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三年,终于再度相逢。
葛青手中长剑一挥,绑着两人的绳索便尽数断开,而后,却只能站在那里,无言相视。
“你…你是谁?”方才那男子声音再度响起,少了几许惊恐。
葛青还未回来,另一侧的人怯生生说道:“青哥哥,你是青哥哥么?”
葛青缓缓点了点头,但想到在这黑暗中他们无法将他动作看见,连声说道:“月儿,是我,我是你的青哥哥,我回来了!”
“你是…阿青?”那男子护在女孩儿身前,继续疑惑不定。
想到就在两个时辰之前,他用手中的剑取去陆昆吾的性命,此时面对童年好友,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歉疚,缓声说道:“是的,阿渠,我回来了!”
虽三年多未曾相见,但依然能从相互声音中分辨出彼此,那男子确定葛青身份之后,急忙踏前两步,来到葛青身前,激动不已的说道:“阿青,你没死,你回来了,你回来了……”欣喜万分,竟是语无伦次。
但葛青的神色却由最初的惊喜再度变得低靡,他摇了摇头,愧疚说道:“阿渠,对不起……”
阿渠一掌拍在葛青身上,如今的他显然比当年开朗许多,只听他哈哈笑道:“咱俩是什么关系,何必说什么对不起,再说了,你哪里又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
“阿渠,我杀了你爹。”葛青下一句话,让这石室瞬间再度回归寂静。
阿渠手掌还停在半空之中,许久后也未能再落到葛青肩膀上,他似变成了一个石像,许久后才开口说道:“为什么?”
只有这三个字,却让这石室更寂静,冰冷。
葛青缓缓摇了摇头,将手中长剑递向他,开口说道:“阿渠,你报仇吧!”
他不后悔杀死陆昆吾,但他却不愿对不起自己的挚友。
在这冰冷的晨光之中,阿渠一把推开葛青剑棍,再度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说罢之后,一掌推开葛青,从石门跑了出去,不见踪影。
有陆昆吾那样的一个父亲,阿渠自小性子便懦弱得很,但葛青却宁愿他这次坚强一些,宁愿他一剑刺在自己身上。在这一刻,他深深地感觉对不起自己的朋友,手中剑棍滑落,整个人也颓然坐倒。
小女孩缓缓走了过来,她蹲下身子,用自己的衣袖擦去他眼角处的泪水,柔声说道:“青哥哥,你不要这样……”
葛青这一刻,忽然有了想哭的冲动,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许久后低声说道:“月儿,我杀了阿渠他爹爹,阿渠会不会一辈子都会恨我?”
明月依赖在他怀里,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月儿也不知道,青哥哥,你这些年都在哪里?”
葛青拥着她,下颌轻触她的秀发,闻着她的清香气息:“我就在那悬崖下面的山洞里,这些年…我一直都在那里,月儿,你送我的那件衣服,我也一直保存到现在的。”
明月将头埋得更深,脸上腾起一片绯红,许久后才轻轻说道:“那一天夜晚,你为什么不出来,白白让我…让我伤心这么多年?”
葛青摇了摇头,缓声说道:“月儿,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我怕我出来会让你更难过。”
“怎么会呢?”明月将双手环在葛青腰间,细若纹丝般轻声说道:“青哥哥,月儿能再看到你,心中很欢喜。”
“月儿,我心中也很欢喜的。”葛青将明月拥得更紧,也更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青哥哥,红衣婆婆说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人,个个都是负…负心汉,我总是和她争辩不过。青哥哥,你以后会对月儿好么?”明月说这话的时候,面色羞红,将头紧紧埋在葛青怀里。
“红衣婆婆?”葛青疑惑问道,“我记得咱们剑谷里,没有什么红衣婆婆啊!”
明月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捶,埋怨说道:“青哥哥,你不要…转移话题。”
葛青微微一笑,在明月发髻上轻轻揉着,笑声说道:“月儿,青哥哥答应你,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嗯!”明月在他怀里蹭了蹭,细声说道:“月儿也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他们两人就这样相拥着走出石门,门外天色渐渐明亮。
黎明,已经到来了!
“月儿,我们去那边看看,好不好?”葛青指着东方,柔声问道。
“嗯。”明月在葛青怀里蹭了蹭,低声答应。
下一刻,葛青将明月拦腰抱起,抱在怀中大踏步向东方奔去。
感受着葛青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月儿将头埋得更深,这样的感觉很踏实,也很温暖,她希望能够永久,一直到老,一直到岁月的尽头。
等两人赶到峡谷的时候,战争却出人意料的并未爆发,但守在峡谷两侧的剑谷人,却依然保持着防守姿势,甚至比夜间的时候还要谨慎小心,但也更恐惧心惊。
明月从葛青怀里探出额头,看着四周向她表示敬意的百姓,低声向葛青询问:“青哥哥,这是怎么了?”
