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家圣诞节快乐!MerryChrist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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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言没想到她这无心之举竟还解了查干家这么大的难。
说话间,便见到阿茹娜和她母亲捧着红漆小案举过头顶,掀开毡门帘进来了。她二人跪到红漆小桌前,从小案上依次拿了黄澄澄的酥油、珊瑚状的奶酪、似饼薄厚的奶皮子,以及炒米、奶豆腐、炸牛奶等食品放到桌上。
锦言趁机仔细看她,只见她肤色皙白,一头蓬松卷曲的长发垂到腰际;高高的鼻梁上是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阿茹娜注意到锦言在打量她,便对着锦言害羞一笑。就见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两旁还各有一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更添几分美丽。无怪乎乌力罕为了她就这样莽莽撞撞的去卖马。
阿茹娜取出一只小奶锅烧半锅水,又放入一抹砖茶。接着便一心一意的烧茶,待茶开了之后便把茶叶过滤掉,只剩下茶水在锅中。她又从一旁的奶罐在中打出几勺牛奶加到茶水中,等到奶茶开了之后,这才关了火。
然后,她又从一旁的红漆小木柜中取出几只瓷质精细、图案艳丽的小碗,用小木勺舀进一小勺酥油、少量炒米,又拿起奶皮子掰了几块放到碗中,沏上滚烫喷香的奶茶,一一敬给锦言等人。
锦言接过奶茶喝了一口,只觉得有茶的清香也有奶的甘甜,另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腥味。阿茹娜见锦言喝了奶茶,十分高兴的模样,指了指边上两个白瓷小瓶说了一番。
老族长说道:“这两个瓶子里是糖和盐,哈珠和你的朋友们如果吃不习惯我们的奶茶,再加点糖或者盐会更好符合你们的口味一些。”
锦言依言加了点盐,又尝了尝发现不仅盖掉了腥味,咸香的奶茶喝起来更是另有一种风味。
老族长又劝道:“哈珠再尝尝我们布农的奶豆腐和炸牛奶。”
锦言拿起一个炸得金黄的炸牛奶尝了一口,只觉得外酥内软,奶味香浓,十分的可口,忍不住又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老族长见锦言喜欢吃,高兴的端起奶茶喝了一口,说道:“哈珠,今晚就在我们这住吧!”
阿茹娜也在一旁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哈珠,我做烤整羊给你,今晚。”
锦言想了想,回头看向端砚。她本想征求端砚的意见,谁知端砚却是一脸以她的意见为主的表情,她又看看阿杰和大川。
阿杰说道:“我们是要赶回去的,晚上还要关马呢。”
锦言又看向阿茹娜和那老族长,正犹豫不决,就见阿茹娜的母亲对着阿茹娜说了一通,两人便又对着锦言行起叩拜大礼来了。锦言赶紧扶着她们起来,说道:“我今晚留下来便是了。”
阿茹娜听懂了这句,十分欢快的和她母亲说了,老族长也高兴的取下挂在墙上的琴,欢快的弹了起来。
锦言见气氛一下这般欢快起来,心里也十分的高兴。她本是担心留下来会不会太打扰他们,可这会儿见他们这般真心的开心,她便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
布农人自古以来都是最重视晚膳的,因着牧民在放牧常常早出晚归,只有晚上那餐才是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所以晚膳也是最丰盛的。中午简单的吃过一餐,阿杰和大川便把身上背着的装银子的包袱留下,返回养马场了。
锦言带着端砚拿着银子在老族长的陪伴下,找到乌力罕,却见他正抱着马儿和它在咬耳朵,依稀可见脸上还有没有干的泪痕。
老族长打趣道:“乌力罕,你怎么还和没长齐毛的雏鹰一样,动不动就哭鼻子?快过来,哈珠给你送银子来了。”
乌力罕牵着他的那匹马,走到锦言身前依依不舍的把缰绳递给她,对着她以手抚胸行李道:“哈珠,照顾好它。”
端砚把银子递过去,只见乌力罕一下没抱住一个趔趄向前行了半步才站稳,又惹来老族长的一通笑。他对老族长说了一通,便抱着银子向一旁的一间又矮又破的毡房走去。
老族长解释道:“这孩子给查干家送银子去了。”说着他上前拍拍马背说道:“乌力罕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爹娘,靠着我们这几家人一人一口饭长大起来的。这达勒是乌力罕从草原上捡回来的小马驹,是他亲手从小养到大的,乌力罕把它当亲人呢,感情深着哩!哈珠莫要见笑。”
老族长带着锦言把他们这一小块地盘的每家每户都介绍了一番,又带着锦言回到最开始的那间最大的帐篷前,那里已经生起了一堆篝火。老族长进房去拿了琴出来,便席地坐下边弹边唱。不大会儿,莫干也抱着鼓过来了。紧接着,人越来越多,拿着手鼓的中年妇女,弹着胡琴的老爷爷……都来了,大家围成一圈为着篝火坐下。
阿茹娜高兴极了,在歌声中围着篝火跳起了舞,几个年轻的姑娘也跟着跳了起来。没多久,躲在一旁伤心的乌力罕,也耐不住了,跑到篝火前开始跟着跳舞。
锦言坐在一旁仔细观察,发现这个小家族实在是有些奇怪,老年人、中年女人甚至小孩子都不少,可年轻力壮的姑娘小伙和中年男人却都不多,加起来也不过十人左右。她联想起老族长说的话,心中想着该不会都被别的部落抓起了吧?正想着,却一个不注意被阿茹娜拉了起来,阿茹娜笑着说道:“哈珠,跳舞、跳舞。”
锦言本还有一些不好意思,但抬眼望去却一眼就看见端砚笨手笨脚的在乌力罕的带领下跳着舞。她见端砚都跳了起来,加之周围气氛实在是十分热烈,便抛开那些害羞和不好意思跟着阿茹娜开始跳舞。
欢快的时光总是过的特别快,很快便日薄西山了,周围围着的人们也渐渐散开了。
老族长收了琴,把锦言和端砚又请回帐子里喝了回酸奶,说了会儿话才带着他们出来。
只见这会儿功夫,羊已经杀好了,正挂在架子上放在篝火里烤,乌力罕在旁边看着火候,不时的把羊调转一个方向,阿茹娜手中拿着小碗,正不停的往里面加各种调料,搅拌均匀后抹在羊的身上,而一旁的查干家的毡房里也升起了袅袅炊烟。
到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羊这才烤好。
老族长请了锦言和端砚回毡房里坐下,才喝了一口奶茶,便见阿茹娜和她父亲母亲三人端着红木小案进来了,三人依次在桌上把木盘按顺序摆好,又出去继续端其它吃食去了。
锦言仔细一看,见桌上摆好的那几个木盘依次是羊头、羊身、肩骨和羊的四条腿。不多时,乌力罕又用一个大木盘把整只羊端了上来。随后,阿茹娜和她父母又依次端了手把羊肉、大炸羊进来,最后是一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羊杂碎。
这一顿丰盛的晚宴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才散了。
夜间,锦言和阿茹娜睡一个帐篷。她十分喜爱这个小姑娘,便说道:“你教我布农语好不好?”
