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庄峄州三面环山,万亩石榴园依山而建,历史悠久。六月之初,火红的石榴花尚未开尽,站于一望亭上,万亩榴园繁花似锦、争奇斗艳,好一派田园风光。
天色已晚,皇后却丝毫没有倦意,执意要在一望亭再多呆一会儿,皇上见她高兴,也不阻拦,便陪着她静静地听着百虫儿嚯嚯,花瓣随风飘落的天籁之音,相对无言,只有会心一笑。
“四郎,臣妾连累你了。”皇后憔悴的脸上带有无尽的歉意。
“静儿说什么傻话,你十七岁便嫁给我,二十多年让你担惊受怕,反是我连累你了。”朱棣握住她冰凉的双手,就像三十年前那样轻轻呼唤着皇后的乳名。
“四郎,我不知怎的,忽然有一种奢望,如果我还能活几年,真想像今天这个样子,什么也不管,就和家人,到处走走,看看祖国的名山大川风土民情,这种感觉真的是很好呢。”
“是啊,静儿,你身为皇后,可你除了南京和北京这两点一线,其余什么地方都没去过,真的是委屈你了。不过,今日在青檀寺烧香拜佛,似乎管用了呢,看你的精神真的是好多了。”
“全仰仗着菩萨保佑,日后倘若我还活着,定要回来还愿。”皇后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静儿放心,这里风景秀丽,依山傍水,是个风水宝地,日后我定叫人在这里修建一座行宫别院,皇后在京里待得腻了便出来走走休闲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皇上千万不要如此,倘若为了我一人而动用千百劳力万贯财富,臣妾问心有愧,晚上定然睡不好觉的。”皇后摇摇头,轻声说道。
“皇后总是心太软,唉,罢了,朕听你的便是。夜深了,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
皇后答应一声,早有绛珠安排两名侍卫将皇后的凤辇抬了起来,慢慢往山下走去。
“德威公主呢?”皇后问绛珠。
“公主带着一些人去石榴园捡金蝉去了。”绛珠回答。
“难得她一片孝心,绛珠,你说我这病为何这么长日子不见好,怎么吃些青蟹金蝉之类的虫子反倒好多了呢?这是什么道理?”皇后问道。
“白天我听青檀寺方丈好像说过青蟹乃魔之化身,金蝉乃佛之法身,皇后如今是佛魔在心,恐怕是要成仙了呢。”
皇后笑道:“你净瞎说,只不过是极其普通的青蟹和金蝉而已,跟佛祖妖魔有何关系?”
绛珠仰头笑道:“听方丈说金蝉子乃大唐高僧玄奘法师的转世真身,吃了金蝉便如同吃了唐僧肉呢,这可是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呢。”
“金蝉,唐僧肉?我吃的那些金蝉,难道真的是玄奘法师的真身?罪孽啊,罪孽——”皇后脸色越来越显难看。
绛珠眼见皇后脸色不对,连忙说道:“皇后千万莫当真,这都是那方丈瞎编的,皇后——”
徐皇后但觉两眼一黑,胸中莫名地焦躁,噗地一口鲜血喷射出来,倒在敞篷的凤辇里,一动不动。
“皇后——太医,快叫太医。”绛珠吓得全身发抖,大声叫喊起来。
太医刚刚赶过来,永乐帝也随后到了。太医给皇后把脉后说:“皇后气血攻心,晕了过去,并无大碍,休息一下便好。”
朱棣咬着牙冷哼了一声:“但愿如此,否则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你们几个就给皇后偿命吧——”
皇上话没说完,忽见山下有火光窜起,一会儿功夫便火光冲天,将天际照亮,紧接着便听到“着火了,快灭火呀——”惊恐的呼叫声。
“什么地方失火?”皇上问金甲侍卫大刀营指挥使刘晨。
“回皇上,是金界楼。”刘晨回答。
“金界楼?那不是朕和皇后、公主歇息的木楼么?”朱棣大惊。
刘晨还没回答,便见几名大刀营金甲侍卫惨叫几声,扭头一看,却是十几条黑蛇缠在那些侍卫头上脖子上,可怜几名金甲侍卫都没来得及出手,便脸色发黑,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倒地毙命。
一声呼啸,十几名黑衣人拦在他们面前,为首之人阴森森笑道:“朱棣,你的死期到了,还不纳命来。”
刘晨率领剩余七八名金甲侍卫挡在皇上身前,一边大喊皇上快走,一边往前冲杀,以一敌二与那些黑衣人厮杀起来。金甲侍卫那都是从禁卫军和各地卫所及各级衙门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功超卓,可以说个个以一当十,但在黑衣人面前一个对一个尚且可以占些上风,一个打两个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战场之上,稍有不敌便会身首异处,很快便有几名金甲侍卫倒地而亡。
刘晨身手好些,大刀挥舞之处,一片银光,瞅准时间,杀死一人,跳出圈外,大声叫道:“弟兄们不可恋战,保护皇上要紧。”然后虚砍几刀,往山上跑去。
刘晨掩护皇上皇后往后山撤退,无奈皇后昏迷,需要两个侍卫抬着,山路之中又逃不快,刚到青檀寺便被那些黑衣人追上。
此刻皇上身边的金甲侍卫包括刘晨和抬凤辇的两人只不过五人,而黑衣人还有九人。
刘晨知道,关乎社稷存亡的时候到了,他们几个人坚持不了多久,只要他们一死,皇上和皇后便是菜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他该怎么办?
