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口被紧紧捂住,出声不得,她惊恐地张大眼睛,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只见他肩头和小腹两处伤口在汩汩流血,把白色的衣服浸透了,染红了一大片,让人触目惊心。同时,可可心中也稍微静下来一些,看他受伤如此严重,伤害自己倒是不大可能。
那人一手捂住可可的嘴,一手从脸上撕下一张皮来,把可可吓了一大跳,差点咬他一口。更令可可不可思议,意想不到的是人皮面具下的那张脸却极为熟悉,就是那晚来到她房中与她相聊甚欢,长得出奇漂亮的那个男子。
可可用眼神示意他,她不会叫喊,一边轻轻的将他的手掌从她口上拉下来。
那人竟然看到她,憋不住要大笑的样子。可可瞪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伤成这德性,血都快流干了,还有空儿闲乐,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
男子随手将车厢旁挂着的小铜镜拿到可可面前。可可才知道刚才那碗茶水一点没浪费全泼脸上了,被自己用丝帕一抹,那帮小丫环给她上的妆又比较浓一点,这下好,弄得她比唱京戏的大花脸还让人忍俊不禁,顶个儿一个小丑儿。
可可撇撇小嘴,拿起丝帕蘸些水,仔细的照着镜子把脸擦干净。还好,古时这化妆品还没有彩妆,都是纯天然的绿色化妆品,用不着卸妆水,要不然还真就得大花脸去见那个狗屁皇帝了。可可本想恶作剧一下,不擦了,就这么去见那个皇帝,吓他一下,可又转念一想,太影响自己的光辉形象了,还是擦干净了吧。
可可擦完脸,放下镜子道:“你怎么伤成这样?我给你包扎一下吧,不过我技术可不怎么好,你将就点吧。这马车里也没有药,看你这样子也不能敢去大夫,这可怎么办?”
男子笑道:“你还当真关心我。点了穴道止血,不会再流了,我随身带有金创药,倒还当真要麻烦你给我包扎一下。不过,不只要麻烦你帮我包扎伤口,恐怕还要麻烦你给我送出城去。他们正在搜捕,我弄断了大树,阻挡了他们一阵子,也不会挡太久。不过,估计,瑛王府的车驾,那帮奴才定是不敢搜的。”
可可把自己最里面那层衬裙撕下来一幅,再扯成条。帮他脱下长衫和里衣,用水清洗了一下伤口,给他包扎好。
男子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取笑道:“你还真有自知之明,这手艺的确太糟糕。”
可可一听,手下用力一紧,满意地听到他痛的低哼一声,才笑着说道:“别挑肥拣瘦的,再说我包扎手艺的糟糕,我就把你踢出我的马车。”
男子笑道:“你一个官家小姐,竟如此粗暴的性子,哪里有半点郡主的样子?古人当真说得好,蛇舌口中牙,黄蜂尾上针,万般皆不毒,唯有妇人心哪!当真是精辟之极!”
可可歪着头看着他,道:“你不就是古人吗?”
男子一怔,道:“你说什么?”
可可知道一时不小心说溜了嘴,忙改变话题,问道:“你打算怎么让我帮你逃出城?估计你被伤成这样,搜捕力度应该是相当的大,我怎么可能有能力帮助你逃跑?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俗话说的好无利不起早,况且就目前这形势来看,好象是不帮你对我更有利一些,帮你可是费力不讨好,说不定搬起砖头砸了我自己的脚背,得不偿失。明日一早我就得起程出嫁去,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找个麻烦的包袱背着?如果我是个精神正常的人,救你似乎没有理由,更说不通!你说我是现在把你踹下去好一点儿,还是一会儿到了皇帝老儿那再绑了你送给他好一点儿呢?”
男子漂亮的黑眸盯着她的眼睛,眉头微皱,嘴角上扬,那神情让可可心中一荡,心说这妖孽长得太漂亮,人都说红颜祸水,我看这男人长得太养眼,比红颜更祸水!
男子有点谑的说道:“两条路你都不会选!你一定帮助我!而且我预言我们的缘分可不仅止于此。有些事情是你想破你那个小脑子也想象不到的!关于你我之间有何渊源,未来还会发生些什么,我却知之甚详。”
这番话倒让可可提起了不少兴致,道:“噢?我洗耳恭听!如果说得好呢,我就救你!如果说得我不满意呢,嘿嘿!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辣手催花!”说完自己不禁卟哧一乐,自己用的这是什么词儿,还辣手催花,一个不小心竟然把他当做女人看待了,心说,谁让他长得跟个妖精似的,人有这么好看的么!
男子看着她坏坏的表情可爱之极,竟有凑上去亲她一下小脸蛋的冲动。他为了忍住冲动,只好深吸了口气,调整一下呼吸。然后说道:“我只说知道,可是——”他拉长声音,故意顿了一顿,看到可可想发火的样子,他才冲可可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燥,接着续道:“可是,并没有打算说与你知道。”
可可刚压下去的怒火腾地一下子又蹿上来,刚想狠狠的数落他一番。
只听车厢外有下人禀道:“郡主,可安然无恙?大内御林军在搜捕一个危险的要犯,小人担心惊了郡主千岁的驾!”
可可道:“我很好,没事。”
只听外面方才那人对另一人说道:“孙大人可听见了郡主的回答?郡主安然无恙,孙大人还是到别处去搜捕吧!郡主明日便要起驾前往吴越国和亲,圣上今晚申牌末将为郡主举行特别欢送晚宴饯行!如若误了时辰,瑛王府和郡主亦是担待不起。”
只听那位孙大人声音粗鲁地哼道:“你亦不过是王府的一个小小家奴,竟有胆量与本官如此放肆!威胁与我,你可知你的下场会如何?”
