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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⒑初探王府

做完这事,丝萝才捂住嘴,想起师傅曾吩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许用法术。可她毕竟是只妖,哪里有什么自控能力啊?这不才来人间短短两日,已经用了多次的法术。不过,只要不被发现,就肯定没事的。丝萝又施了个法术,使得孙员外眼睛一翻就晕过去了。

丝萝“哈哈”笑起来,想这人类怎么就这么好忽悠呢,若是要拿这招对付妖精,可要花上不少力气呢。笑过之后,她就迷茫了,接下去要干嘛呢?总觉得这府里的气氛令人难受,于是她隐了身形飞出门外去,又飞到半空俯瞰这整个府邸,活像一只四四方方的盒子。她皱了皱鼻子,朝城东飞去,素翎说,那里有桃花,真想去看看呀!

桃花清新芬芳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她是妖,自然嗅觉要比常人敏锐百倍。

夜风袭来,吹得她发丝飞舞,绿色的衣衫在月光下异常朦胧。往下一看,只觉得灯火稀疏,而那桃花已近在眼前。不知是谁家的院子,高墙内关住一园春色。绯色的桃花缀满了枝头,那样娇俏可爱,清香逼人。

丝萝落下去,在一棵花开最茂盛的桃树前站定,裙摆轻轻扫下,带起的风将地上的落花卷了个漩涡。她闭上眼,狠狠吸了一口气,这桃花的香味跟桃花顶的竟极其相似。侧耳听一听,没有小妖精们的吵闹声,怕是早已休息了。

桃花枝挨着的厢房里还有烛火亮着,可房内却没有人声。

丝萝兴奋不已,她多想念师傅,多想念那五百年来一起嬉戏游玩的伙伴们啊!她伸出食指转了个圈,指尖出现银白色的光晕,她轻轻一吹,那光晕便像个漩涡一样绕开来,然后渐渐隐退在黑夜里。风刮起来了,那么大的风,吹得这院内的桃花纷飞,可它们也不跑远,只围着丝萝不停转圈圈。虽然这一场花雨不及桃花顶的壮观,可也给了丝萝些许安慰。

她开始跳起舞,一些花瓣吻着她的指尖,像蝴蝶一样身体微微颤动。那些住在桃花树里的小妖精此刻也跑出来,先是惊诧继而欣喜地加入到这场狂欢中。丝萝的长发在风里飘着,小妖精们趴在她的头发上像是在夜幕里飞行一样。

那风实在太大,刮得那厢房的窗棂“吱呀吱呀”叫唤。房内的人正安心作画,听得这声响不经皱起眉头。外面起风了,这风这样大,会否将那些桃花都吹落了?他这样想着,就再没了心思作画,将笔搁下就向窗子走去。

丝萝正跳得起劲,忽然窗子就“哗啦”一下开了。她转着圈圈,目光朝窗口看去,动作瞬间慢了下来。

那些小妖精一看到被人发现了,赶忙从她头发上下来,一个个都隐到桃花树枝干里去了。

等到丝萝完全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站在桃树下。风止了,绕在她周围的那些花瓣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半空跌落下来,撒了一地。

目睹这全过程的某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丝萝,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竟是一首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丝萝安静地看着他,心里一丝害怕也没有。这个人,就是在斗艳楼看到的那个人呵,他站在窗前,跟她一样的安静。谦谦君子,温柔如玉。这样有文采的话,丝萝是想不到的,但此刻心里对这个男人的印象,用这几个字来形容,再适合不过了。

在这屋内的,正是九王爷,这里是他的书房,每每夜不能寐之时他便会过来看看这些桃花,或作诗或作画,让心绪平复下去。这附近是王府唯一没有侍卫的地方,他的心里是藏着许多事的,独自思考的时候,最讨厌被打扰。只是作为一个王爷,府邸却被皇帝安置在这小小的梦城里,想要施展抱负也是件难如登天的事。

九王爷看着丝萝,他记得这个女子,在斗艳楼的那一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再生得一副花容月貌,怎能不令人过目不忘?

这样对视着过了会,九王爷觉得有些尴尬,于是轻轻咳了几声,“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这样大胆,竟然擅闯王府?”他的语调淡淡的,一丝责怪的语气也没有。说完他转念一想,这姑娘此刻不是应该在那个孙员外府里吗?

“这里是你的?”丝萝问道。

“正是本王的。”

“这些桃花也是你的吗?”

九王爷经她一问才想起桃花的事,那些花瓣都落在了地上,枝头上几乎没剩下多少,刚才那阵风来得太过莫名其妙。而方才这姑娘发丝间的金黄色亮闪闪的东西又是什么呢?扑闪一下就在桃花树上消失不见了。若说是萤火虫,那必定是没有那样耀眼的光芒的。

“也是本王的。刚才那大风来得真蹊跷,将这些花瓣都吹落了,实在可惜。”九王爷说着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神情。

“我叫它们回枝头便是了。”丝萝说。

“你还有这样的本事?”九王爷深觉诧异,继而试探着问,“刚才那风也是因你而起?”