刘晨见青檀寺之前有一段山路极窄,两面又好似悬崖峭壁,正好形成一个小型的关隘,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便让侍卫保护皇上进青檀寺,他一个人横握大刀,立于隘口之间,大笑道:“穿黑衣服的孙子,爷爷在此,不怕死的便上来领教一下你家爷爷的太极刀法。”
“太极刀法?”领头的一愣。
“没听说过。”另一人回答。
“哈哈哈,孤陋寡闻的土匪,来吧,让你们见识一下爷爷的太极刀法。”情势危急之中往往能够激发人的潜在能力,刘晨忽然想起欧阳冲教给他太极刀法时候所说的话:太极的精要是神似形不似,贵在似与不似之间,好的书法中,每一个一字都不尽相同,刀笔殊路同归。
望着远处青黛的山林,溪流在林中穿梭,仿佛一条条玉带,但无论如何,这玉带是从山上流到山下的,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是自然规律。
“似与不似之间,哈哈,我终于明白了。”刘晨刀悬于顶,哈哈大笑。
“一个疯子,大家不要怕,给我一起上,杀了他,皇上还不束手就擒?”为首之人一声呐喊,六个黑衣人举剑便砍。
刘晨并不害怕,一把大刀上下翻飞,却看不出任何套路,就像一条飘带上下飞舞,那些宝剑碰上即断磕着即飞。没有章法没有套路,就一个字:乱。这四十斤的大刀片子在手怎一个乱字了得,直杀的那些黑衣人节节后退,其中一人想要从边侧冲过去,却被大刀砍中膝盖,身体失衡,惨叫一声,跌落到山涧之中。
领头人一看,先不必说前行突破这关隘了,就是想靠近都难。骂道:“一群饭桶,这小子瞎打一气,竟然将你们杀得措手不及。常氏兄弟,你们两个上。”
他身边两人答应一声,分别手持刀剑向刘晨发起攻击,一左一右一上一下配合的天衣无缝,逼得刘晨后退几步,常氏兄弟以为得手,冷笑了几声,两人同时移步向前,刀和剑同时分击刘晨的胸腹。
刘晨大叫一声好,身体跃起,大刀发出一声轰鸣,常识兄弟抬头,却见一条光带从天而降,宛若漫天的星光,分不清哪是大刀的实体,一愣之际,双双被大刀砍掉了头颅。
十招之内,常氏兄弟被杀,领头人呆了一呆,忽听后面有人喊了一声:“好一招拂舍刀法。只可惜,它太生硬了。”这声音奸细高亢,犹如鬼魅,在暗夜中格外瘆人。
“什么人?”刘晨分明听到那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然而环视四周,并无他人,对面黑衣领头人却眉头一皱,苦着脸暗道:“是那恶婆娘来了。”
伴着一声鬼笑,一个身穿和服的东瀛女人从悬崖下面窜了出来,双手一甩,顿时有千万根细针飞了过来,刘晨慌忙以手中大刀格挡,然而那些细针太多太细,虽然大多数被刀片挡住,却有十几根射入他的身体,其中大椎、商曲、石门等大穴被封,行动顿时迟缓了许多,伸手拔下来几根细针,拿在手中一看,却是碧绿的松针。
那东瀛娘们背朝着刘晨站定,晃动浑圆的屁股,匀称修长的玉腿款款迈动,脚下木屐发出笃笃声响,对那黑衣头领说道:“黄桑,你的人实在是太无能了。”
黑衣头领并不敢反驳,只是说了一句:“川岛美惠子小姐,刚才杀我兄弟的这小子可是个帅小伙呢。”
川岛美惠子猛回头,顿时吓得刘晨打了个寒噤,好丑陋的女人,那是一张惨白没有血色严重扭曲的脸,没有嘴唇,没有眉毛,没有鼻子,鼻孔朝天,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简直跟女鬼有的一拼。
天使的身材,魔鬼的容貌,刘晨见她慢慢走近,连忙大叫道:“倭寇,你是人是鬼?你不要过来。”
川岛美惠子仔细打量刘晨,点头道:“的确是个美男子。哼哼,落到我手里,就乖乖地做我的妃子吧。”
“妃子?我?”刘晨傻了,这是他平生所受的耻辱最大莫过于此,顿时梗着脖子骂道:“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瀛臭娘们,胆敢取笑与我,看你家刘爷不跟你拼了。”
黑衣人桀桀而笑:“小子,你就好好享受吧,川岛小姐虽然被火毁容,但身材还是超级棒的,你就等着慢慢消受吧。”
面对川岛步步紧逼,刘晨知道不是她的对手,徒增笑耳,便双眼一闭,双脚一跺,纵身跳到旁边的山涧之中。可是身体还没下落,便被一条软鞭卷住,一百五十斤的身体仿佛一片树叶被川岛美惠子轻而易举地扔到地上。
其后美惠子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身形一晃便蹦到刘晨身上,一屁股坐了上去,伸手将他的上衣撕烂,瞅着那健壮的肌肉,美惠子笑道:“果然是我喜欢的类型。哼哼,既然是我的妃子,便到那寺中成其好事吧。”
川岛美惠子一把抓起刘晨,轻飘飘地跃上十几米高的寺院墙头,几个纵跃之间,已经顺着院墙消失在郁郁葱葱的青檀树丛中。
黑衣人冷笑一声:“弟兄们,趁着这贼婆娘逍遥快活,我们去捉拿皇上,去我干爹那里邀功请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