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过不过不这个春节对琬卿没有任何意义,在乎的人不在身边,装作再快乐又有何用,但是这一年一度的日子对一般的平民百姓和潋光阁的众人来说,应当是相当重要的,这柳云娘昨天还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今天却说取消就取消了,大概是宫里发生什么大事了吧。
“小姐,你说这柳云娘怎么了嘛,好好的春节竟然不让人过了。”碎玉撅着小嘴说到。
琬卿耸耸肩,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不过便不过了呗。”
原因是什么,她不想去猜测,心中总是觉得是自己不想见到的事,虽然事情总是会发生,但是总是想去逃避,能避一时也便是一时吧。
“小姐,你是不是知道是什么事情了。”琬卿的平静让碎玉如是想。
“过阵子就知道了。”琬卿幽幽地说道。
碎玉是个聪明的丫头,琬卿这么说,那便不想自己再问了,这真相大概不远了吧。
果不其然,这真相在下午便传到了碎玉的耳朵里。
皇上驾崩了。
虽然官府没有发布公文,但是这小道消息已经经有心之人嘴里传播出来了。
碎玉也是听桃扇说的,一开始听见时,她是不信的,便当是误传告诉了琬卿,可看到琬卿脸上的表情时,碎玉懵了:“小姐,这…这难道是真的?”
“我只知道撑不到夏天了,没想到这么快。”她是学医之人,那时见到皇上的面色,也大概看出了他的身体状况,表面上看着还好,但身子其实已是极虚的了,生命已经有了衰竭的迹象,宫里好汤好药伺候着,她以为能撑久一点,却这么早就走了。
“小姐……”碎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知道琬卿曾在宫中待过一段时间,但她不在身边,也没人告诉她那段时间琬卿究竟经历了什么。
“去给我拿壶酒吧。”心中感叹着生命的无常,就算是九五之尊的天子,终是敌不过岁月的流逝,不免有些伤感。
窗外飘起了雪花。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碎玉看着琬卿这个样子只觉得心疼,却也没有劝说她喝酒伤身之类的话,借酒消愁愁更愁,但总是要有些慰藉的吧。
碎玉给琬卿拿了一壶烫好的上好女儿红,站在一旁看她独饮。
琬卿也没有让碎玉陪着一起喝,她若是醉了,也能有一个人照顾着她,不至于酒醒发现自己趴在桌上。
不知喝了几杯,只知酒壶的重量减了一半,思绪有些凌乱了,只是满脑子都是他是事情。
他是太子,是储君,皇上驾崩,就意味着他要登基了。
他登基,就意味着他要选妃了,选秀是在什么时候呢,会选上那些姑娘呢。
他身边的女人就不止苏婉婷和伍思薇,那些漂亮的女人会只增不减。
他会不会来潋光阁,因为那个长得像苏琬卿的沐风,或是因为她这个曾经的苏琬卿。
他会不会带她进宫,一个身份低=贱的妓=女。
最重要的是:
他的心里,还有没有她。
还是她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占据了。
罢,罢,罢。
她再想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想太多也只是自寻烦恼,她只能将自己交给命运。
思至此,琬卿只觉得眼皮沉重如铁。
不一会便沉沉地睡去。
醉过了,便把伤痛埋在心底吧。
……
琬卿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早上,碎玉不在房内,不知去了哪里。
琬卿用手指安安发胀的脑袋,掀开被子下了床。
窗外依旧下着雪,不知是一直下着,还是中间等过。
不知不知,琬卿忽然发现,她什么都不知。
皇上死了,官府为什么没有下公文,这新春佳节的,到处都是喜庆的活动,不过这是皇家的圣意,那轮得自己去揣测。
皇上死了,柳云娘就不让过春节,这不是与官府发布的服丧期,取消一切娱乐活动一个道理吗。
琬卿纳闷,皇上一死,柳云娘便取消喜庆的活动,这是在追悼皇上吗,听紫檀说她郁闷之至,也是因为皇上之死吧。
这柳云娘到底跟皇上是什么关系,琬卿之前只知道柳云娘与宫中的某个人有关系,但万万没有想到是皇上,若是他俩真的有关系,哪有会是什么关系呢。
“小姐,你醒了,我到厨房熬了碗小米粥,养胃的,你快洗漱洗漱,趁热喝了吧。”碎玉端着一碗小米粥,打断了琬卿的思路。
“好。”
“对了,柳云娘将楼里的绸布都给拆了。还说让姑娘们尽量挑些素色的衣服穿,别整天大红大紫的。”碎玉对姑娘穿衣服这件事到没多大在意,因为琬卿也不怎么穿大红大紫的衣服,只是那绸布,挺好看的,就这么拆了,怪可惜的。
“这不拆也得拆的,迟早的问题罢了,皇上死了,全国不都得服丧么。”
“也是。”碎玉见琬卿将这话说得如此轻松,知道了她也将此事放下,也便放心了,可转念一想,觉得不对:“皇上死了,可是官府并没有下服丧令啊。”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柳云娘越来越让她捉摸不透。
她是个谨慎的人,此事却做了一件蠢事,不知道皇上死了的人当然想不到柳云娘为何不让过春节,可只要知道皇上死了的人,便肯定会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再过几天,官府的服丧令一下,这肯定会引起很多无端的猜测,她那么久的苦心经营也可能因为这个功亏一篑。
皇上的死可以说是使柳云娘一时丧失了理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见皇上在柳云娘心中有着多重要的地位,至于她与皇上是什么关系,她不敢妄加猜测。
看来她之前所下的决定并没有错,她确实应该到柳云娘的房间中一探究竟,也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若是能掌握柳云娘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以柳云娘的能力,她要进宫也就不成问题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随时保持理智,不能乱了方寸,像柳云娘那般便是大忌。
琬卿只觉得那是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自己正在向那个天大的秘密一步一步慢慢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