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带着吴敏他们几个实习生辗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方闽南依然沉睡着。
他们泪眼朦胧地站在床前,不知道说些什么,静静地看着这个指导老师,给了他们莫大帮助的帅哥,这个都从心底佩服和喜欢的年轻人。
有段时间了,几个人都明白,自己这辈子来到这个学校遇见了最好的指导老师,是他,不辞辛劳地帮着他们批改教学设计;是他,不遗余力地帮着他们指导听课环节;是他,不无时刻地带着他们走进教室学习管理。
可是,他们的心也很惆怅,在这个学校,真是委屈了这位才子。
吴敏站在张琴面前,满脸歉意:“嫂子,对不起,不是我——”
“妹妹,你放心,我知道了,是我不好,怀疑你们。”张琴看着这个不太漂亮的女孩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干的?”吴敏咬牙切齿。
“算了,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张琴此时此刻再也不想知道这里面所牵扯的事情了,她只是想着方闽南早点好起来,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和过去一模一样地开心说笑。
“是啊,过去就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杨林也缓缓地说,“小微姐也说了,这事情知道是谁干的又怎么样,生活还不是一样要过,只能心里添堵。”
“不说这些了,闽南醒来过吗?”小微手里拿着保温桶,“我们家那位让我炖了点鸡汤,拿了过来。”
“多谢,姐姐也回去熬鸡汤了。”张琴微笑着,“昨天醒了一会儿,医生说多休息好,说他意识应该还是模糊的,后来就一直沉睡到现在了。”
“闽南父母什么时候到啊?”小微又问道。
张琴真是比小微还要健忘,她除了方闽南此时的形状之外,一切都抛掷脑后了。赶紧打电话过去,他们说:“我们还在火车上,估计还有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那伯伯阿姨你们到了就在出站口那里等着,不要走开啊!”张琴焦急地说。
“这样吧,杨林,你一会儿有课吗?没课的话,你就去接站吧?”小微问道。
“我没事儿,一会儿我去就行了。”杨林点头。
方闽南再次醒来的时候,张琴出门买他喜欢吃的水果去了,他看到了爸爸妈妈,他们坐在旁边的床上,无声无息地看着自己。
他挣扎了一下,“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方爸爸、方妈妈看见儿子醒了,揉着眼睛,走过去,握住他的手道,“你没事儿了吧?”
“我没事儿了,儿子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让你们担心!对不起——”
“说什么呢,你是我儿子,你不是说就是八十岁了也是我儿子吗?”老妈流着泪笑了,“就是再老也是我儿子。”
“嗯,我是,下辈子也是!”方闽南勉强笑笑,“小琴呢?”
“她出去买水果去了,医生说你醒来了可能需要补充营养,所以她早早地就出去了。儿子,说实话,妈妈还真没有想到,我的儿子这么厉害,这么漂亮的媳妇儿都能找到,老妈为你骄傲!”
“不仅仅是漂亮,你不是跟我说,要找一个善良温柔的!”方闽南声音低低地说。
“嗯,我儿子就是优秀,这个女孩儿啊,真的很好,老妈支持你!”妈妈笑着笑着就哭了。
爸爸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儿子,也许男人表达感情就是如此吧,方闽南心里知道爸爸也深爱着自己。
“好孩子,你想吃东西吗?小琴说,这是你的好朋友小微给炖的鸡汤,已经热过了,你喝点吗?”
方闽南才感觉肚子真的很饿,点点头。
这一点头,又一阵钻心的疼痛!
“还是喝这个吧,我刚刚炖好的,那个有点凉了吧?”姐姐微笑着走了进来,“伯父伯母好——”
两个人愣在那里,不知是谁。
“爸,妈,这就是张琴的姐姐。”
“哦!”爸爸妈妈感觉姐姐也好年轻。
“伯父伯母,还是喝这个吧,我刚刚炖好的。”说完,打开保温盒,一阵热气立刻升腾,香味瞬间弥漫了这个病房。
“来,我来喂他吧!”妈妈接过姐姐手里的小碗。
“妈,我自己来吃就行了,就让我自己来吧!”
“还是我喂你吧,这么多年了,自从你长大之后,就再也没有喂你吃过东西了。”
说完,大家心里都感觉酸酸的,想流泪。
尤其是姐姐,忽然间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那时候自己十六岁,正在上高中,谁知道爸爸妈妈都是突发病症就这样在医院里走了,那时候妹妹还小。
有爸爸妈妈真好!
