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萍阿曼俱是一惊,真是不能背后说人,说曹操曹操就到!
晓萍便嘟起嘴戏谑地看了阿曼一眼,才重新一福礼道:“原来是程三小姐。”又自我介绍道:“我二人为李家村方氏姊妹,今次程老夫人大寿,特来进献我家晓记美食,并非程府亲友。”
便见两个丫头端了垫子铺到二人跟前。阿曼一愣,这是?要我们行跪拜之礼?脸便有些涨红,那婆子教她二人各种礼节之时,阿曼对这跪拜并无直观的感受,只觉不可能用上,便当玩笑一般嘻嘻哈哈过去了,哪知此时摆在眼前,那膝盖便火辣辣地痛起来,僵直发硬怎么也弯不下去。
再拿眼去看晓萍,便见她递过来一个“莫要轻举妄动”的眼神,便打定主意看晓萍如何行事。
晓萍含着笑,又盈盈一福,脆声道:“还请程小姐恕我姊妹失礼,原是替厨房的婶婶送提盒去花园子,哪知路上不慎湿了衣裳,幸得金罗姑娘相助,才给我妹妹换了这么一身。我姊妹还有差使在身,不敢叨扰程小姐,这便告辞。”之前答应了金罗,打死不将今日之事往外说,再说这些事儿谁知道里头有些什么弯弯绕呢?晓萍便闭紧了嘴巴一个字也不愿泄露,只想赶紧领着阿曼离开。
“呵呵,这倒不急。”程三小姐微微一笑,“我们在外头听金罗说是二位救了我家客人?”又把头扭向阿曼:“救人的便是这位姑娘吧····呵呵,莫要拘谨,还请二位坐下说话。”
阿曼别扭地别开那男子投过来的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下发苦道---真真不是冤家不聚头,也不知这妖孽男是个什么来头,可别祸害我们姐妹俩!---那个,不就损了你几句嘛?男人肚里能撑船的哈!再说了,我那些桑葚可没缺斤短两,质量也是杠杠的!也就是,也就是贵了那么一咪咪····你也不缺那两个钱不是!在忐忑中与晓萍一同在最末首坐下。
“呵呵,当真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方姑娘看起来这般娇弱,倒是水中蛟龙,巾帼英豪。”程三小姐把头偏向阿曼,赞叹道。
阿曼即刻立起,敛裙一福道:“程小姐谬赞,实在不敢当。”话说美女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觑,在程小姐这么优雅的名媛淑女面前,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阿曼也开始注意起行为举止来,幸亏头脑还是相当清醒,一句多话都不肯说。
程小姐弯了个浅浅的笑容,揭开杯盖嗅了嗅扑面而来的茶香,像是陶醉其间一样,正当阿曼为这美人醉茶的优美一幕所陶醉之时,猛听程小姐问道:“方姑娘认识白枫止?!”
姊妹俩均是一愣,阿曼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脱口而出:“白疯子?谁?”
“咳!咳咳!”那上首的帅哥便一口茶水喷了出去,一手握拳抵在嘴上咳个不停,两边的丫头想笑又都不敢,憋得满脸通红。
程家小姐强强把笑意压回胸腔,心里却又愁起来,这下该如何是好,怎样才能做到面面俱到,把这寿宴安安生生地维持下去?
那白枫止斜睨了程小姐一眼,笑道:“三小姐这下可是放心了?人家根本不认识我,怎么会有串通的可能?”
说的程小姐一瞬红了脸,枉做了小人啊!刚才白枫止提出提取证人,自己担心他们私下原是一伙或者串通词证,巧言要求白枫止和自己亲自走一趟,还以为自己说的多么巧妙,原来人家早就洞悉己意!
“还是我来说吧!”白枫止瞅一眼窘迫的程小姐,将身子往椅子里一靠,长腿懒懒一伸,道:“你们救起宋演前后,都有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可有碰到过什么人?”
