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羽辰所在的丁香银行是召临支行,座落在丁香城的中心大街。刚招聘的新人都分到前台储蓄窗口,上两天班休息一天。星期六是华羽辰的上班时间,今天客户比往天都多,大概是休息日的缘故。偏不巧,这个窗口的点钞机又坏了拿去修理,银行前台岗位每天都进行业务量竞赛,今天他明显就要落后,好比人家上战场都拿步枪,他却要肉搏。华羽辰数钱数到手软,可惜一分也不是自己的钱。快下班时,他有点小累,想着反正今天无论怎样都要落后了,干脆休息一下吧。就将暂停办理的牌子移到窗口,开始一边轧账一边整理思路。这些日子他尽了很大努力,查阅了银行人事部门关于自己履历的档案,可是却除了籍贯以外找不到任何线索,亲属一栏是完全的空白。他又打电话回自己毕业的学校,老师确实证明有过叫华羽辰的学生,可是其他信息仍然无法获得。虽然没有找回自己的记忆,但从自己出现在公园时的打扮推断,应当是出身于普通家庭,反正和雪容想像的什么豪门公子沾不上半点关系,衣服和鞋子连品牌标志都找不到。华羽辰正在思索下一步计划,忽然升起一种被监视的感觉。他抬头看去,见银行的落地玻璃外面,站着两个黑西服的健壮男子,一个男子正和同伴说着什么,另一个戴着墨镜。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神,但监视的目光分明是从墨镜后面投过来的。华羽辰心下警惕,他想起了自己和雪容初见时,雪容带他去警察局,警察却去调查一起发生在附近的凶杀……他调查了目前能找到的所有线索,唯独没有在意——或者说,刻意回避了——那起案件。这些日子,新闻媒体也没有披露任何关于案件的消息。难道他们是警察,而我有行凶嫌疑么?因为做了不想承认的事情,便下意识地封锁了自己的记忆……华羽辰想起在雪容那里读过的一本小说《姑获鸟之夏》,讲的就是脑欺骗心的离奇案件,这样解释失忆的原因,也算是一种可以成立的理由。下班的铃起响起来了。华羽辰换下制服,有些忐忑地走出了银行。天空呈现阴沉的铅灰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雪容穿着白色的长风衣,撑着淡紫色的伞,在门口的树下等他。秋雨洗刷着古老街道上的灰尘,青石板路,欧式路灯,黄叶飘落的梧桐树,站在树下的少女,组成了一幅色彩鲜活的油画,这一切都令华羽辰想起戴望舒的《雨巷》,雪容便是雪巷中那位丁香一样的姑娘。不过这美好的气氛很快就被两个黑西服给破坏了。“少爷,请跟我们回去。”两个黑西装的男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雪容和华羽辰对视了一眼。“你们要干什么?”华羽辰问。“接您回家。”个子稍高的男人说,“一个多月前,您晚上出门和陆小姐约会,竟然没有回家,家里几乎找翻了天,电话都打到香港去了!您怎么在丁香银行做起了柜员啊?”华羽辰和雪容同时一愣。雪容想:“果然那天他在公园里是和人有约会的。”华羽辰心下一定,原来他们是找自己回家,那么自己的身份便可轻易知晓了。两人向华羽辰做了个请的手势,华羽辰看了看雪容,雪容便笑着推他道:“你去吧。回头把房租给我就行。”她巴不得赶快把这个来路不明的棘手男人推出门去,恢复自己在小公寓里自由自在的独身生活。听那两人恭敬地叫他少爷,想必他家很有钱,要是除了房租之外还给自己一笔不菲的感谢费就更完美了。不过现在还不能直接对他说,要等到更合适的时机。天使想在人间过上还不错的生活也是需要钱的。现在天堂方面在人间也颇有产业,以提供狩魔天使们的活动经费,可是向天堂方面申领资金哪有自己赚外快花得爽利?华羽辰走向那辆金色的劳斯莱斯,个子稍矮的男人为他打开车门。华羽辰坐了进去,车子开动,他还向雪容挥手。雪容笑容甜美,目送他离去。车子上了公路大桥,向江北区开去。华羽辰坐在车里,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摘下墨镜啊?看着怪别扭的。”“往常我们不也是这样么?”坐在华羽辰身边的矮个子男人说着摘下墨镜,“少爷您还说我们戴墨镜比较酷呢。”开车的高个子男人也摘了下来,华羽辰得以有机会详细打量他们。坐在他身边的男子其实并不矮,大约在一米七五左右,但是那个开车的高个子明显在一米八以上,所以显得他矮些。他一直没有暴露自己失忆的事实,那两个人也没有多问。他希望能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这两人的名字,可是他们好像非常熟悉,偶尔讲了几句家里人有多担心的话,却从未相互称呼。“华少,本来讲好了您毕业就将夫人的股权全部转让到您名下,结果股权尚未转让,您却突然消失,真是吓人一跳,听方瑰说,夫人夜里都睡不好觉。”矮个子好像比高个子更为健谈。“一会儿见了夫人,我自会解释。陆小姐怎么说我失踪那天的事?”华羽辰问。“陆小姐说那天她和您约会,结果遇上了歹徒,您保护了她,让她藏在小巷里,自己挺身而出把歹徒引开,然后就不知去向了。”如果事情真的像他们讲的那样,我还真是勇敢啊……华羽辰不动声色地望向窗外的景色。“陆小姐还说,她一定要找到您,否则她宁愿终身不嫁。”