大家都匆匆地吃完饭,一家人在病房里开开心心地说着话。说着说着,爸爸妈妈和姐姐都开始商量两个人的婚事了。
这么突如其来的话,两个人拉着手微笑着不说话,不过心里幸福!究竟说了什么,方闽南一丁点都没有记住,只是跟着他们笑,跟着他们高兴!
说了一会儿话,方闽南觉得脑袋很沉,“我想睡觉了,觉得晕晕乎乎的。”
张琴用手一摸他的额头,发烧了。
“医生,医生——”跑出去,着急地喊道。
医生帮忙量了一下体温,“没事儿,人的身体虚弱,我在药里加点退烧药,没事儿,你们放心吧!”
打上点滴,方闽南就睡着了,还做了梦。
梦里,是教室里的一群孩子,孩子们读课文、分析课文、赏析课文,一派欢乐。
她和孩子们在一起从来没有忧愁与烦恼,孩子们就是天使,是自己一辈子的幸运,是他们,让自己觉得人生奋斗路上的美好。
他梦着,他笑着。
小微和杨林跟着主任又来了。
“真是辛苦你们了,一天来几趟。”姐姐感激道。
主任看着方闽南心疼地说:“没有,应该的,像方闽南这么好的老师去哪里找啊!”
爸爸妈妈流泪了,“孩子这么辛苦,我们都不知道,每次打电话都说很好,不要我们担心,你们听听,这一睡着,就开始梦话连篇,说的都是孩子们的事儿,一句自己的事儿都没有。”
“闽南就是不折不扣的好老师,顶天立地。他说,这个孩子怎么了,那个孩子该做什么了,还有谁要怎么样了,睡了一个多小时了,说了半个多小时的梦话。”
小微听着听着就哭了。方闽南还在说梦话:
“这篇课文重点分析语言,你们说《荷塘月色》最美好的语言是哪句呢,为什么啊!”
“呵呵呵——”他笑了,他一定梦见孩子和他对话。
“哎,作业有点问题啊,我们换了它,回家后去调查一下你们家乡的情况,写一个调查报告啊!”
… …
模模糊糊不太清楚的话,但是大家都能听得出来,在他心里,孩子的地位竟然是如此之重,好像除了孩子们什么都是空的!
“闽南,你醒了?”主任看见闽南的眼睛张开了。
方闽南迷迷糊糊地说,“几点了,是不是学生下晚自习了,我还得查班。”
说完,又睡了过去。一句话,主任也是泪流满面。
“放心,闽南,有你这么好的老师,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主任临走前,在方闽南的耳边轻轻说道。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
校长打电话给年级主任说:“方闽南老师的班级你尽快找一个人换掉,要不然学生人心不稳,出了什么事儿我们谁都担当不起,还有就是学生的课,耽误了谁来弥补啊!”
年级主任犹豫半天,“那他回来了接着带他的班级,行吗?”
“这个等他好了再说,我知道他是个优秀的老师,可是,一个人倒下,后面的人就得赶紧补上来,这就像战争,这就叫前仆后继啊!”
年级主任有个初步的打算,那就是让小微接了方闽南的班级,等闽南好了之后,再交还给他,而且两个人那么好的朋友,绝对会全力以赴。然后下学期开始的时候,小微再接回她自己的班级,实习生吴敏还是先锻炼锻炼比较好。
不过,他没有跟校长汇报,而是自作主张决定了这一切。
其实,小微一点也不丢人,反而成为了学校的公众人物,就和方闽南一样声名赫赫,多数人都力挺她,暗中称她为“女中豪杰”!
主任这样跟小微说了心里话的时候,小微受宠若惊。
她说:“主任,你放心,虽然我有点笨笨的,但是我一定会做好,就像你们经常说的,就是我死在了讲台上,我也要好好教学。这也是我一直以来追求的,过去主要是闽南的光辉太亮了,照耀着我们,我们只能暗淡无光。现在,我要把闽南的光辉再次亮起来。”
信誓旦旦,主任笑得合不拢嘴,这就放心了。
“闽南是个好老师,谁也比不了。”
主任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在自己的记录本上写道。
他知道这就是真正的教育大师,就像那永远闪耀的明星,令人瞻仰却遥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