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你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六七岁的年纪，能记得什么？
“那我也是个聪明的小孩。”琬卿毫不谦虚，她小时候确实比一般的孩子要聪颖，认识她的大人都这么说。
琬卿说的虽是实话，但在别人听来不免有些猖狂，柳云娘眼中多了一丝阴戾：“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吗？”这里是她的地盘，她竟然敢如此撒野。
“你儿子怕是不肯吧。”琬卿自嘲地笑笑道，他顾昭睿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苏琬卿，愣是把她蒙在鼓里，这对母子两可真有意思，千辛万苦将她弄到这潋光阁来，不就是为了护她周全吗？怎么舍得弄死她。
“你倒是聪明，知道睿儿会护你周全，所以就肆无忌惮地来我房间偷东西！睿儿喜欢你，不代表我也喜欢。”
“我不需要你的喜欢。”我喜欢的不是你的儿子，自然不需要你的喜欢。
“你…！”柳云娘被琬卿堵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怎么不问我来你房间到底要偷什么。”琬卿说道，想来着柳云娘真的是气糊涂了，这么重要的事竟然问也问不问。
“那你想要什么。”柳云娘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
“微露的卖身契。”琬卿再一次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竟让她发现了这个惊天大秘密，有这个把柄在手，还怕柳云娘不肯帮她？至于到底是谁出卖，等她回去了再找她算账。
“这么快就结识好伙伴，只是你怕是要失望了，我从不把姑娘的卖身契放在柜子中。”
“我不需要知道在哪，你给我便是了。”
“我为什么要给你。”
“不给也罢，那我也不必要帮你保守着个秘密，柳云娘就是王觅珍，王觅珍就是柳云娘。”这么大个把柄，不用白不用。
“你说出去也未必有人信。”柳云娘倒是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她说得不错，未必有人信，也只是未必而已。
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就算是假的，也必定引起轩然大波，更何况这是真的。
琬卿笑笑：“那好啊，那便试试看啊。”
琬卿捡起地上的雕花木盒，打量了一番：“连盒子都是好东西。”
说着，将那步摇小心翼翼地放好，合上盒子，对柳云娘说道：“这代表着母仪天下的步摇，娘娘您该好生收着才对，怎么这么轻易地便让琬卿发现了呢，好了，琬卿先告退了。”
说着，便往门口走。
“慢走，你要卖身契也可以，但是我花了大价钱将你们买来，不能就这么放你们走，我有两个条件。”柳云娘果然还是妥协了。
“什么条件。”
“一自然是你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让它永远烂在心里。二你要夺得这‘第一花魁’我便放你们走。”
“我没说我要走。”她若是不借助这潋光阁，怕是不会再有机会进宫。
“那你是何意？”柳云娘不明白，这般冒险，不就是为了自己的自由之身吗，难道就为了微露便这般冒险。
“我要卖身契，但暂时不会离开潋光阁，这‘第一花魁’我苏琬卿是一定要回来的，但是我参赛的时候便叫我潋光吧，不需要冠上疏晏这个名字。”疏晏这个名字，她以后还是要用的，她若是真的打算入宫，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好，你既如此信誓旦旦，那我便等着你来拿卖身契。”
“我一定会来拿的。”她比不过的从来都只有命运这件事。
说着，转身就要走。
柳云娘在她身后叹了一口气：“我对你不够好吗？”她自认为在所有姑娘中，她对琬卿最好，不只因为她是睿儿的心上人，也因为她实在乖巧聪明，讨人喜欢。
“你确实对我够好，只是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情，我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对你，我只能说抱歉了。”琬卿没有回头，身上背负着一个家族的荣辱，有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自己。
“好了，你走吧，今天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柳云娘声音中仿佛能听出一丝疲倦。
“谢谢。”她确实对不起柳云娘，现在能说的也只有这连个字了。
……
琬卿走后，柳云娘便将紫檀叫来：“今天，疏晏来过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紫檀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什么，柳云娘竟如此轻易放过了疏晏小姐，也不敢多问，只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云姑，紫檀知道，不会多嘴的。”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呆一会。”她真的累了，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今天苏琬卿做出这种事，实在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不是一般人，她不可能屈就在潋光阁多久，睿儿也不会是她的良人。
……
琬卿回到欢晏阁，微露早已在卧房等候。
看见琬卿回来立马起身，说到：“走到一半，不知怎么回事，云姑忽然吩咐掉头。还是连累你了。”
“我完了，云娘罚我以后不能做清妓了，以后要出卖身子来替她赚钱。”说着作势嘤嘤地哭起来“呜呜呜呜……”
“这，不行，我找云姑说去，你是为了我才去的，要卖也是我卖。”微露一激动，全无平日里那冷清的样子，琬卿看着她有些感动，看来并不是微露出卖了她。
“小姐，怎么会这样。”琬卿看着碎玉快哭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但不得不继续装下去。
“云姑还说，让我的丫鬟也去接客，微露姐姐还是算了吧，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桃扇想想吧。”说着，装作哭得更凶了。
知道这件事的从头到尾就只有四个人，不是她自己，不是碎玉，不是微露，那自然便是那个嘴碎的桃扇了。
“不，小姐，我不要，我不要。”桃扇啪嗒跪了下来，微露算是潋光阁里较有资格的姑娘了，待遇自然好，而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待遇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我若不能离开潋光阁，清妓或柔妓，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了。”柔妓是潋光阁对卖身的妓－女比较好听的说法。
潋光阁也还算是比较人性的，比较漂亮的姑娘。当不了清妓的，还有两个选择，一是当柔妓，名声不好，但是赚钱多，来钱快，二是当丫鬟，月饷微薄，遇上不好的主子，还会被打骂，选择当丫鬟的自然是比较有志气的。
桃扇却哭得更凶了，她怕是真的吓到了，自己便招了：“小姐，桃扇知错了，可是我娘的病真的需要钱，我错了，小姐，不要啊。”
微露听了桃扇话，脸色一沉，声音冷冷的：“你说什么？”
“小姐，我知错了，我不该为了那十两银子就告诉清铃小姐。”桃扇抓着微露的裙角，微露却一个耳光将她扇在地上。
最可恨的除了出卖主子的奴婢还有什么？
微露毫不领情，褪下手上的翡翠镯，丢在桃扇面前，看也不看她一眼：“你我主仆关系就到此为止吧，这个算是你一直伺候我的报酬，下去找徐嬷嬷吧，我会交代她，好好照顾你的。”
桃扇也自知有错，却没想到微露如此绝情，捡起镯子，捂着脸，恨恨地看了微露一眼，便头也不会地走了。
琬卿将真相告诉微露时，微露自嘲地笑笑：“是我太相信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