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小姑娘不清不楚的一番解释,青年大概知道了千年树精的来历。又经过小姑娘的一番威逼利诱和苦苦哀求,青年终于没有把小东西再收进化妖瓶里,但是加了一道禁制的法术,将树精仅存不多的修为给禁锢了。
小东西觉得很委屈,它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出来,留在古树中多好,虽然被禁锢在那里,但是一定程度上自己还是自由的,哪像现在,彻底地失去自由了。
由于青年急于知道更多更确切的消息,以便完成师命,所以他们加紧赶路,在拂晓之前赶到了山顶。再往下走,半山腰上都住着避难的百姓。
沂南国经此大旱,早已民不聊生,要不是有一位勤政爱民的好国君,百姓的日子只怕更加水深火热。特别是王畿之地,缺水缺得更是严重,早已成了不毛之地,百姓也早作了作鸟兽散。昔日大城的繁华,如今已成了过眼烟云。
可这天下之大,却又无奇不有,紧邻王畿的云山,如天佑之福地一般,还是以往青山绿水的摸样。
这也得赖于仙逝的王后,国君与王后伉俪情深,国君早年为了纪念王后,找到了这一处洞天福地,在此处修有一座行宫,待到大城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就将王宫迁移到了此处。国都大城中的一些达官显贵,巨商富贾,也都纷纷移居此地,躲避干旱和炎热。这里俨然是一处仙境乐园,与沂南国都,大旱金石流、土山焦的骄阳炼狱很不一样。
小姑娘一行人在山顶休整,待天大亮才往山下走。小东西早让她收拾妥帖了,要不那乱乱的头发还不吓死人,现在彻底成了七八岁的人类小孩,普通人是看不出什么破绽的。她的技术还是很不错的,小东西还在想她奇特的手法,看似无心之举,又有实在的变化,这种手法它好像见过又全无印象,可怜它失忆的脑袋瓜,要想这么多的事情。
小姑娘看它想东想西的模样,又开始捉弄它,追着小东西满林子乱跑,气的小东西哇哇大叫。
青年依旧沉默依旧面无表情,不理会他们无聊的游戏。
小姑娘现在才不会再去招惹他,至少也得有个什么由头,小东西的命还攥在小道士手上呢!她要慎重一些才行。
面向云山的这面山,半山腰上就住着避难的百姓,越往山下走,住的人就越多,都是些想活命的贫苦人家,依着枯树搭着窝棚,一个个都面黄肌瘦。再往下走,窝棚少了,简易的小木屋多起来,虽然人的脸上任然没什么血色,但比起半山上的人来说要好太多。
小姑娘注意到,从半山开始,见到的树木开始有了生机,不再是枯死一片,而是隐隐有了些许绿色。土地也不再干裂得那么触目惊心,有了应有的一点湿润。
周围的人看见他们眼中满是疑问,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新逃难来的人了,大多数逃难的人都撑不到这里,半途就渴死饿死了。这新来的三人,看上去风尘仆仆,有些灰头土脸,可是细看之下就能发现,他们的脸色红润,不像是久经干旱缺水的人。
被人盯着看是一回事,被许多人盯着看又是另一回事了。长这么大,小姑娘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她自从能幻化出实体以来,见得最多的就是小道士,而且还一直跟着小道士赶路,不是走在荒无一人的田地里,就是钻进深山密林抄近道,上次见的驿馆掌柜和伙计。还是她见的唯二两个人,现在有这么多人,还一直盯着她,她可不能保证,等会儿会不会忘记小道士的告诫,随手使出什么她觉得很平常很普通的小手段。
不远处的士兵也注意到了他们。这些士兵是王宫里安排来专门维持难民秩序的。士兵见有新逃难来的人,也很惊奇,照例过来询问登记,准备安排他们住下。这是国君下的命令,要善待百姓。
“你们几个,是从哪里来的?”一个士兵走过来问。
小姑娘一向快人快语:“从山上来!”
青年隐隐有不好的感觉,这缠着他的小丫头是不会安分的,才一开口就得罪了人。她自以为说了句俏皮的话,可是,人家根本就不受用。
这些士兵在这儿那里,被人尊称一声兵爷,那就是说一不二,问的话小老百姓是要规规矩矩地回答的,而且要问什么答什么,那能忍受被人这样回话。
当即这个问话的士兵就不耐烦起来,大声喝道:“既然从山上来,就回山上去。”其他的士兵等在一旁不说话,看着他们的同伴逞威风,也想掂掂这新来的人,有几斤斤两,是什么来头。
小姑娘哪里被人这样嘲讽过,也不知道这样子该怎么回话,她从来是有什么就发泄出来,从不会憋屈自己。婆婆的教导她可是牢牢记在心里的:随心所欲不逾矩!!!
