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欧阳冲解押黄金入库,永乐帝大喜,亲自率太子迎接。太子不解,问道:“父皇何必如此抬举欧阳冲,不惜御驾前往,亲自迎接?”
朱棣笑道:“太子啊,我知道你心存疑惑,认为我对欧阳冲好的有些过头了,是不是?”
皇上走得快,太子身体发福,有些跟不上趟,气喘吁吁说道:“儿臣愚钝,真的很难理解父皇的用意。”
朱棣放缓了一下脚步,回头说道:“你不要小看此人,他的来头绝不简单,现在看来,帖木儿和****大喇嘛都听命于他,而且亦力把里汗国也在其掌控之内,利用好了,此人可造福大明,反之,则会祸患无穷,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拴住他的心。”
朱高炽点头道:“儿臣有些明白了。”
有皇上亲临现场,金库当值的太监格外卖力,三万两黄金不消一个时辰便整齐地码垛在地下金库之中。手续办完,欧阳冲又要李德全捧出一个盒子,对皇上说道:“皇后身体畏寒,微臣特地选了一件沙狐坎肩,是用沙狐颔下名贵的‘乌云豹’皮手工缝制的,不仅柔软而且极为保暖,世人称之为‘火龙衣’。”
永乐帝眯着眼颔首笑道:“爱卿有心了。”
欧阳冲见李德全还站在那里,不禁有些生气道:“李总管,还不将火龙衣呈上来?”
月光之下,但见他泪流满面,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颤声道:“皇上呐,老奴回来了。”
永乐帝听这声音极为熟悉,走近仔细一瞧,不禁叫道:“李德全,是你吗?”
“正是老奴。”李德全泣不成声。
“你不是被桑吉老贼给杀害了么?”永乐帝问道。
“那送亲队伍一百二十八名官员差役,被鞑靼屠戮殆尽,老奴该死,可天意弄人,那两刀并未致命,竟让老奴逃过了这一劫,之后幸被欧阳庄主所救,从此成为欧阳山庄的管家。”李德全声嘶力竭,爬到皇上面前,接连磕了几个响头,额头染满鲜血,颤声道:“奴才自知无颜面对皇上,可老奴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皇上,思念小公主,这次受欧阳山庄所托来京,老奴原本是想偷偷见皇上一面便跟着车队一起回去的,然而老奴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啊。”
朱棣长叹一声:“你舍不得我们,朕和公主又何尝舍得你啊,公主为了你的不幸,都哭肿了眼睛,李德全,留下来吧,朕身边缺人,你还做你的太监总管。”
李德全连忙叩头:“谢主隆恩,可是欧阳庄主对此事并不知情,我怕——”
皇上微微一笑,说道:“朕自会给欧阳庄主旨意的,他虽不受大明管辖,但他的儿子是我大明朝的一品大员,朕想他还是会给朕这个面子的。欧阳爱卿,你说朕说的对么?”
欧阳冲笑道:“既然李总管原本就是内宫总管,他理应留在这里,微臣认为爹爹不会有意见的。”
“如此甚好,李德全,你都听到了,欧阳爱卿都这么说,你便安心留下来吧。”
“老奴谨遵圣命。”李德全伏地拜谢。
等欧阳冲和玉门集团的车队离开,李德全便随皇上进了御书房,关上门,永乐帝缓缓说道:“李德全,你回来就好。玉门那边安插的细作可靠么?”
“极为可靠,皇上,这小崽子聪明的很,因为是个聪明人,所以才比常人更加在乎得失,更加在乎这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老奴已经按照皇上的意思应承他了,事成之后调回北京,官封三品。这小子听说可以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什么没说,一口便答应了下来。依奴才看,这是个会办事的,而且他是玉门集团的高管,参与玉门机要,这便是他所整理的玉门发展纲要和部分科技成果,请皇上过目。”
一打厚厚的纸张,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永乐帝接过来一看,连连点头,眯眼笑道:“欧阳冲果然是个人才,照这份纲要执行下去,玉门在三年之内必将富可敌国,李德全——”
“奴才在。”
“找心腹之人,把这些资料连夜赶抄两份,一份给小江九,另一份十万火急送往南京国子监,叫他们好好研究,只要玉门有的,朕也要有,而且要更好更快更大更强。”
“那欧阳冲那边?”李德全问道。
“权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他****的,咱们干咱们的,他的是朕的,朕的也还是朕的,哈哈哈——”永乐帝开怀大笑。
“皇上英明。”李德全低头笑道。
正月里无早朝,平时政务都是由内阁整理筛选后由内阁首辅解缙呈交给皇上的,当然了,奏折并不代表所有的国事大事,有些事情是怕见光的,比如东厂和锦衣卫这两个机构便无需奏折,它们的最高长官督主和都指挥使是有特权随时进宫面圣汇报情况的。
西南边陲传来消息,天竺国妄图趁乌斯藏内乱之时染指雪山南麓,却被****喇嘛率领当地僧兵赶了回去。永乐帝龙颜大悦,按照欧阳冲所要求的敕封其为乌斯藏大法王,世袭罔替,赐免死金牌一枚,派朱高曦为钦差前往藏区宣旨嘉奖。
