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此去经几年,只道共剪西窗烛。
宋浅熙花容失色,不禁大声惊叫道:“红茗!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了她的惊叫,叶初颐也不得不挤到人群里面去,她没有说什么就径直地上前扶起了瘫倒在地的红茗,宋浅熙见到此景,也跑过去扶起红茗,围观的群众赶紧为这两位壮士让开了路。
她们拖着步伐走在路上,宋浅熙正要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突然,叶初颐把搭在肩上的红茗的一只手臂拉开,把她全部推到宋浅熙怀里,巨大的惯性让宋浅熙险些摔倒,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失去知觉地搭在她身上,让没习过武的她喘不过气来。
银光一闪,一位蒙面的少年就出现在叶初颐他们的面前。
宋浅熙上次不接下气地嘟囔:“这个混蛋又是谁啊?来杀你的吗?”
叶初颐没好气地道:“再混蛋也不抵我,再说,他就算是来奉命杀人的,也是来杀你的,不是我。”
看着明明身临大敌,却能如此镇定自若,从容地开着玩笑地开着玩笑的两位少女,萧宣鹤只好拿下了蒙面,道:“好,本王认输,两位女侠不必如此,自己人。”
可是叶初颐看上去并不想和他开任何玩笑,只是寒声道:“谁和你是自己人。”
早料到叶初颐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萧宣鹤勾唇一笑:“如果我说你那边有我的人呢?”
宋浅熙弄不清楚萧宣鹤这句话的意思,叶初颐却很清楚。
刚刚叶初颐已经说了,萧宣鹤不是自己人,那么如果萧宣鹤说她们中有他的人,说明她们中的确有人不是自己人。
即使宋浅熙方才不清楚,她现在也知道了,因为一把冰冷的刃正架在她的脖颈边。
叶初颐缓慢地转过身,道:“我没猜错,果然是你啊——红茗。”
叶初颐,萧宣鹤,红茗站立的位置刚好形成一个三角形,三角形其实是很不稳定的,就好像三个小孩总比两个小孩容易吵架一样,这和我们现在的数学并不矛盾。
红茗知道自己被拆穿了,便睁开眼睛,索性把近旁的宋浅熙拿来当人质得了。
对,暗中给叶初颐使下不少绊子的是她,暗中给林家送秘密情报的是她,暗中告知林家秦王来过长公主府的也是她,她早就背叛了叶初颐,或者应该说,她从一开始进长公主府就是奉林家之命来做卧底的,来刺探叶府的情况。
也就是说,林家的阴谋几年前就开始了。
其实连红茗都不知道,叶初颐其实早就注意到她的奇怪行为了,也知道潜伏在长公主府的卧底就是红茗。
那时候还是叶安哲发觉的。
就是去皓月阁的那次,叶初颐回到叶府门前,就看到一个粉雕玉砌的婢女,那婢女年纪不大,比叶初颐要打上一岁多,名叫雎言,是和红茗一起入府的,两人关系不错。
雎言还真是有心了,少说也等了快两个时辰了,叶初颐想到这,心里不由得有些温暖。
“谢谢你雎言,先回去歇息着吧。”叶初颐道。
“是。”雎言应声下去了,突然她转身道,“姑娘,其实红茗姐姐原本是和奴婢一起在这候着的,不过她后来不舒服,就先回去。”叶初颐微微点头,雎言这才离开。
望着雎言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叶初颐才向叶安哲住的东厢房的方向走去,接下来等叶初颐说完自己遇到的事情以后,就说了看到雎言在府门口等的事。
叶安哲道:“姐姐,这位雎言可是不错呢,每当你以身体抱恙的理由出府时,她都会过来送药,可是她见不到你,就只能把药在屋外,结果每次都会让红茗给端走了。”
叶初颐疑惑地望着叶安哲道:“红茗?她怎么老会到我的院子里来呢?我这里可是有禁令的。”
叶安哲点头道:“对啊,可她也不知道怎么,也还是进来了。她可真是个忙碌的婢女呢。明明不是庖丁来着,跑厨房竟然跑得那么勤。”
听了这话,叶初颐觉得事情突然变得有些扑朔迷离得让人捉摸不清起来,红茗那丫头,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不过她那一天并没有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但心里还是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萧宣鹤拉拉自己的衣襟,慵懒地地道:“红茗啊,本王劝你放下手里的刃,否则我可保不住你。”
红茗轻嗤一声,冷笑道:“姎不劳烦王爷保我,你还是管好你自己比较好。”
刚说完,没想到叶初颐早已越到她身后,剑锋与皮肤已贴近,只要叶初颐再往前一点,她立刻就命丧黄泉了。
可是红茗是林家的死士,一般人此时早该汗落如浆了,可她却依然临危不乱。
她无亲无故,一点都不畏惧死亡这种莫须有的东西,所以声音也平静得出其:“怎么?郡主怎么不杀了我?今天宋浅熙死我就死,我死宋浅熙也得死。”她显然是想玉石俱焚,但她又接着笑道,“我知道这可能威胁不到你,所以只要你跟我走,宋浅熙和萧慕烟都能活着。”
萧慕烟!林家竟然知道萧慕烟的事情!而且萧慕烟竟然被林家的人找到了!
