了这一身脏掉的衣裳吧。不然我会于心不安的。”
鸠摩罗俯首将提婆雅尼扶起来,勾唇淡淡道:“好。”
提婆雅尼将鲜红欲滴的果子放到了案上。
德拉珠觉得颇为有趣。
酒会上身披藏红花袍的仙人们往来谈笑,梵天一手提着钓竿,散淡地站在岸边注视着浮子的动静。正在这时,幕帘后走出一个侍从在梵天耳边耳语了几句,梵天放下酒杯离开。
酒过三巡,已有些仙人醉了。
盛开的迦昙波花香气扑鼻,紫蝶张开翅膀飞到檐柱边,轻轻碰了碰那个放在高处的银质酒杯,虽然是用来装饰,但杯中酒仍被不吝倒满,于是一杯子苏摩酒不偏不倚从帝释天头顶上淋下。
帝释天转身,看到了正站在他身后的伐楼罗。
碰巧伐楼罗不是个天**解释的人。
他转头看去,伐楼罗就站在他身后,一手提着酒杯向下,杯中是空的。
高大芒果树伸开了叶子,整个殿上仿佛瞬间蒸发开强烈暑气。温度骤然升高。
“轰——”地声,殿中央的琉璃地上顿时多了个窟窿。
帝释天和伐楼罗,终于打起来了。
五方的天因两位神袛的交手而震动,空中群鸟颤抖,仿佛如闻狮吼而战栗。
伐楼罗一手端着苏摩酒,帝释天一手持着金刚杵。
帝释天出手了,而伐楼罗躲过了这一击。
“我对布罗迤的死无所谓,并不代表我就认同你的所作所为。”伐楼罗站在大殿上,眸中翻卷着怒气。
毗湿奴皱眉,站起身。
鸠摩罗被拉着穿过层层宫殿,紫蝶扑扇着双翅跟了过去。
提婆雅尼的宫殿中柔蓝的纬纱飘拂,地面雕刻着懈白莲花,穿过中殿之后两人来到铺着银色细沙的内室。提婆雅尼赤足踩在上边,象牙白的脚踝与细沙交相辉映,她背对着鸠摩罗褪下外衣,薄如蝉翼的轻纱掩盖。
“听闻天界女儿提婆雅尼行为不受约束大胆狂放,今天见了面才发现,果然如此。”
提婆雅尼步步靠近,她走到鸠摩罗面前,轻轻将头俯在他颈间:“我喜欢你的气息。”
鸠摩罗伸掌砍在提婆雅尼脖颈上。
他将她放回床上,转过身来,对着飞在纱幔后的蓝闪蝶手掌一握。
德拉珠不得已之下化成人形,下一秒已与鸠摩罗相对而立。
“不是不在乎,你来做什么?”
德拉珠抬眸,眼尾轻挑,眸光轻闪:“也许是为了别的目的。”
纱幕轻拂,鸠摩罗俯首。
“什么样的目的?”
忽然,四周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
就连他们脚下的大地都颤了颤。
“宴会那边——出事了。”德拉珠看着鸠摩罗。
“即便出事也是他们的事。”鸠摩罗淡声。
德拉珠轻声:“太固执的人往往都不会有好下场。”
鸠摩罗勾唇微微一笑,柔蓝的薄纱轻轻飘拂,他挡回她的话:“即便如此,那也是我的事。”
低低的话语之中闪电忽然划过映亮纱幕,天边滚滚落潮。
她目光倾落,柔和而狡黠锋机,鸠摩罗注目向她。
“小心——!”
暗光骤闪间鸠摩罗将她向后一拉,提婆雅尼与藏于纱幕后的苏摩同时袭了过来!
殿外乌云翻滚,殿内雷鸣电掣。
幽蓝光束呜咽着划过,与苏摩的银梭交织在一起,提婆雅尼手中织梦丝越过缠绕红纱的缝隙缠上了德拉珠脖颈,她娇俏的面容闪露出个笑,五指收紧。
闷雷滚动中红纱化为簇簇红焰仍烧不断织梦丝,德拉珠脖颈上隐现血迹,鸠摩罗黑眸一沉,返身一道厉光便从他袖中划出!
提婆雅尼后退两步,苏摩手中银梭袭来,红纱化为火幕,烈焰熊熊,阻挡在苏摩提婆雅尼与他们之间。
窗外星辉被点燃,深色琉璃般在夜风中悠悠晃动。鸠摩罗一手将德拉珠抱在怀中。
簇红花枝拂于鸠摩罗掌心,瞬间将他全身麻痹。
袖中暗香浮动,花枝掉落,德拉珠抬起眸,充满了韵律流淌的灵动,她伸开手掌,流动的固体悬浮在她掌中,变幻化为银色尖刺,呼啸着从鸠摩罗胸前穿透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