阿茹娜见锦言这么尊贵的客人竟然愿意学布农话,十分高兴的答应了。她拉着锦言钻出帐篷,指了指帐篷告诉锦言帐篷布农话怎么说,又指了指马、指了指羊,一样一样的教过来。
锦言本就记忆力惊人,加上阿茹娜这么细心的教,只一晚上的功夫,布农语竟让她学了个七七八八,虽说有些生僻的词还听不懂,可至少交流是没有问题了。
第二日一早,锦言是被鸟叫声和马鸣声惊醒的,她睁眼一看,天色已经大亮,阿茹娜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她出了帐篷,举目一望,只见前面是一片狭窄的草地,沿草地伸延出去,便是一片土灰色的戈壁滩,那里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碎石子;在远处是一片朦胧的远山,一缕淡淡的薄雾,横锁山腰,犹如一条纱带。晨风吹来,是那样清新,风里充满了一股草原的气息。
锦言回身向草原另一头看去,只见草原上有人正在赶着马群,有人正在驱回羊队,一派繁忙而又安详的景象。此刻,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充实。过去,在上一世她常常觉得活着是一种麻烦,总觉得活着没有任何意义,父母失败的婚姻以及对她的态度给她留下了深刻的阴影。特别是自外婆去世之后,她越发的厌世了,唯一让她恋恋不舍的便是那读不完的书学不完的知识。在这一世,最初她不过是抱着一颗找到外婆,不辜负黑大哥白大哥一番心意的心,才愿意借尸还魂的。而后对殷氏以及高厨娘的忍耐与爆发不过是想要过的稍微好一些罢了。
可之后遇上的婴鬼,却让她有让强烈的生的欲望。再之后,遇上了赵颉,却让她更舍不得死了……而现在这安静祥和的大草原,更让她想好好的精彩的活下去!
“夫人,我们该启程回去了吧?”锦言回身一看,是端砚牵着马走了过来,其中一匹正是乌力罕从小养到大的达勒。那马背上已经架起了马鞍,另有一个万字镶边,中间修有白色雪莲的褡裢挂在鞍旁。褡裢内装得涨鼓鼓的,她不禁探手一摸,里面却装满了熟羊肉和一些烤干了的炊饼。这顿时让锦言心中划过一阵暖流,她笑着说道:“我们去谢谢人家。”她一跨上马又想起乌力罕说的“好马是不用鞍的”,又下了马让端砚帮忙一起把马鞍卸了。
那马儿似乎十分通人意,见锦言替它把马鞍取了,扭过头来张望着她,还不断用嘴来轻含她的衣服。锦言心中满满的满足感,她翻身上马,轻夹马腹向前驶去。
行到昨日篝火处,正看到老族长和查干以及乌力罕、阿茹娜坐在一起说话。锦言下马十分亲切地用布农语说道:“老族长、查干大叔、乌力罕、阿茹娜,我要回去了,我会记住你们的!”
这几人包括端砚都一脸震惊的看向锦言,只有阿茹娜一脸得意的说道:“姐姐的布农话是我教的呢!”
锦言她笑着走到阿茹娜身前,她本想送些礼物给她的,可她本就是身着男装的身上并没有什么饰品也没带什么小玩意儿,她便真心诚意的对阿茹娜和乌力罕二人说道:“改日你们二人成亲,我一定会带上隆重的贺礼来祝贺的!”说完便翻身上马,一催马向养马场方向跑去,只留下呆若木瓜的乌力罕和满脸通红的阿茹娜。
半响,乌力罕才回过神来,欣喜如狂的横抱起阿茹娜转了三圈才放下她来,跪在草地上对着天空喊道:“天主啊,我不是在做梦吧!阿茹娜心里真的有我!”
阿茹娜则一脸通红的坐在一旁,嘴里喃喃的说道:“和姐姐说了不要和别人说的……”
一旁的老族长和查干则是笑呵呵的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