一听这句话,华羽辰忽然希望陆小姐长得不难看。车子开到一片别墅区,经过了两扇黑色大理石雕刻的欧式大门,停在院子里。矮个子为华羽辰打开了车门,他下了车,见院子里的花圃里全是盛开的玫瑰。现在是十月初,秋意瑟瑟,天气转凉,这些玫瑰花却愈显娇艳,不见丝毫凋零迹象。院子里还有一个圆形的音乐喷泉,喷泉中央是一个黑色大理石的天使雕塑,天使仰望天空,向天空伸出手臂,从手心里喷出的水弧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潺潺流淌。高个子很贴心地为华羽辰撑开一把黑底红格的雨伞。“这是陆小姐亲手培育出的特别品种,到了秋天也不凋零呢。”旁边的人很感佩地说。其实我对这里毫无印象。华羽辰在心里说。可是随着他对事情的进一步了解,发觉涉及到财产转让,如果让他们发现自己失去记忆,恐怕事态将对自己不利,只有继续硬撑下去,便应和道:“当然,她可是很有本事的。”别墅的大门打开了,一个年轻女子款步而出。与雪容的清秀内敛不同,这个女子艳丽逼人,她穿了一身淡粉红的香奈儿套裙,修长的玉颈上戴着一条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染成淡褐色的卷发垂至腰际。她来到华羽辰面前,微笑着说:“辰,你总算回来了!有没有受伤?我可好担心你!”说着亲昵地来挽他的手。她的冶艳之美照亮了华羽辰的眼睛,他猜想她应当就是陆小姐了,但他什么也没说,挣脱了女子的手臂,向屋内走去。房间的摆设完全是欧式风格。大厅里,地中海式的立柱撑着圆形拱顶,拱顶中央挂着式样繁复的罗马水晶吊灯,地上铺着驼绒针织地毯,上面摆着马尼真皮沙发,显得富丽堂皇。一个老妇人正坐在沙发上等他,神色严肃。她大约六十多岁,头发仿佛岁月落雪层层堆积出来的风霜颜色,挽成齐齐整整的发髻。“羽辰,你回来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华羽辰坐下来,从容地问。女子坐在她身边。“这些天霓鲸很担心你。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老妇人责备道,“这么多天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后来我们动用一切关系,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就要和霓鲸结婚了,怎么还和别的女人鬼混?幸好你没带那个女人回来,否则我还真是要气死了。”老妇人说着剧烈地喘息起来。女子连忙道:“伯母,辰这几天突然失踪,或许是因为有难言之隐呢,他这不是回来了吗?您就别怪他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和女人在一起?”华羽辰又问。“我们调阅了这个城市的天眼录像,派人逐个画面地搜寻,哪有找不到你的道理?”老妇人道,“羽辰,你过来,我要和你单独谈谈。”她站起身,带华羽辰走向里面的房间。女子宽慰地拍拍华羽辰的手,对他嫣然一笑:“放心吧,没事的,我想肯定是股权继承的事情。你一直想毕业之后靠自己的力量生活,可是继承公司有诸多好处,你可别太执拗了。”华羽辰点点头,跟老妇人走了进去。这是一间较为私密的房间,应当是老妇人的卧室。床头柜上是一些药物,还有一个相框,是一个少年和父母的合影。虽然华羽辰失去了记忆,可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少年的模样应当就是自己,而母亲就是面前的老妇人。“你为什么执意要自己找工作呢?看看你,居然在银行做柜员,真是把我们华家的脸丢尽了!”老妇人劈头盖脸一顿责备,华羽辰只有默默听着,从中也把自己的身世了解了个大概。原来他身为华地公司董事长之子,父亲早逝,全靠母亲一心经营华地公司,公司才得以壮大发展到今天的境地。但是他却不想继承父母留下来的产业,而想另起炉灶,毕业以后自己找工作,便应聘了丁香银行。刚才的女子叫陆霓鲸,是祗陆公司董事长之女,两家希望借联姻来巩固商界地位。他和陆霓鲸在晚上约会,遇上歹徒,他将歹徒引开,陆霓鲸获救,他却失踪了。看来那天晚上的详细情形要向陆霓鲸进一步了解了。不过自己为什么放弃华家少主的优越地位,偏要去什么丁香银行做什么小职员,这动机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小行员完全没前途啊,而且还是个天天数钱的前台柜员!但他也不敢贸然答应回归华地公司接受股份,否则前后态度转变太快还是会令人疑心。他只说:“好的,妈,我考虑一下。”“妈”对他而言实在是个陌生的音节,好像很多年没有叫过了似的,一叫出来还真有点别扭。还有,这几天一直面对的是清纯风格的雪容,要和陆霓鲸这样的女子相处也觉得有些不习惯。不过为了找回记忆的真相,他决定暂时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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