王府的家奴貌似恭敬谦卑地道:“孙大人,小人万万不敢威胁孙大人,这印月国上下谁人不晓孙大人的威名,小人怎敢去掳孙大人的虎须?只是方才,王爷命小人随同孙大人来见郡主,孙大人也是亲耳所闻王爷下的旨意,在郡主车驾外问个平安就好,任何人不得擅查郡主车驾。郡主千金贵体,尚未出阁,见不得生人!事情传将出去,会坏了郡主的清誉,更无法向吴越国君主交待!所以,郡主无恙,还请孙大人行个方便为好!”
孙大人霸道的声音说道:“狗奴才,你自己睁开你的狗眼看一看,重犯受了重伤,流血不止,本官带人追至此处,被他砍断大树阻住官道,待本官与手下清除路障策马追至此处,已无血迹可寻,本官是担心郡主被暴徒挟持,你这狗奴才阻我搜捕,如若郡主被那暴徒挟持,即便未伤性命,伤了身子,误了明日起驾的吉时,瑛王爷向圣上又做何交待?”
王府的家奴道:“如此说来,孙大人是一定要搜查郡主的车驾喽?”
孙大人道:“本官职责所在,搜捕的是圣上亲自督办的重犯,也请瑛王府能网开一面,莫让本官失了职守才是!”
耳听脚步声逐渐靠近,可可急中生智,冷冷地喝道:“孙大人,依你所说,本郡主是否需要请你孙大人到我车驾中来坐一坐,小酌一杯?”
只听脚步声戛然而止,孙大人恭敬地道:“回郡主,卑职不敢!只要郡主无恙,卑职怎敢惊动郡主车驾?卑职职责所在,不得已冒犯郡主千岁,虽行止不敬,却也为郡主的安危着想,还请郡主体谅卑职的难处为是!”
可可怒道:“噢?确是为着本郡主的安危着想么?那本郡主倒是要真心谢谢孙大人的好意了!只是,本郡主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本郡主一切安好,并没有受什么凶徒挟持,可你孙大人非但不相信本郡主的话,还要强行进入我的车驾内搜查,本郡主倒有一事不明请教孙大人,还请孙大人不吝赐教才好!”
孙大人唯唯诺诺地道:“郡主取笑卑职了,郡主请问,卑职一定知无不言。”
可可问道:“孙大人不信任我的说话,无非两个原因,其一呢,是我云锦郡主与暴徒是同伙儿,我包庇暴徒,把他藏匿在我的车驾中躲避搜捕。其二呢,是孙大人另有所图,借此机会,羞辱我云锦,羞辱瑛王府!只不知孙大人真心的想法是哪一个呢?”
孙大人忙跪下叩头,急忙争辩道:“郡主,卑职哪里有这胆量,敢污指郡主与暴徒同伙,更不敢另有所图,借机羞辱郡主和瑛王府。卑职实是看见血迹在郡主车厢边失了踪迹,恐暴徒挟持郡主,伤了郡主千金贵体。卑职确是逾越了!还望郡主念在卑职尽心职守的份儿上,饶过卑职这一回!”
可可道:“孙大人,你好糊涂,我且问你,我听闻孙大人武功了得,如若是你受了如此重伤,会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疗伤止血么?以你的武功,是不是有能力在追捕稍微松懈之时,止住伤口流血,敷药包扎,保住性命?那个暴徒受了这么重的伤,一路奔逃,抱头鼠窜,被你们追得犹如过街老鼠一般,好不容易放倒树木,稍有喘息之机,他不会止血包扎,然后逃逸吗?亏你有闲心在本郡主这罗里巴嗦的没完没了,那暴徒早趁着你纠缠我不休之机,逃得无影无踪了!”
孙大人猛拍一下自己的脑门,一想郡主说的着实有理,自己这木头脑子怎么就没想到呢?当真是可恨之极。
此时,瑛王爷车驾在前等候,有下人来报说郡主自称无事,孙大人却不相信郡主的说话,硬要进郡主车驾搜查凶犯。瑛王暴怒,骂道:“黄口小儿,竟敢欺侮到本王的头上来了!饶他孙铁手在圣上面前红得发紫,也休得妄想打了老夫的颜面!走,本王倒要亲自去瞧瞧她孙铁手,有多大的胆子,敢在本王面前撒野!”
瑛王赶到可可的马车边,却发现孙铁手跪在地上,连声称是。不由得喜上眉梢,心道,算你孙铁手识相,不算懂些规矩,否则老夫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瑛王爷假意热络地道:“孙大人,这却是为何?小女虽被皇上封为郡主,却并无官职,受不得孙大人这三品武官的大礼,孙大人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有话好说!”
孙大人将跪着的身子转了个角度,却并未起身,转而对着瑛王爷,磕头请罪:“卑职见过瑛王爷,卑职一介武夫,心思笨拙,如有冒犯还请王爷和郡主海涵。卑职尚有皇命在身,还请王爷和郡主放卑职去追捕要犯!日后,卑职定当为今日之事上门陪罪!”
瑛王扶起孙铁手,道:“孙大人哪里话来,既然有皇命在身,请孙大人速速起程,莫要耽误了正事才好。今日之事,孙大人无心之过,况且也是职责所在,孙大人尽忠职守,哪里有过,如不嫌弃,他日老夫定当举办家宴款待孙大人,孙大人定要赏老夫这个脸面才是。”
孙铁手又客气一番,翻身上马,带领御林军继续搜捕去了。
瑛王爷怀疑地看看可可的马车,犹疑地走上前去,伸手掀开车厢的帘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