叶初颐闪过一丝诧异,萧宣鹤却惊讶地说不出一个字来,他的六妹竟然找到了,他的六妹竟然没死。
萧宣鹤知道皇帝其实最疼爱是许湘月的孩子,许湘月也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之所以没有再去理会皇后,是因为他怕有人把许湘月当眼中钉,想杀害她。
如果每个人都觉得皇帝其实并不喜欢皇后的话,皇后自然就只有个空名,加上她母族家道中落,压根构不成任何威胁。
可是林家竟然已经知道皇后在找萧慕烟的事了,还在叶初颐他们之前找到了遗失的公主,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当萧宣鹤正想开口让叶初颐放过红茗的时候,她就倒在了地上,叶初颐把她踩在脚底下:“说,林家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慕烟公主在什么地方?”
可是死到临头的红茗竟然如鬼魅一般地笑了,她怪邪诡异地望着叶初颐。
原本姣好的容貌变得扭曲狰狞,叶初颐的脑海里充斥着红茗诡异的笑容和那双瞪得椭大且布满血丝的眼睛,使人颤栗。
咬舌自尽了,林家的死士素质教育极好,对主子永远忠心不二,不惧生死,不怕威胁。
长公主府里,赵若霜正在书房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一旁边满脸惊诧的婢女完全不知道韩若霜到底在做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之后赵若霜就把她们赶了出去,独自一个找林家人吩咐要找的叶家珠光宝气阁的钥匙,那里存放着叶家所有的灵玉翡翠,而且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拥有这些玉石的人简直是富可敌国,因为所有的玉与凤鸣玉佩相比绝对是毫不逊色。
赵若霜只是受指令说要在叶家的书房里找钥匙,其实林家和她都不清楚珠光宝气阁究竟在什么地方,所以她认为找钥匙不过是徒劳。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来:“怎么了,是找不到,还是不想找?”
赵若霜娇躯微震,动作凝固了,她转过身,小声道:“晚公子,在下,在下不过是......”
晚公子就是林晚,他是林家的第三个儿子,可以说他是林家四个儿子中,最英俊的一位,举止投足间都贵气逼人,面容冷峻却是个爱笑的人,其实一切的幕后推动者都是他,那个一直算计着叶初颐的林晚。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光从这句诗来讲,林丞相最隐秘的两个儿子的姓名都在里面,林枫,林晚。赵若霜最怕的人就是林晚,林晚的心狠手辣是她为所未闻,若不是亲眼目睹,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位爱笑的冷面贵公子竟然如此令人战粟不安,他从小就聪慧过人,比任何一个孩子都机警冷睿,智力过于常人的他,所以林丞相就把他隐瞒起来,成为最后的底牌。赵若霜还见过林枫,林枫运筹帷幄,但却远不敌林晚的步步为营。
林晚笑道:“怎么了,没见到你的枫公子,反而见到了我,不高兴吗?”
这时林枫突然出现在他们两人的面前,道:“三弟,你干嘛苦苦相逼一个姑娘呢,找钥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听到这话,林晚走上前去,盯着林枫的眼睛道:“大哥,我是不会欺负我未来的小嫂子的。也希望韩姬你能够好好的完成你该做的事情,是不是?对了,四妹和五妹都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大哥回去呢,希望大哥不要在这温柔乡里陶醉太久。”
这是这样,林晚总是口出惊人,就连对自家的兄弟姐妹也丝毫不会客气。况且他向来神出鬼没的,能见他一面都很难,比如说现在,他刚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见林晚消失了,赵若霜立刻含情脉脉地望着林枫道:“枫公子,探梅想知道一件事,公子是什么回来的呢?”
林枫抚摸着赵若霜的秀发,温柔地道:“若霜,你不想我?既然想就不要多问了。”说着他抱起赵若霜,她的脸立刻绯红若霞,随即勾住林枫的脖子,娇笑了一声。
林晚站立在屋脊上,把自己的大哥和未来的小大嫂亲热场面和谈话内容听得看得一清二楚,他侧卧在瓦砖上,笑得桀骜不羁,璀璨而明亮的星月全都倒映在他深邃的眼睛里,是那么高不可攀而高深莫测。
他好像能把任何人都看穿,世间的一切的一切,没人猜得清楚他在想什么。像他这样的人,基本是不会把任何人或事看在眼里的,恃才傲物的他最近竟然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特别感兴趣,那个女孩就是叶初颐。
以前他虽然听说过叶初颐,但从未把她看在眼里,他以为杀害叶初颐比碾死一只蚍蜉还简单,可是他错了,叶初颐的诡计多端超乎他的想象。他不得不承认,叶初颐是一个值得他认真对待的人。
他从来都不会忘记叶初颐竟然在他手里逃过了近一年,从前他想杀的人一般都逃不过三个月,叶初颐竟然还能多活近一年之久,太令他匪夷所思了。
前几天,本来完美无疵的计划下叶初颐竟然还活着,以他对叶初颐的了解,她定然不会任由赵若霜假扮她的身份悠悠晃晃的,所以他必须找出叶初颐的位置。
至于那个宋浅熙,他已经知道她有了反抗心理,可她竟然还会背叛他和林家,这也是他意料之外,当然凭宋浅熙的能力,定不会到现在还好好活着,自然也是多亏了叶初颐的帮助,越想他越觉得自己对叶初颐越来越感兴趣了。
“叶初颐,要玩咱们就好好玩玩。”林晚摸摸自己的下巴,狡黠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