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如墨。风,撩动树影。
她又梦到了那个声音,似悲凉叹息又似虔诚吟唱。
她像前几次一样,屏息侧耳,想要听清那字里行间的内容,只是,依旧和之前一样,她只能听清只字片语:“……万年诅咒……召唤……红袖……大荒……”
她想呼喊,让那声音再大一点,可是,那近乎空灵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再一次消失……
常小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阳光挤着窗帘的缝隙跑了进来,为空中舞蹈的尘埃打了一束光。
常小满发了一会呆,回想起昨夜那个离奇而熟悉的梦,从半年前,她就开始不定期地做这个梦,每次都只能听见几个词语,在她看来毫无联系的词语。尤其是到了这两个月,这个梦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光这一周就已经做了三次了。
“唉……”常小满叹口气,揉揉脑袋,床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小满啊,爸爸妈妈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可能要迟一天回去了,后天才能到,你看明天就是你生日了……”乡下偏僻,电话那头的常妈妈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带着愧疚对女儿说。
“没事的妈妈,工作要紧,你和爸爸在那里要注意安全。”常小满急忙说:“其实生日过不过都无所谓,再说你们只是回来晚一天,等你们回来了,也可以过啊。”
“可毕竟是你二十岁的生日……”常妈妈说道,虽是养女,但常家夫妇对常小满如亲生般疼爱,这次下乡访问,原本计划好在女儿生日这天回来帮女儿好好过个生日,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在这么重要的日子缺席,常妈妈不仅愧疚,更加遗憾。
“真的没关系啦妈妈,”常小满笑着安慰常妈妈:“等你们回来了再过就可以啦,我还等着吃你做的酸菜鱼呢!”
“那好吧,你在家里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晚上早点睡,别老玩电脑玩到那么晚,你的心脏要注意,要按时吃药……”常妈妈有开始絮絮叨叨,常小满跟从前一样安静地听完,时不时地还附和着“嗯”两声。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结束了这段清晨的电话,常小满放下手机,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其实怎么会不失望呢,二十岁生日啊,常爸爸常妈妈却都不在身边,常小满心中失落难免,不过幸好,还有叶哲。
叶哲是常小满的男朋友,两人在一起也有两年了,从大一下半学期开始就确立了关系,叶哲比她高一届,现在已经是大四的学生了,虽然有很多人都不看好他们俩,就连常小满自己都对这段感情不自信,不为别的,只因常小满样貌成绩在Z大这种人才济济的名校实在太过普通,加上她为人低调,除了好友和男友以外,知道她是常书记养女的人少之又少。而叶哲,Z大建筑系的高材生,相貌出众,却在众多爱慕他的女生中选择了默默无名的常小满,并且坚持了两年。
常小满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虽然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但是,却有着疼爱自己的父母和男友,常小满已经知足了。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课,常小满吃了点东西便给叶哲打电话。因为已经大四,为了方便,叶哲已经不住在学校了,他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常小满想着,这样倒是正好,明天可以在他那里过生日,再叫上她从小到大的好闺蜜于曼,这样,也可以弥补一下常爸爸常妈妈不在的遗憾了。
只是,电话拨过去,收到的却是生硬的女声反复着:“对不起,您拨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常小满疑惑,难不成是还没有起床吗?想了想,常小满索性收拾了一下出门,直奔叶哲租住的地方,想着或许可以给叶哲一个惊喜,却不想,这一去竟改变了一切。
“亲爱的,你到底是跟小满怎么说的,她昨天竟然那么乖乖的就一个人回去了?”于曼声音妖娆中带着嗲,坐在叶哲腿上问。
叶哲轻轻捏了捏怀中女人美丽的脸庞,说道:“那傻女人,我跟她说最近在忙着毕业论文的事情,她一听就很识趣地说自个儿回去了。”
“哼,我可是听她说,你答应了明天要给她过生日呢!”于曼小嘴一嘟,挺起身作势要离开。
叶哲当然明白这欲拒还迎的道理,一把圈住于曼说道:“我这不是为了不让她怀疑吗?我快毕业了,她老爸可是常在山,我们市的书记,有了她,我想找份好工作可就简单多了。”
于曼重新躺在叶哲的怀里,说道:“不过她就一个养女,常在山又是出了名的两袖清风,他肯给你安排吗?”
叶哲冷哼一声:“我可是他的未来女婿,常小满虽然只是养女,但是自从亲生儿子死了以后,常在山夫妇可是把常小满当做亲女儿来对待的,要不然凭她这么一个先天性脏病的孤儿,也会有这么好的生活?”
于曼叹口气:“哎,可怜的小满,要是知道被你骗了两年,她会怎么想呢?上个星期她还兴冲冲地说明天要和你一起过20岁生日呢。”
叶哲笑,嘴巴凑近于曼的耳边呵气:“要坏也是你这个小妖精最坏,你是这件事的主谋,你可是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啊。”
于曼轻笑,接下来就没了声音。
常小满站在门外只觉得心口疼痛如火烧,她最信任的两个人啊!竟然骗了她两年,或许更久!她对他们坦诚相待,他们却把她当傻子一样对待!