葛青将她拥得更紧,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月儿,有许多人到剑谷来了,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青哥哥现在很厉害的。”
“嗯。”明月乖巧得点了点头,再度将头埋在葛青怀里。
葛青并不理会四周剑谷百姓,怀抱着明月大踏步向剑谷之外行去,在奔走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来到两方对峙的地方。
依然还是昨夜的地方,三万铁血大军手执长戈,冷血而立,风胡子和几位身着道袍的修士策马走在最前方,与明尊几人相对而立。
陆昆吾的尸体已然不在,想必应该是被双方处理掉了,阿渠竟然也来到了这里,此时正站在朱磬郢身畔,神情冰冷,并不向葛青和明月看上一眼。
“月儿,我们到了!”葛青小心翼翼将明月放在地上,指着最前方的明尊,轻声说道,“月儿,这三年来我就是和那个老前辈生活在一起的,他应该是你的爷爷。”
“爷爷?”明月拽着葛青的衣袖,看着那个一身白袍的老人,疑惑说道,“可是爹爹和我说过,爷爷早已经去世了啊!”
葛青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正在对峙的两方人马谁也不曾开口,那老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回首向身后看去,先是朝葛青淡淡点头,才对明月招收微笑说道:“我的好孙女儿,到爷爷这边来。”
明月看着老人,瞪眼疑惑问道:“老前辈,你真的是我爷爷么?”说罢,将目光向另一侧的明傲看去。
明傲淡淡点了一个头,并不说话。
“去吧!”葛青在明月后背拍了拍,轻声说道。
明月一路小跑,来到老人面前,依然疑惑问道:“爷爷,你真的是我爷爷么?”
老人拍了拍她的额头,哈哈大笑说道:“傻丫头,我当然是你爷爷了,这些年来没去看你,可不要怪爷爷咯。”
“爷爷!”终于肯定这老人的身份,明月欢快的偎在老人身畔,心中高兴高兴了到极点:青哥哥不仅回来了,而且好多了一个亲人,怎让她心中不欢喜呢?
相比明傲的冰冷如霜,明月更喜欢此时的明尊,这个浑身散发和煦味道的老头儿。
但若是她在三年前和葛青一样听到那诡异笑声,只怕任明尊此时再和蔼可亲,她也不敢靠近半分的。或许只有性子坚韧如同葛青这样的人物,才能够明知道那笑声是何人所发,却依旧不将之和此时的老人重合在一起。
正在这时,对面的风胡子摇着羽扇,策马踏前几步,漫声说道:“我说,你们几个考虑好了没有?五千柄利剑、以及吴中八剑和铸剑术竹简,只要你们将这些东西赠送给大王,我们便立即撤兵,并保证你们剑谷永世太平,再不会出现今日状况,如何?”
明尊拍了拍明月后背,示意她到葛青那里去,而后踏前一步,朗声说道:“谁知道你们的大王会不会信守承诺?再说了!谁又能保证你们一定能够争霸天下、一统九州,若是我们将剑都交给你们,说不定过个一二十年,来个吴国、越国什么的将你们吞并了,那时候他们再问我剑谷要五千柄利剑,我们可是打死也交不出来的。”
风胡子面上无丝毫惊讶神色,依旧傲慢说道:“我手上有一道大王的旨意,他已经将你们剑谷划为楚国领土,你们现在都已经是楚国的子民了!只要你们肯答应,大王便能永保剑谷安平。你们若是敢反抗,那对不起了!我们只能将剑谷踏为平地。”他说话间平淡如说,却又冷漠如冰,仿佛近万人生命在他眼中,不过一堆沙粒一般。
明尊摇了摇头,坚定说道:“既然这样,我们的答复便是……”
“老先生。”风胡子将他话语打断,嘲讽似的笑道,“我劝你还是多想想吧,剑谷这么多百姓,你就愿意看他们全都死在铁蹄之下么?”
他话音才落,另一个身穿道袍的修士策马而出,不耐烦说道:“我说风老儿,你和他们磨叽个什么!直接出兵便是,反正不管他们是否答应,我们终究都是要抢那样东西的,到那时候还能让他们活着走出一个么?”
“你!”风胡子怒瞪着那修士,心中恨恨,他的计谋即便不能实现,但也终会起到一些麻痹作用,但此时却全都被这粗鲁修士给破坏殆尽。
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明尊心中叹息一声,张开双臂,朗声说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就来吧!”声震四方,恍如晨钟。
“来吧…来吧…吧…!!!”四处的山野里,回声不绝。
(下午和晚上废了许多字,一直都在重写和修改中,所以晚了许多时间,还请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