至于沿海一带倭患不断,辽东半岛是个火药桶,导火索已经烧到最后阶段,一触即发,女真人蠢蠢欲动,倭寇大举入侵高丽,高丽王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不断派出亲信前来求救,这还不算,锦衣卫传来消息,足利义持被东瀛忍者从太医院救走,这些都令永乐帝大为恼火,下定决心,从欧阳冲送来的三万两黄金抽出一万两来充当军饷,准备天一暖和便出兵辽东,对倭开战,而欧阳冲的三万两黄金全部注入大明雄鹰作为自己的股份。
剩余两万两黄金则在德威公主册封大典过后,由户部和日昌升共同操作将其投放市场,回流白银,平易金价,黄金白银比价缩至十比一,因为假银假票假铜钱并未完全杜绝,所以黄金逐渐取代了白银在市场上充当主流货币的角色。农贸集市、酒店饭庄茶馆等商铺开始正常营业,但年前那几场骚乱以及由此而死去的钱庄掌柜的却并没有被人们所淡忘,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庄洋救出来的钱庄掌柜的遗孤有了两个妈妈,一个是林如诗,一个是娜拉,找到了家的温暖,小家伙正一天天茁壮成长。方小雅却是什么也顾不上了,一门心思扑在功课上,专心致志准备春闱考试。
欧阳冲更是闲不着,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这场突如其来的金融风暴虽然持续时间不长,波及范围不广,但足以令人头痛了,黄金成为主流货币虽然保险,但流通起来过于繁琐,上回他和林如诗还有娜拉在天桥一家小摊上买了几个脆麻花,结果呢没带铜板,光找钱就费了半天功夫,你想啊,几个麻花能花多少钱,银子就不说了,金子那是一点点芝麻粒大小就够了,那卖麻花的老头对着一大块金子,那是剪了又称,称了又剪,即便是这样,其中还存着很大的误差呢,这个误差再买这些麻花也足够了。于是一头火进了宫,找到皇上商量重新印制发行大明宝钞事宜。
大明宝钞,洪武八年始造,由于当时纸质较差,大明宝钞难以耐久,且明代纸币只发不收,既不分界,也不回收旧钞,致使市场上流通的纸币越来越多,宝钞泛滥成灾,发行当年就通货膨胀,贬值极快,人民纷纷弃之,以失败告终。
所以当欧阳冲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永乐皇帝便对新大明宝钞提出了若干要求,要是能够达到他的标准,皇上没意见,否则的话,还是安安稳稳以金银流通为好。
欧阳冲知道经济要想发展,纸钞是历史的必然,他不是知难而退的人,更不会望洋兴叹,他是个实干家,行不行都要试一下才知道,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
要印钞,印钞机是首要硬件,这些日子欧阳冲便是为此熬红了眼,因为此事保密级别太高,除了他和皇上,还真没第二个人知道,就算是找工匠也是将设计图纸拆分开来拿去打造,零部件分别完成之后,再拿回来组装。
印钞机正在不断的改进当中,印制纸钞的纸张和颜料也是个难题,大明朝根本干不了,欧阳冲便将这项任务交给大哥欧阳乾,并写了一些关于防伪纸币的参考信息让他带回玉门找沈墨林参照研发,争取在上半年投入生产,以解决制约经济发展的瓶颈问题,而且,有了这些发明和新材料,不光大明朝可以用,玉门集团同样可以使用。
随着玉门集团车队的到访,大明雄鹰集团的第一笔生意也做成了,便是采购内地的瓷器、丝绸、茶叶和工艺品交由悟空带回西域地区代销,作为与玉门集团之间的贸易互补,这无疑是一条双赢的经济合作路线。
鉴于西北局势日渐稳定,永乐帝取缔了很多州县一级的关卡,并着地方布政使司严厉打击“吃拿卡要”不正之风,但凡发现者,一律革职,永不叙用。此风一煞,古丝绸之路重新焕发出青春活力。
春暖花开,等迎春花漫山遍野的时候,薛铁龙在欧阳冲的精心照料之下,身体已经完全康复,这一天,在女儿薛晓晓的陪同下来到工部衙门。刚要进门,却被看门的衙役拦住了,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薛铁龙原本就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商人,见那衙役态度颇为凶恶,连忙拱笑道:“这位爷,小的是跟欧阳大人约好了的,有要事相商。”
那衙役撇了撇嘴,大笑道:“你是说我们家尚书大人亲自约你来的?”
薛铁龙点头道:“正是。”
“我呸。我看你连撒谎也不会,要说你认得哪位郎中或者是员外郎的,我或许可以放你进去,可你偏偏说与我们尚书大人约好的,欧阳大人日理万机,不仅要处理工部衙门和雄鹰股份诸事还要参与内阁机要,怎会约你这种不相干的草民?”那看门的是个势利眼,一见薛铁龙这幅模样,便认定了是个闹事的,便拦了下来。
薛铁龙无奈,只好同女儿垂头丧气地返了回去,哪知道没走几步,便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是一个正六品的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