常小满死命按住绞痛的胸口,力气一点点抽离,双腿终于支撑不住,倚着墙慢慢下滑,空气变得稀薄,眼前的景物开始渐渐模糊,意识失去之前,那出现在梦中的声音竟然出现,而这一次,她终于听清那女声的内容:“大荒万载,祈神山下,万年诅咒,以神之名,召唤仙灵……红袖,欢迎重回大荒!”
淡紫色的帐子,柔软的床褥,嗯……带着淡淡馨香的被子。可是,这里是哪里?
常小满的大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两圈,最终定格在床边。
床边坐着一位长发男子,之所以说是男子,倒不是因为他的相貌,而是因为他高大的骨架和……平坦的胸部。
虽然闭着眼,但是常小满还是被男子的样貌所吸引,挺翘的鼻子,单薄得近乎无血色的唇,飞长入鬓的剑眉微微皱着,那闭着的双眼是下弯的黑色弧度,浓密的睫毛像两只小刷子一样轻轻颤动。
常小满有些吃惊地微张了嘴巴,这个男子真是好看,虽然头发比她还长,竟然一点也不显得娘气,而且看他这打扮,怎么都觉得像是在COSPLAY,只是奇怪的,她怎么会在这里呢,她不是应该在叶哲房子的门口吗?
一想到这里,常小满又开始难受,她有些害怕的连忙捂住胸口,幸好,手下的心脏依旧扑通扑通跳着,是这二十年来常小满从未感觉到的强健有力。
正疑惑着,一直坐在床边休息的长发美男竟然睁开了眼,常小满错愕间竟然忘记了转开眼,直直地与那男子对上了,常小满的心脏顿时漏跳了好几拍,只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深邃漆黑的漩涡,连魂都快要被吸进去。
只是,那墨色双眸毫无情绪,平静得近乎死寂。男子盯着常小满不说话,常小满尴尬万分,张了张嘴巴,大概是因为久未说话,声音带着沙哑:“你……你好,请问这里是……”
男子没有说话,一直关着的门却被人撞开了。只见一个身着桃红色衣裙的女孩跑了进来,看到常小满竟然站在门口直接哭了起来,弄得我一愣一愣的。
这看着有些华丽的房间目前有三个人,一个是刚醒来尚且一头雾水的常小满,一个是装冷酷的长发美男,一个是拉着常小满不停掉泪珠子的女孩,气氛有些诡异。
最后还是长发男子开了口,他像是在和女孩说话,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去告诉圣女,红袖祭司,醒了。”
常小满还没明白那话是什么意思,只见女孩行了个礼便跑了出去,大概是去找那个什么圣女了。
女孩走了后,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男子没有再和常小满对视,常小满躺着难受,试着动了动发现没什么大碍,便打算起身。
“你要干什么?”
常小满吓了一跳,连忙看向男子,却发现他依旧没有看她,但这并不代表那句话不是对她说的,毕竟这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我,我觉得好多了,应该没事了,所以……”
话还没说完,又有人进了屋。常小满看过去,除了刚才的那个女孩以外,还多了另一位纯白衣裙的女子,常小满眨了眨眼,真是美啊,脱俗而空灵,尤其是那齐腰的银发更添一份不食烟火的美丽。
银发女子疾步走到常小满的床边,男子已把床边的位子让了给她,她握着常小满的手坐下,满脸关切:“袖儿,你醒了!”
常小满一愣,袖儿?袖儿是谁?难不成他们都认错人了?
“对不起,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叫常小满,不是……额……袖儿。”常小满好心提醒道。
银发女子听了一愣,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男子,男子解释道:“她刚醒没一会儿,我还没跟她说。”
银发女子了然,转过来继续对常小满说道:“好,那就常小满,我是你的姐姐,白素,你还记得吗?”
常小满眼睛一瞪,原谅她的理解能力实在不太能够理解白素的话,只要乖乖地摇摇头。
白素叹口气,又像是早就料到一般,指了指一脸冷清的长发美男介绍道:“他是四皇子苏澈。”
常小满看向苏澈,无奈皇子貌似架子很大又不太待见她,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
“这是凝香,是你贴身的侍女。”那桃红衣服的女孩友善地对常小满笑了笑。
常小满回以微笑,继而看向白素,欲言又止。
白素道:“想问什么直接问就好了。”
“这里……是哪里?”常小满终于问出了自醒来后一直压在心中的疑问。
常小满的问题让房中的三人皆是一愣,白素复杂地看着常小满,迟疑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常小满诚实地摇摇头。
白素眼神暗了暗,常小满忐忑地盯着她。白素对她笑笑,说道:“没关系,不记得就不记得罢!这里是大荒,你是红袖,大荒的祭司。”
常小满哆嗦了一下,脑袋又开始昏沉沉的,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可能闪过她的脑海,直觉不能在这里常呆下去,常小满挣扎着起身,却在看到不远处镜子里的那张脸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虽然脸色苍白,但是含着水汽的桃花眼媚而不妖,挺翘玲珑的鼻子,小而丰满的唇,乌黑的头发披散着,显得那张脸越发的娇小,这是常小满自醒来后见过的最美的一张脸,可是,当这张脸长在常小满自己身上时,她有的只是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
梦中那空灵的女声再一次响起:“大荒万载,祈神山下,万年诅咒,以神之名,召唤仙灵……红袖,欢迎重回大荒!”
红袖!她是红袖!
再一次失去意识之前,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只有那句话——她竟然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