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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埃什姆听后说:

“姨妈,你就放心吧,不要担心害怕!那么一个黑奴算什么,他竟敢欺负阿拉伯头领,真是翻天了!我这就去找他!如果他不放人,我与阿卜斯人之间的一场战争就不可避免了,我定要杀他们一个鸡犬不留,连吃奶的小儿都不放过。如果努阿曼听到这个消息,我就立刻去见他,告诉他说我们的首领阿密尔·本·图非勒率骑士大军深入也门大地,不期夜里与一强人遭遇,因对方人马众多,我们的首领被他们俘虏去了。不论结果如何,我要把情况讲给他听。我要首先去见阿卜斯族王盖斯,把这个情况告诉他。如果盖斯马上派人去通知他的手下人把我们的首领放回来,我们与他们之间的战争也就可以避免了。”

埃什姆一番好言劝慰姨妈,然后将她送走。

一天一夜之中,埃什姆每当想去见族王盖斯时,总觉得有一种屈辱之感,终于未去,只是沉浸在消遣状态下,直至阿密尔和安塔拉一起来到阿米尔部族家园。

阿米尔人得到消息,立即上马出迎,同时向阿密尔的母亲报喜说阿密尔·本·图非勒手下骑士先行,为安塔拉安排住地,自己去族人中那里,向他们讲述自己的经历。表兄埃什姆对他说:

“阿密尔,我们正想去找你,因为溃退的骑士们告诉我们说阿卜斯黑奴将你俘虏去了。而现在我们却发现你平安回来了,抓你的人也和你一块儿来了。”

阿密尔说:

“表兄,如果说安塔拉是个牧奴,而对我来说,却是我的主人。因为他抓住我两次,都把我放了。我已经把我的牲畜和土地赠送给了他,让他在世间和我享受同样的佳运。”

随后,阿密尔把自己在安塔拉那里所受的礼遇向埃什姆讲了一遍,谈到安塔拉如何慷慨大方、英勇豪爽。阿密尔说:

“谁善待我,不管他是奴隶,还是自由人,他都不会受到虐待。”

阿密尔说罢,族人们无不惊赞他们的头领心地善良、重视友情。长矛大王埃什姆听后,痛心疾首地说:

“阿密尔呀,阿密尔,你这是怎么啦?难道你乐意让阿卜斯骑士们说阿米尔部族的卫士被安塔拉·本·舍达德俘虏、征服了吗?难道你希望他们说族人无力救自己的首领,甘愿将自己的土地、牧场和牲畜贡献给异族人吗?莫非你甘心让他们说我们无力去抵抗、迎击安塔拉吗?”

阿密尔说:

“是的。如果安塔拉真想俘虏我,他定会俘虏比我能力更大、地位更高的人。这一次,安塔拉征服了也门的众多头领和英雄。如果我与他交战,恐怕将是最大的错误。我发现安塔拉心灵高尚、本质善良、勇敢顽强。我从未见过比他更勇敢善战的骑士。虽然你看到过我上阵厮杀的勇气,但与安塔拉相比,那就相形见绌了。至于你问到他的门第血统,则可以说他的门第高贵,行善知礼。我愿意让他做我的助手和朋友,与我同甘共苦。族人们,马立克·本·迈瓦斯卜曾赋诗赞颂安塔拉……”

阿密尔朗诵道:世有一英雄,剑矛见威风;

一旦入战场,足令你心惊。

名传各部族,勇猛冠群英。

阿卜斯落难,待之建奇功。

若无其威力,焉望敌命终!

欲建勇敢宫,其人做梁栋。

我的话实在,绝无半言空。阿密尔把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有关安塔拉的英雄事迹向族人一一叙说,族人深为感动,一起走去见骑士之王,纷纷表示愿为之效力,并将骆驼牛羊献给安塔拉,请安塔拉笑纳,热情赞扬安塔拉慷慨、宽容的壮举。

安塔拉说:

“阿拉伯头人们,阿密尔满足了我的大大小小、远远近近的要求,见我流落荒野,慷慨接我做客,厚恩使我难以用话语道谢。”

安塔拉热情盛赞阿密尔,感谢他的慷慨善行,族人听后,无不为安塔拉的彬彬有礼、伶俐口齿、语言甜美、英雄气魄所感动。

第二天,阿密尔举行盛大宴会,邀请阿米尔部族和各部族头领前来赴宴。宾主饱餐美食之后,把盏举杯,一片欢腾场面。当大家都喝得有几分酒意,相互交谈得正热烈之时,阿密尔走去站在众头领面前,当场表达他对安塔拉为他松绑、释放之恩,即席赋诗吟诵道:骑士之王啊,予我恩情重;

城乡人皆知,无不颂其名。

阿卜斯部族,因之增光荣。

妇女的卫士,济世间贫穷。

激战如雄狮,待俘诚宽容。

拔剑舞长矛,曾降众群英。

昔闻君事迹,今方见行动。

族人若识君,财宝献英雄。

我遇剽悍男,有话禀堂兄:

