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潋光阁里渐渐变得热闹起来,琬卿已经换好衣服在后台中的屋子中等候了。
半人高的舞台,装了低矮的栏杆,缠绕着纱质的花藤,舞台很大,足够容下二十个舞姬在台上跳舞,舞台后飘满了淡青的纱,垂下了许多白色的纱质花藤,梦幻至极。
逐韵琴已经放置在台上,时间刚到,徐妈妈便满脸笑容地在台上说到:“今日为大家介绍潋光阁的一位新秀,疏晏,接下来她将为大家弹奏一曲《月初上》。”
琬卿拖着紫色的长裙上了台,徐妈妈下去的时候还不忘瞪她一眼。
“疏晏与大家初次见面,献丑了。”琬卿说完,往台下扫了一眼,竟发现顾昭睿也在,还坐在一个十分显眼的位置。
潋光阁有一个规矩,但凡清妓第一次登台后,都会由客人竞出新秀的第一次客人,也就相当与普通妓-女的初-夜,琬卿想若是今晚接待的第一个客人是他那也不错。
琬卿低头便弹起琴来,也不理会台下的叫好声或是调戏的声音,只沉浸在自己的琴声中。
脑海中呈现成这样的场景:
月亮有如明镜,慢慢在不远处那低矮的民宅中露出个头,月之光华,漫撒遍空,借着月光竟看见月儿刚爬上的那树稍下站着一位谦谦佳公子,是她心中的人。
……
一曲弹罢,台下传来此起彼伏地鼓掌和叫好声,琬卿也从幻境中,回到现实,笑容满面地说到:“那么,接下来有情我们潋光阁的花魁,清铃上台与琬卿为大家同奏一曲《璇冰花》。”
徐妈妈迅速命人搬上另一架琴,琬卿便给清铃让了位,清铃路过琬卿身边时,琬卿明显闻到了一股药材的清香味。
清铃坐好后便很老练地对众宾客说到:“各位客官,清铃有幸,托疏晏又一次为大家演奏,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也希望大家能关注我们潋光阁新晋的清妓疏晏。”
清铃说完还瞟了琬卿一眼,琬卿也不理会,伴奏音一起,琴音便也跟着响起了,虽是两个人弹奏,但琴声仿佛合二为一,让人听不出分别来。
琬卿并没能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弹琴上,而是一直注意着清铃那边的情况,但台下的那些客人都是冲着美色来的,根本就没有人会去计较你的指法是否娴熟,感情是否投入,这倒也无伤大雅。
清铃开始弹得也只是和她一般,四平八稳,只是没过多久就可以听出逐韵琴音的变化,明显可以听出弹奏之人心情已经变得愈加烦躁,清铃果然是忍耐力极佳,这样都没有破功,琬卿差点笑出声来。
曲子刚刚进入高潮,只听见“嘣”的一声,果然不出琬卿所料,琴弦就那么断成两截,还扬起了一层淡白的烟雾,幸而扬起不高,不然若是废到别人身上,那就惨了。
清铃被这突如其来的琴弦断裂吓得顿时不知所措,而台下嘘声一片。面对如此混乱的场面,嘈杂的声音已经盖过了琴声,琬卿依旧淡然地弹着琴。
清铃慌忙地跑下台去,下去时还不忘大瞪琬卿一眼,自是琬卿并没有抬头看她,清铃被她的后脑勺气得一跺脚。
虽然现场嘈杂,除了顾昭睿在认真听着,其他人都去看那头牌花魁的笑话去了,琬卿从容地走奏完一曲,对着台下一直在伸头看后台的宾客,微微一鞠躬,转身优雅地下了台。
一下台,徐妈妈便拉住琬卿:“死丫头,你到底在那琴上动了什么手脚。”
“动手脚,你来问我?我还想问你呢?!”琬卿甩开吴徐妈妈的手,转身便上楼,不理会她在身后大喊大叫。
楼下在进行着竞价,琬卿实在不想看自己像货物一样被竞来竞去,她只需要知道结果就行了,便回欢晏阁换了一身便服,等着她的第一个客人到来。
大约一刻钟以后,便有人敲门了,蝶香看门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却很快就恢复正常了:“王公子请进,您就是今晚竞得标的客人吧,疏晏小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琬卿坐在里面,看见蝶香的反应和听见那一声王公子,知道她的第一个客人是顾昭睿,她也就放心了,虽然以后定要接触其他的客人,但是第一次,还是接触熟悉的人比较好。
顾昭睿在琬卿面前坐下,琬卿便问到:“公子是想要听琴还是跳舞,还是其他什么呢?”
“不用了,你的琴技今夜已经领略过了,我到这来只是想跟疏晏小姐你坐坐,喝几杯小酒,说些话罢了。”琬卿想想也是,他是宫里的皇子,从小到大歌舞弹琴都看多了,平日里,来潋光阁都是来找多才多艺的清铃,昭睿不用自己再献丑。
“那么蝶香,你先出去吧,我和王公子说几句话。”琬卿拿起酒杯给顾昭睿和自己都倒了一杯,将杯子举高:“王公子,来,疏晏敬你一杯,我的第一个客人。”
顾昭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后却没有说话,琬卿又倒了一杯酒,他便又喝了一杯,琬卿只得问到:“公子,你要跟疏晏聊些什么呢,或者用不用上些菜送酒?”
“不必,你先陪我喝几杯,你给我的感觉很像一个人,我的未婚妻,她总是那样不冷不淡,说她冷淡吧,她对你说话是又总是笑意盈盈,说她热心吧,她又总是说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我觉得你和她就很像呢。”顾昭睿说话期间,几杯酒已经下肚了。
琬卿听了他的话,止不住地笑,他说的就是她苏琬卿吧,她跟他在一起将近半年,他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可自己心里想的总是昭和,将他当做兄长一样尊敬,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他说对她的感受,感觉很奇妙,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顾昭睿说到:“疏晏不知道是哪位姑娘如此有福气,能有机会嫁给王公子,能像她,疏晏很荣幸。”
“荣幸吗?可我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可是,我就是别你像她这点吸引了,呵呵。”顾昭睿心情好像很差,一直在不停地喝酒,琬卿知道顾昭睿的酒量并不好,况且,这潋光阁的酒可都是年代久远的淳酿,酒劲大,容易上头。
顾昭睿一下子喝了那么多,该是已经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