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卿已经感觉不到心在疼了,昭和的话回荡在她的耳畔,他根本就认不出自己,却轻易地将一个宫女的命运改写,浣衣局,她苏琬卿从小到大没有亲手洗过一次衣服,这次却被最爱的人送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跟我作对,哼。”伍思薇冷哼一声对细花吩咐道:“细花,把念歌领到浣衣局,让那的姑姑好好照顾她。”伍思薇故意把‘照顾’两字咬得很重。
雪不知是几时停的,却还是很冷,细花和另一个抱着一堆衣服的宫女将琬卿送到浣衣局的院子里。命人打了一盆水,将那些衣服丢进水里,故作高傲地抬起下巴,说到:“这是我们娘娘的衣裳,你可洗仔细了,亲手送到东宫去。”
琬卿也不说话,用烫伤的手揉搓着那泡在冰水中的名贵衣裳,这狗仗人势的东西,一个宫女竟也能如此百般刁难她,命如草芥,这词琬卿以前只在书上见过,现在却深切感受到了,没有权,没有势,随随便便哪个人都能将她置于死地!
“哼,我们走。”细花见琬卿不说话,有些恼怒,却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细花走后,琬卿也没有变换过姿势,只是轻轻地,轻轻地揉搓着那衣服,被烫过的手泡在冰水里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被扇了耳光的脸还在隐隐作痛,除了洗衣服,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就这么一直坐在雪地里,别的浣洗宫女看见她也只是小声地议论。不好靠近,被各宫娘娘惩罚来到浣衣局的大有人在,但是像是这么奇怪的却是头一个,蒙着面纱,不哭不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院子。
琬卿只觉得双眼模糊,眼皮十分沉重。双手却还是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姑娘,姑娘。”
琬卿只知道有人在叫她,抬起头却已看不清是谁。
“风筝,风筝,快把她扶到房里,她晕过去了。”
……
琬卿悠悠转醒的时候竟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一个姑姑摸样的宫女扶起琬卿说到:“你是念歌吧,我是这里的掌事姑姑肖雪兮。你快起来吃点东西吧,今天你就是饿晕了。”
琬卿稍稍吃了一点肖姑姑准备的粥,这才想起与约了昭和在小月湖见面。看看门外,天色已有些暗了,琬卿立马停下碗筷,问到:“肖姑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辰时了吧。”
“糟了。”琬卿低喃一声,起身往门外跑去,幸然,小月湖离浣衣局不远,不一会就到了。
湖面上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湖边的植物也都因为冬天的来袭而变得萧瑟了。琬卿站在湖边,却看不见附近有人。
怕是有事来迟了吧,琬卿这么想着,搓了搓冻红的小手。
琬卿就那么等啊等啊,却不见有人的身影,天公不做美,就那么下起雪来,冰凉地打在琬卿的脸颊上,却不及她内心的冰凉,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辰时早过了吧,看来,他是不会来了。
琬卿神情有些麻木,一路走回浣衣局,也不管雪花落在身上,为何昭和不来见她,他一直在寻找自己,不是希望再一次见到自己吗?还是他只是想确认自己活着,仅此而已?刚当上太子的他不愿为了一个放弃他的女人得罪朝中重臣。所以看见纸笺,知道她还活着就够了。
琬卿苦笑,她可以这么理解吗?爹,娘,琬卿不孝。
琬卿刚一进浣衣局门口便被一个宫女叫住:“那个带面纱的,徐嬷嬷叫你到她房里去一趟。”
徐嬷嬷是谁,琬卿一问才知道,她是和肖姑姑一起在浣衣局掌事的,为人刁钻势利,最爱责罚浣洗宫女。
想必伍思薇便是让这徐嬷嬷‘照顾’她的吧,自己擅自离开浣衣局被她抓住了把柄,这次看来难逃一劫了。
琬卿轻轻推开徐嬷嬷房间的门,看着徐嬷嬷沟壑纵横的老脸却一丝不苟的妆容:“徐嬷嬷,我是念歌,您找我何事?”
“你可是今日刚来的浣衣局?”
“是。”
“我不管你原先是哪个宫里的哪位娘娘面前的红人,来了我浣衣局就要守我浣衣局的规矩。你今日擅自离开浣衣局,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把洗衣池旁的那堆衣服洗完,否则不准睡觉。”徐嬷嬷的声音有些尖利磨耳,想是多年大声教训宫女的成果。
“是。”琬卿也不反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琬卿来到洗衣房才知道,徐嬷嬷根本就是想整死自己,洗衣池旁全是宫女太监的衣服堆得有小山那么高,现在已是晚上,洗衣池中的水更是冰冷,摸一下便觉得刺骨。
“念歌,你不用洗那些衣服。”肖姑姑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抓住琬卿的手。
“啊。”琬卿吃痛地大叫,今日被茶水烫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肖姑姑看了看琬卿的手,不禁皱起了眉,被烫到的地方已经起了水泡若是再泡在水里,只怕会恶化。
“来,我带你去上药。衣服你便不要洗了,好好一双手不能这么毁了。”
“可是徐嬷嬷……”琬卿可不想因为自己又连累了肖姑姑。
“别可是了,我也是浣衣局的掌事,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便是。”
肖姑姑将琬卿带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一盒紫色的药膏,琬卿一看便知道是紫玉膏,十分名贵的治伤药。肖姑姑只是一个掌事姑姑何来那么名贵的药,自己这般境地,琬卿也不好问什么。
肖姑姑轻轻地她在伤口上涂药,伤口上丝丝冰凉,舒服了许多,琬卿心中有一丝感动:“姑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肖姑姑笑笑,年纪虽大了些,但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念歌以前想必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吧,不瞒你说,我也出生于富贵人家,不想家道中落,被卖进宫里当宫女,受尽轻视折磨,所以见到你倍感亲切。”
“肖姑姑,你可知道我是得罪了伍侧妃才来的这里的,你若是为我得罪了她,可如何是好?”伍思薇为人小气,尖酸刻薄,有怎会容下这一颗沙子。
“那便等她真的找来再说吧。”肖姑姑将药盒收好,淡然地说到:“天色也不晚了,你回去睡吧。你跟风筝,楚连一个屋。”
“嗯。谢谢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