君辉映日月,位登双子星。

今为我松绑,宽谅赖肚容。

金乌休赶你,如星行苍穹。骑士们听后,兴奋不已,连声叫绝。安塔拉对阿密尔表示感谢,随即向阿密尔的伙伴们及阿密尔本人赠送礼袍;当宾主离开筵席时,人人礼袍在身,个个喜形于色。他们一连几天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之中。

阿密尔的母亲凯卜涉喜在心里,笑得合不上口。阿卜莱、麦席格及基拉德家族的妇女们见老太太如此高兴,无不感到欣慰。随后,凯卜涉老太太向她们一一赠送锦袍,日日夜夜与客人相伴,热情照顾安塔拉,衷心感谢他原谅、释放了自己的儿子。安塔拉十分敬重老太太,彼此相处和谐愉快。

已经落脚在那里的阿卜斯人听说安塔拉来到阿米尔人家园,族王盖斯说:

“阿米尔人把安塔拉接到他们的家园来住,目的在于激怒我们,因为他们早已知道我们赶走了安塔拉。所有这些足以表明他们嫌恶我们了。”

拉比阿说:

“族王,因为安塔拉这一次看到了死神,所以他在妇女们面前哭着叫着,要她们想方设法与你和解。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哪一个人,只要收留他,他都会跟着走。假若再出人要求你收留他,你就对他们说:‘只有他像原先一样,披上斗篷到牧场上去放骆驼牛羊,才能回阿卜斯部族家园。’至少放牧一年或半载之后,他再来求你时,才能考虑让他骑马出战。”

族王盖斯说:

“头领们,我本来就有这样的打算。”

就在那几天里,埃什姆·本·马里克和艾哈瓦斯·本·贾法尔接到杜来德·海斯阿米的一封信,信上写道:

阿米尔部族:

你们本是阿拉伯人的带头人,你们自古就是我们的堂兄弟。希望你们把阿卜斯、阿德南部族的落脚地点告诉我们,以便我率领骑兵追击他们,为我的弟弟阿卜杜拉报仇雪恨。

谨此拜托。

杜来德·海斯阿米看过信,艾哈瓦斯说:“感谢安拉保佑杜来德老人安全脱险,安然无恙。我们已经听说他和他的弟兄参加了战斗,他的弟弟阿卜杜拉血洒疆场。我们希望不再听到这样的悲剧发生。再说,努阿曼国王硬把阿卜斯人安排在我们这块土地上居住下来,一旦杜来德率兵前来与阿卜斯人交战,我们的血难免要和他们的血流在一起,说不定让杜来德见自己抵挡不住阿卜斯人,要我们助他一臂之力,与阿卜斯人发生正面冲突,这如何是好啊!”

那封信引起各种猜测和议论。阿密尔·本·图非勒听到这个消息,自觉情况严重,立即把消息告诉了安塔拉。他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杜来德想率人马来找阿卜斯人报仇,请你赶快派一个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去吧!”

安塔拉说:

“阿密尔兄弟,你若想让我与你之间的友谊长久保持下去,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提阿卜斯人。”

大家一听,全都沉默下来,谁也没有答话。回到帐篷,爱兽迷望着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今夜你的阿密尔兄弟需要酒,他派人去村里酒商那里去买,酒商那里没有酒可卖了。若不是因为他的表兄长矛大王埃什姆,酒商会把剩余的酒卖给他的。阿密尔与我们分别之后,他就外出弄酒去了。”

安塔拉说:

“这件事我现在才知道;如若早知道,我们就跟他一块儿去。阿密尔是一个心事来潮、轻举妄动的人。鸡鸣时分,我就追赶他去,为他买酒。我们不能让他办自己力不能及的事。”

爱兽迷说:

“对,应该这样!”

他们等待到鸡鸣时分,安塔拉派舍布卜去通知阿尔沃,让阿尔沃立即带上五十名剽悍骑士准备上路。安塔拉又去见父亲,把他们准备外出的消息告诉舍达德,并将阿卜莱、麦席格托付给他照看。随后,他们踏上了去往沙姆的征程……

[0416]沽酒归来

天亮了,阿尔沃和安塔拉的外甥海塔勒赶上了安塔拉和爱兽迷。

第四天,他们看到原野上骆驼成群,帐篷林立,旌旗飘扬,知道那就是酒商们落脚的地方。酒商们来自沙姆,安塔拉把他们带的酒全部买了下来,酒商们连声感谢安塔拉。他们说:

“骑士之王,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再劳自己跑这么远买酒了,我们会把货物送到你的府上,而且只卖给你,不卖给他人。”

蒙昧时期,酒商们习惯于搭起帐篷之后,就在帐篷门前升起旌旗若干面。骑士们一看到飘扬的旗子,便知道那是卖酒的商人带着酒来到了,于是他们便去买酒;如果旗子降了下来,阿拉伯人一看便知酒已卖完。当时,安塔拉没有让酒商再留一面旗子插在那里,因为他已将他们的酒全部买掉。

安塔拉买了酒,便率人马回返。他们为买到那么多酒而感到欣喜。当他们接近阿米尔部族家园时,爱兽迷说:

