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本也该留下来,可是又担心不知道自家老爷子要对她的老闺女做什么,也就跟着回家了。临走前,自然又是心肝肉的叮咛一番艾溪。
艾溪卧在艾建国的怀里,深邃的目光盯着徐莹的背影,嘴角带起了一丝哂然冷笑。
这件事,让徐泽的心里剧烈的震荡,也让徐莹开始惧怕艾溪。
而回到家中的徐建楠,将徐莹单独带到了他的书房。坐在祖传乌木太师椅上,用手心揉搓着那已经光华的飞龙扶手。
徐莹低着头堪堪跪在他的面前。
屋子里门窗紧闭,仿佛连一丝空气都透不进来,当然也飞不出去。
老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莹莹啊,咱们徐家世世代代,还从没有哪个继承人被自己的母亲逼死过呢。”老爷子在试探徐莹,他不是童老太太,他不信徐莹真的那么无辜。
徐莹猛然抬头,眼中尽是委屈。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信誓旦旦的说:“爸,我没有。”反正你也没有证据。
老爷子并不纠结于上一个问题,他的重点是接下来的话:“好,即便没有,那你有没有好好的照顾她?“
徐莹不说话,只是看着徐老爷子。似无言以对,又似另有隐衷。
徐建楠一脸的哀愁,想起来以往的事情:“有些事,你不注意。到最后吃亏的伤心地痛苦的,都是你自己。”
徐莹突然道:“爸,让艾溪走吧。”
“什么?”徐建楠不敢置信的看着徐莹。他只是想让徐莹对自己的女儿再好一些,什么时候让她赶走女儿了?
徐莹知道老爷子的软肋在哪里,她不惜以此为借口,状似痛苦的说:“爸,我觉得我也逃不脱咱们家的宿命。我觉得这就是诅咒。”
“你说什么。”徐建楠一拍扶手,气的身体都在打颤。有些事情,他不提,她怎么敢提?
可是徐莹就是敢说,因为她又不是真的徐莹,她才不怕徐建楠伤心,:“爸当年不肯让大姐去历练,有违祖训,还不是因为大姐渐渐的与您不和,您便想着增进感情,所以让大姐在您身边过日子。可是结果呢?到最后,大姐的性情越来越怪,大姐和爸不也是父女离心吗?最后……大姐也没有顺遂的好好的活着。而是……”横死街头。
“闭嘴”老爷子脸色苍白。他爱他的大女儿,他培养他的大女儿成为家族的接班人,可是……祖训真的是诅咒吗?
老爷子闭了闭眼,似乎很累。
徐莹虽然也怕徐建楠,但是那是因为徐建楠的气势,而不是担心徐建楠会伤心过度。于是她一咬牙仍继续道:“爸,我现在觉得太累了,太疲惫了。无论我做什么,艾溪都不满意。我在她的眼里,看不到她对我的一丁点孺慕之情。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似乎冥冥中有只手想要拽走我的艾溪。”徐莹嘤嘤的哭泣着,也不看徐建楠,接着道:“不如就让艾溪走吧,眼看着她渐渐与我离心,我看这就是祖宗的遗训正在运转。难道,要等我也如父亲一样,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我在后悔不迭吗?”
听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徐老爷子陡然睁大眼睛,想起自己大女儿的样子,又想起刚才艾溪那苍白的小脸,他纠结的说:“你真忍心,将她抛在异国他乡?她还那么小。”
徐莹看有门儿,心中冷冷一笑。一脸痛苦的说:“我不忍心。但是,家里的继承人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这是祖训。不然,终究难逃一劫啊。大姐……就是应验。”
“你……闭嘴!”徐老爷子的伤疤被徐莹一揭再揭,心里早已千疮百孔。
徐莹尽管吓得又一哆嗦,却仍旧挺直了腰背,跪在老爷子的面前。眼中闪过一抹果决,狠狠地磕头到:“爸,我代替大姐继承了咱们家,可是……艾溪没有大姐啊,她不去历练,到最后……不就和我大姐一样吗?”
对于正常家庭来讲,让孩子出国留学绝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对于徐家则不然。他们的孩子在出国的时候,会遇到各种离奇的事情。徐老爷子自己就是个例子,所以他才固执的不让女儿去。却也正如徐莹说的那样,因为违背了祖训,所以徐焕死了。
老爷子并不是不同意艾溪去国外,他纠结的是她的年龄。然而,徐莹又很聪明的指出,艾溪与她已经向徐焕和徐建楠那样渐渐离心,这似乎就是祖训的一种启示。
所谓一朝被蛇咬,徐建楠又怎会固执,他看着女儿决然而又凄婉的表情,悠悠的叹口气说:“我知道你难。看来建国并不知道咱们家的祖训,一定是认为你对溪儿不好,溪儿才如此的。所以让溪儿走的话,你不要去说。……让我来跟建国解释吧。”
说完将女儿拉了起来,老爷子也站了起来,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可是终究什么也没说。
徐莹则是心中暗喜,徐建楠这个老笨蛋既然愿意去做说客,我何乐而不为呢。到了国外……艾溪你一定会凄惨无比的。
徐建楠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决定了便不会拖沓,踏着月色,他站在了医院的门口。
冬天晚上8点多钟,没有虫鸣鸟语,只有冷风习习。草叶枯黄,踩在上面传出一声声脆裂的响声。
徐建楠举头,看着天上那轮明月,硕大而圆润,却又显得有那么几分的孤冷。他知道,今晚他和艾建国并不只是劝慰,更可能上升为一种谈判。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股子冬日的沁凉,直入肺腑。徐建楠猛烈地咳嗽了两声,缓了缓气息,便迈着稳健的步伐踏入医院。
徐建楠去探望艾溪,这件事情易如反掌,因为艾溪入住的不是普通VIP病房,而是特护病房,徐建楠作为艾溪的直系亲属是可以进入的。
然而等到了门口,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长长地走廊里,安静如斯,白炽灯像冷酷的卫士一般,一眨不眨的照亮徐建楠的脚下,直到徐建楠看到那两个守在门口的艾建国的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