丝萝不再讲话,师傅交代过不能随便在人间施法的,她咬了咬唇道:“你将眼睛闭上。”

“为何?”他忍不住问。

“你闭上就是了。”

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梦境,是自己潜意识在想着那姑娘吗?真怕这只是一个梦,他闭上了眼,睁开来就再也找不见她了。可是,他还是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微笑。若真的是个梦,他亦觉得满足了,这人生,何尝不是一个梦?

丝萝见他闭上眼睛,赶紧施了个法术,那些花瓣就乖乖地都回去了原本的位置。总共才六棵桃树,每棵上面都开满了花。那些花瓣儿对着丝萝笑,她也笑着朝它们吐了吐舌头。然后收敛了笑容对着九王爷道:“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九王爷闻言睁开眼睛,满地的繁花已不见了踪迹,那些桃树上都是沉甸甸的花儿。刚才的那些画面,都是他的幻觉吗?可那美得似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活生生站在他面前,长着一双无辜双眼的小脸,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的。

“你孙员外府逃出来的?”他问她。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行为,好像是逃出来的,于是她点了点头。

“那你之后作何打算?”

“我只是过来看看桃花,现在看完了,我该回去了。”

“回哪里?”九王爷迫不及待地问,继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好轻咳一声。

丝萝原本转身要走,听他这么问又转过头来答道:“斗艳楼。”

“姑娘不是梦城人吧?”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却又自寻死路的。她从孙员外那逃出来,回到斗艳楼之后不外乎两条路,一是重被送回孙员外府中,二是被斗艳楼的老鸨一阵毒打。斗艳楼的打手都是受过训练的,打姑娘都是用棍子打,力度不会伤及皮肉,只是内伤。当初青葵初入斗艳楼便受了诸多这样的苦。

“我来自乔木山桃花顶。”

乔木山,梦城人人皆知,是一座只能远观无法靠近的仙山。

“桃花顶?有意思的名字。”九王爷纵身一跃,坐到了窗棂上,然后对丝萝伸出手,“要不要上来坐坐,跟我一起聊聊那个桃花顶。”

丝萝看着他,心想夜已深了,斗艳楼的人说不定都已经睡了,等天亮了再回去也无所谓。于是她抓住面前这男人的手,微微一借力就坐到了他身边。

他的手真温暖呀,她握着握着竟一直都没有放。

“你的手握着真舒服。”她说。

九王爷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赶紧将手抽出来。他刚才对她伸出手几乎属于一种本能,她身上有令他无法抗拒的气质。让他全然忘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或许,斗艳楼的姑娘就是不一样的,她一点儿都没有介意。

“你的手很冷。”他说着看向近在咫尺的她,瓷器一样无暇的肌肤,眼睛是湿漉漉的黑色,还有樱桃红的唇,天然而美丽,这个女人绝对有令男人欲罢不能的能力。原本以为她是没有灵魂的,现在才明白,不是没有灵魂,是她的灵魂太纯粹,太罕见。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年幼时,拥有怎么样无知而天真的眼神,皇家的子嗣总归要早熟一些的。

“桃花顶上很冷,但是有很多很多桃树。”丝萝开口道,“它们一年四季花开不败,不像人间的桃花。”

九王爷见她说的煞有其事,也就认真听起来。那个地方像是人们都向往的地方,可那里真的存在吗?还是只是这姑娘的臆想?他还没有告诉她,这院子里的六棵桃树,就是一年四季花开不败的仙树。在他初到梦城之时,偶遇一位术士所得。

丝萝觉得她从未说过那么多的话,这一夜,她一直讲一直讲,讲她在桃花顶跳舞,唱歌,甚至和小妖精们嬉戏。九王爷一声不吭在旁边静静听着,听着这姑娘编织的美梦。若真有那样的地方那样的生活该有多好……只是,绵延千里的桃花,各色的小精灵,这些好像太异想天开了。九王爷勾起嘴角笑了笑,看着面前这姑娘美好的侧脸,深深陶醉了。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在月的见证下,地久天长。

不知过去多久,丝萝讲到师傅教她做人时发生的趣事时,九王爷的头重重搁到了她的肩头。她微微一诧异,然后将他的头抬起一瞧,这家伙竟然睡着了。丝萝又将他轻轻搁在自己肩上,望一望远方,天空还是烟灰色的,离地面很近的地方却已经有了一丝微弱的光线。她竟然跟这个凡人讲了一夜自己的故事,这个人怎么会让自己那么没有防备呢?连自己是妖精的事情也在一一透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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