“兄弟,我们买到了这么多酒,我想弄来几峰骆驼宰掉下酒。”

安塔拉说:

“我想把这些驮子先送到我父亲那里去,然后去抓些战利品来,举行盛大宴会,邀请众宾客欢聚一场。”

爱兽迷说:

“就照你说的办!请立即带我们去你想去的地方吧,别再为此事而麻烦我们的朋友阿密尔了。”

安塔拉派十个人护送酒回住地,他则带着其余的伙伴奔塔伊山和舍赫兰山而去。

舍布卜把他们带往一片住宅,却发现那里已空无居民,不禁觉得奇怪,不知道那里的居民为何不见了。

安塔拉得知此情况,登上高丘顶上一望,说道:

“也许人们觉得在这里住下去没有什么好处了,所以离开了这里。”

舍布卜说:

“弟弟,凭安拉起誓,我们去也门之前,我看到这里住着许多人家,而今天的景象却完全不同了,说不定这里的居民遇到了什么大灾难。前面那个地方居住着一个名叫‘新月’的部族,他们生活得很体面,壮士众多。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着我,我到他们那里去看一看,一会儿就回来。如果他们那里像这里一样,我们就只好打道回府了。不过,我们不达目的,不能算成功,即使大地上满是骑士英雄,因为我们手握穿胸长矛和削铁如泥的利剑。”

他们在那片土地上搭起帐篷,住了下来,那里溪流纵横,草原宽阔,泉水流淌,野兽出没,花溢芬芳。随后,他们在那里开始围猎取乐,玩耍起来。

舍布卜走去,围着一个村庄转了很长时间。他离开大队人马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而回到他们身边时,已是黄昏日落时分。

大家见舍布卜回来,纷纷迎了上去,为他回来得这么快感到高兴,迫不及待地问那里的情况。舍布卜微微一笑,然后对安塔拉说:

“弟弟,凭安拉起誓,你的兄弟已赶在你的前头去了你想去的地方,带回了他想要的东西,你又失望了。”

安塔拉忙问:

“我的兄弟是何人?带回来了什么?”

舍布卜说:

“我到了新月部族居住的地方,看到他们已经搬到了山上去住。我在那里转了转,发现那里有大战留下的痕迹,尸与首分离,野兽、猛禽围着尸首饱餐。那里的人们处境悲惨,妇女们哭喊着她们丧命的男人。我向一个人打听那里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人对我说:‘兄弟,三天前,阿密尔·本·图非勒带着一帮骑士袭击了我们,杀死了我们的许多人,抢走了我们的牲畜,劫持了我们的妇女,留下这样一片凄惨景象。这个该天杀的家伙,我决不放过他。正是那阿密尔将我们这里变成了一片没有人烟的荒地。’我听那个人这样一说,心中惊诧不已。我对他说:‘表弟,如你所说,阿密尔·本·图非勒常袭击这里,致使这里的居民被杀的被杀,迁移的迁移,而你们又怎样在这里住下来了呢?’他对我说:‘我们听说他要来袭击,我们立即躲山上去,把我们的骆驼牛羊藏起来,只是这一次,我们好久没有听到阿密尔的消息了,听说他正忙于陪伴安塔拉·本·舍达德,准备酒席宴会,我们放心了,于是从山上下来,不料发生了这场惨剧。’”

舍布卜最后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凭安拉起誓,我已经把情况告诉了你们,希望你们转移,我们现在回返最为合适。”

安塔拉一听,高兴得微微一笑说:

“我们辛苦了这么几天,空手而归好吗?不,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带我们去吧!你不要急躁不安!谋生之计多得很,时而容易,时而艰难!”

他们在那里度过了一夜,大家谈论着阿密尔·本·图非勒的勇敢善战,惊赞他的英雄气概,谈到他如何依仗自己的威风将那个地方化为荒原。安塔拉为与阿密尔交上朋友而感到高兴。一夜之中,他们谈论的全是英雄、勇士和骑士。他们称赞阿密尔·本·图非勒敢于日夜向马队发动进攻,挑起战争。

一个人说:

“凭天房起誓,这个地区真正能称得起骑士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阿慕尔·本·阿米里。若不是这位骑士不喜欢这个地方而另择荒野而居,阿密尔·本·图非勒的名字就根本不可能为本地许多人所知。”

安塔拉说:

“他为何离开这里另择荒原而居呢?”

那个人说:

“因为他自命不凡,傲气凌人,在他看来,谁都不如他;即使他远离家园和亲人,择荒野、丘山而居,整个大地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曾经说过:‘此地没有我的对手,我不需要任何帮手。我的一口宝剑在手就足够了,不需要任何同伴。我要像雄狮一样宿身旷野,不怕任何英雄豪杰,纵然各路人马一齐朝我袭来。他还吟诵过这样的诗句呢……”

“什么诗句?”安塔拉问。

那个人朗诵道:吾居荒野外,心不思伙伴。

城内无匹敌,惟靠腰中剑。

漫步荒原上,狮见我逃窜。

所有原野兽,俱畏我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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