眼见小丫头快要忍耐不住,青年是不会给她机会捣乱的,准备上前补救。这时山脚下传来了骚动。
旁边本来看他们热闹的人都开始往那跑去,原来是沂南国有名的菩萨公主又来看望难民了。
说起这个公主,那在沂南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是现任沂南国君惟一的子嗣,是沂南国的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说来这也不怪她,她父王母后鹣鲽情深,沂南国君在王后仙逝多年之后,也没有再立新的王后,自然也就只有这一位公主了。
小姑娘看着旁边的人,虔诚地跪在地上,拜向那不远处湖蓝色的欣长倩影,一口一个活菩萨。她看着不禁有些好笑,活菩萨都在梵天呆着呢,没事儿才不会跑到这里来。
那边分发布施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对峙。湖蓝色的倩影向身边的侍女吩咐着什么,很快,那名女子就走了过来。
“我家公主想叫几位新来的朋友过去说说话。”侍女向他们盛情地邀请。
盘问他们的士兵见是公主来邀人,也不再为难他们,散了开去,帮着其他人分发食物和饮用水。
青年从刚才开始就很紧张了,小姑娘能感觉得到,不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青年呆呆地没反应,她碰碰他:“小道士,你怎么了,人家要你过去呢。”
青年这才反应过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名女子领着他们向公主所在凉亭走去。
沂南国的公主原来还是一个大大的美人呢!即使白纱遮面也难掩天生丽质。大大的杏仁眼,弯弯的柳梢眉,眼珠流转,波光闪动,煞是好看。说话的声音也是柔柔弱弱的,配得上她娇滴滴的公主身份。
“不知道三位朋友是从哪里来的?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新来的人了。”沂南公主柔柔地开口。
小姑娘见小道士不说话,自己也不敢再嘴快地惹祸了,也不说话。这两人都不说什么,小东西当然是什么都不敢说的,它还是保命要紧。
可是就这么不接话的话,人家公主不是很尴尬吗?好歹人家刚才还帮忙解了围的,小姑娘可不是这样不厚道的人,再说这样闷葫芦似的,她也比不过小道士啊!
“我们是从北地来的。”天知道北地在什么地方,她才刚开始认识这个世界,不过小道士是从北地来的,嘿嘿,她不是跟定小道士了嘛,当然是小道士从哪里来她就从哪里来,小道士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北地?”沂南公主有点儿不可置信,还有人会从遥远的北地到沂南国来吗?
青年从刚才开始就感觉不对劲,这里有了妖气,不是从千年树精身上发散出来的,它的妖气妖力都被自己的封凝绝给封印了。这股妖气不同于以往他见识过的,似有若无之间,让人很难把握。不是有很高道行的人根本就感觉不到,小丫头应该也感觉到了才对。青年略有深意地看了小姑娘一眼。
小姑娘被他看得炸了毛,这是怎么了,她又说错话了,她就知道,这个臭道士还是在生气她带了个麻烦回来。想着,她也很生气地扭头看了小东西一眼。
可怜的小东西,真是没招谁惹谁也被埋怨了。
沂南公主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这些小动作,还在想着北地的人怎么会到沂南国来,是奸细吗?连年大旱,沂南国的库府早已空虚,国力早就衰退了,要是兵强马壮的北地想要打过来,他们可以说是毫无招架之力。
“那么,不知你们到沂南来做什么呢?”
看着沂南公主的脸上快要挂不住笑的忧虑表情,小姑娘都替她担心起来,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呢?对了,小道士的师父叫他来做出师任务的。
“我们只是来找人的。”青年抢在小姑娘开口之前说。要是真让这小丫头再说下去,天知道她会编出些什么话来。
“找人,”沂南公主显然有点不相信,“你们是有亲戚朋友在沂南国?”
“家师的朋友在沂南大城,家师知道此处大旱,不放心朋友,特地派我过来照应。”青年开始恢复正常了,接着说道:“但是大城早已人去城空,听闻大城的人都到了这里,所以我们来这儿,看能不能找到家师的朋友。”
沂南公主的疑虑被打消了,原来只是找人,“看来那位朋友对你师父来说很重要。”其实,公主只要细想就该知道,青年说的是谎话,因为从大城到这里根本就不用翻这座山。
此时,有些神色匆忙的侍卫赶到,青年看见他们跟刚才的侍女说了什么,侍女又匆忙对沂南公主附耳说道。沂南公主当即变了脸色。
立马对他们下起了逐客令:“这里住的人很多,你们要找人可能有些困难,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气。相逢即是有缘,我们今天也算是交了朋友了,能帮得上忙的的地方,请一定开口。”
青年道了谢,带着小姑娘和小东西离开了。
沂南公主好像有重要的事情,在这里布施之后往别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