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鹰山地陡路弯,铺着石板,每隔百米有小队山贼巡山着。
夏枫发现,麦克哈尔带的路并非顺直前进,而是绕了个弯到了后半山腰,然后扒开藤草出来条隐蔽的大道后走上去的。夏枫暗记在心,这时麦克哈尔凑到耳边叮嘱道:“二狗子,以后不要往正道那走,这前山中间的一路上都是些地坑陷阱。”
陷阱?这真是一个值得庆幸的情报。
夏枫装着干呕了几声,勉强回答:“知,知道了。”
麦克哈尔点点头,多说也无益,毕竟他觉得夏枫这模样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心里边的防备自然也降低了不少。从上了半山腰开始,地势渐渐平坦,半鹰山是典型的一座易守难攻的山峰,下面的人想上来费了劲而上面的人到处蹦蹦跳跳都不会摔下去。
从半山腰开始,山贼们的住所开始出现了,都是一窝窝聚在中间的。
总得来说,山贼们的屋子造得很特别,由于凌晨这段时间的露水多,他们搭的房屋都是呈三角形的而且外边盖着厚厚的稻草,营寨木栅和周围的林木也都是易燃之物。换言之这些屋舍在御寒防水的同时,也代表一把突然的大火能烧得他们此起彼伏,不由得,夏枫在此刻想起了前世中一场著名的战役——陆逊火烧连营。
夏枫暗自打定,下次攻山时或许可以借鉴下。
随着观察,夏枫又有了新的发现,山贼们的生活与他想象中的稍有不同。
这批人也是有纪律的。
站岗的站岗,巡山的巡山,剩下的山贼们才是玩乐享受。他们的夜间的生活还挺丰富,四五个人在篝火边烤肉,喝酒赌牌,一些特殊封闭的阁楼内还隐隐有女人屈辱的呻吟声传出,山贼们抢来的女人不会太多,因此很多时候都是一群男人在同一名女人肚皮上磨蹭。
至于一时半会轮不到的家伙么,如果袋里有钱,他们会选择下山去洛塞村里潇洒。
夏枫已经能大致估算出半鹰山的人数在800人左右,除去那些喝酒玩乐的山贼外,时刻保持战斗状态的人剩下一半数量,这么一算下来夏枫在兵力上与山贼的对比并不处于劣势。如果发动奇袭,也并非完全没可能把半鹰山攻打下来,本着多了解敌人的底细,夏枫索性破罐破摔真跟着麦克哈尔走向了山顶处。
“本来刚入伙的人,按照身份只能住在半山腰,不过你小子对大爷胃口以后就直接住我旁边的屋里。”麦克哈尔这么说道,随后看着夏枫那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自得的哼哼了声。
可不是么,又收了一个在今后肯定会替自己卖命的手下,麦克哈尔心里当然乐意,要知道他作为半鹰山的四把手也是有属于自己的嫡系圈子的。只不过在麦克哈尔玩弄心计的同时,很遗憾,夏枫在心里更运筹帷幄的思量着,两只眼珠子偷偷往四处瞅着。
骑兵呢,城卫军口中那支50人装的轻骑兵呢?这才是夏枫最大的顾虑,然而一趟下来根本没有发现骑兵的踪迹。
几圈看下来夏枫只得出个结论,由于中午时候麦克哈尔干了一大票子的缘故,今晚除了守山的山贼外几乎每个人都在庆祝着,能断言警戒性不会太高。开玩笑,就凭白马之畔那么点人难道还敢杀上来,听说那领地里的士兵都是些新收的流民连武器都不会握,山贼们根本就不当回事情。
麦克哈尔一来到山顶,就有个传信的喽喽来通知他进最高的那间房子里去,话里说是头头召见商谈。
特别吩咐只有他一个人能进来。
意外的是,夏枫有看到麦克哈尔冷哼了声,神情明显不悦,他让几名手下带着夏枫去屋里休息,自己单独走进了正中间那幢最大的圆型棚屋。夏枫心里古怪,难不成这位半鹰山的四把手麦克哈尔,还真和那个一把手头头的关系有点隔膜?
如果真是这样,无疑是个棒极了的好消息!
动着歪脑筋的夏枫被扶进了一间屋里。
总之作为一名新嫩的山贼,按理说夏枫还需要他们几个老辈们好生教导,但是一头已经喝得稀里糊涂的烂泥狗…还是让他先睡会好了。山贼们把夏枫往坑上一推就懒得去管他了,几个人围坐桌边,抓进盘子里的肉蹄子啃咬起来,酒后胃里空荡吃得特别欢快。
夏枫呼着大气,挠了挠后脑,泥巴粘着头皮怪痒的。
“但愿麦克哈尔大人喝了点酒后,不会和头头他吵起来吧。”一名红发的山贼忽然说道。
夏枫赶紧竖起耳朵听着,很快一个靠坐着的山贼回道:“麦克哈尔大人一直都很抵触巴鲁家势力,这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为此大人今晚还特地下山消遣了会,他嘴上虽然不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麦克哈尔大人是不想见到巴鲁家的那几个狗腿子。”红发山贼嚼着肉骨说道。
这…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夏枫脑子赶紧转了个弯。似乎能分解出两点消息:一、这次的劫道和巴鲁家有关。二、麦克哈尔虽然是中午时候劫道的带领人,但他对巴鲁家并没什么好脸色。
几名山贼讨论这事正起劲,而夏枫也听得专注,忽然那个红发的山贼抓着空盘子抱怨道:“啐,根本不够吃的。”很快这伙人分了下工,红发山贼留在屋内,其他几人出去外面烤肉拿酒。
庆祝夜么,自然该好好的吃喝直到撑得瘫床上为止。
夏枫在坑上翻了个身,把纳戒从小脚趾上拔了出来握在手心,寻思了个借口,也该去瞧瞧那伙山贼头头们在商议点什么事情了。“撒尿,俺要撒尿…”夏枫在坑上蜷起身子,边说着就要解开裤子。
红发山贼急了,这坑可是他睡觉的地方,忙一把将夏枫拉下来说道:“二狗子,要撒尿到屋子外面去。”
夏枫迷迷糊糊的点头,朝着门外走去,只是刚走了几步他就停住了身子,红发山贼不解的向夏枫问道:“怎么了?”
“嘿嘿,俺自己会找个角落撒尿的。”夏枫扭过头憨厚的笑笑,想让他别跟过来了。
红发山贼听了不以为然:“你这小子羞什么,都是男人有什么放不开的。”
“真的不用陪俺了,俺撒好尿就回屋。”夏枫答道。
红发山贼坚持要陪夏枫出去,他觉得让一名新来的到处乱走不太好,沉下口气说道:“二狗子,你刚来不熟路,还是我在旁边看着你比较放心。”
说着,红发山贼走上前就要开门,冷不防挡在他身前的夏枫却是背对着说道:“太过无知的好心,会让你丧命。”
红发山贼愣了下,诧异的看着夏枫侧脸勾起嘴角,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二狗子,你刚才说什么?”
夏枫不答,手心白光一闪,冷俊的长剑出现在了身后山贼的视线中,随即转过身怜悯的看着他:“很遗憾,今晚你不得不死。”
“你,你…”红发山贼的第一个反应是错愕,紧接着他明白自己这伙人被阴了。
这家伙装得好深!
红发山贼惊得心慌意乱,眼睛一瞥,他的武器还放在桌上没拿,连忙冲向桌边并开口大呼想要引来外边的弟兄们注意。然而声音还没从喉咙里蹦出去,他的脚步骤然僵硬,惊恐发现自己的身子不听使唤了,就算拼了命的想要呼喊却无济于事。
只听得,那道在耳边破开气流袭来的剑音声,以及夏枫嘴里轻轻的六个字。
…瞬之剑出,敌毙。
这道声音恍如从深渊尽头传来的呼唤,红发山贼心脏猛烈一颤,顿时有股肆溢的暖流涌遍胸腔,他奇怪着自己怎么鼻子贴在了地面上。紧接着视线里的一切,都迅速被染上了沉重的色彩,随之玻璃破碎般远去,整个人堕入深谷般没了重心力量。
黑了,他的世界黑了。
夏枫左手抹去剑刃上的血珠,微微瞥头,听着屋外那仍旧热闹喧杂的庆祝声,啐了一口唾液道:“半鹰山的山贼么,在你们杀了我士兵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这座山谷在不久后将被染上一层血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