阿曼晓萍互相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深深浅浅的担忧,这里头莫不是还有什么事儿,这是说好还是不说好?一时间西间屋里呼吸可闻。
“呵呵---”那白枫止云淡风清哈哈两声笑,把手里的茶碗往几上一墩,发出闷厚的钝响,直撞进阿曼姊妹俩心里,二人身不由己便向那男子看过去。
“这溺水之人是我白某人的舅家表弟,我这兄弟一向有些糊涂,却是温良和厚之辈,如今却不知为何大冬天的落入湖中,我这做哥哥的,必得过问一二!”白枫止攥紧椅把,语气中带些狠厉,见下首的姑娘们有些紧张,又放缓了语调说道:“二位无需顾虑,照实说来便是!”
晓萍脸色变换了几下,低声道:“我姊妹二人也是第一次来这花园,邻近湖时听见响动,过去看时才知令弟落水,救人心切,实在没见着什么异常!”
便见阿曼猛抬头看过来---那啥,我们之前还碰上了三个慌慌张张的小子!阿曼心里一惊,莫非是这三人将宝宝推入湖中?这么憨厚纯真的孩子,虽然傻点,于别人又有什么影响,这些人何其狠毒居然痛下杀手?!心中愤怒便欲言语,哪知晓萍一个严厉的眼风扫来,把阿曼险些冲口而出的言语压回了嗓子。
这二人的互动虽是隐秘,却没有瞒过上首二人,程小姐展颜一笑,冲白枫止说道:“白二哥,我看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大概是宋少爷在湖边滑了脚,呵呵,定是他也听见了那些关于会唱歌的金丝雀儿的传闻了吧----咱们也别打搅这二位姑娘了,我去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定不能让他们忌恨你!”又掩唇道:“呵呵,说起来白五弟还是你的兄弟,倒也轮不到我来当这个说客的!”
白枫止眼前便浮现出那戾气少年鼻子朝天的模样,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来:“一边是我的表弟,一边是我的兄弟,难道程小姐还怕我包庇了谁陷害了谁不成?正因为都是家中弟兄,这样的事情才不能纵容!”
对着阿曼晓萍正色道:“白某人敬佩二位的侠肝义胆,也看出来了,两位均是聪明人,只是这聪明可莫要用错了地方!”冷冷一哼道:”“我那表弟虽是糊涂,却也不是顽劣不堪天生愚钝之人,他小时落进陷阱才撞坏了脑子,之后遇见这形似陷阱之地,从不肯走近一步,这可是众人皆知之事!再说,冬天干燥,湖里又没甚风景好看,他怎么可能在湖边滑了脚?”
一对眼睛迸出两道厉光:“两位本是救人女杰,可别最后把自己变作了凶嫌!”
“你是如何说话的!”晓萍再没绷住,一个激灵弹了起来,自己千方百计地不想卷进这些大宅门的龌龊事里,哪知如今人要把自个儿也算进去?一脸愠怒道:“这药可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还请公子好生想想,我姊妹俩平平常常农家女儿,与你们不沾亲不带故,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何苦要往你家表弟跟前儿凑去?难不成我救了你家表弟还有了错?”气得小胸脯不住起伏:“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便能在三尺神明之下颠倒黑白不成!做人最起码的,要讲点良心!”
“讲得好!”白枫止击掌叹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人确实得要讲良心!”又一脸沉痛道:“其实你姊妹俩明明知道这里面是有猫腻的对不对?为什么沉默不言?莫不是觉着他今遭没丧了命去便不甚要紧?莫不是觉着他神智不清便不甚要紧?”见晓萍嘴唇紧抿现出一丝愧色,暗里一笑,继续沉痛道:“姑娘,这便是你的良心么?这便是你的仁义么?可怜我表弟,少小遭变,童心未失,一直懵懂良善,不忍见贫人哭于野,不忍见鸟兽伤于前,而今竟遭人黑手!所幸德厚福巨才免于性命之忧,可是凶嫌尚在暗处,他缘何如此毒辣我等一无所知,如有下一次,我那表弟不知可否幸运如今?姑娘,锄奸方是扬善,藏恶即是为祸,为虎作伥不可为啊!”
得!阿曼一翻白眼,高!实在是高!大半年不见,长进不少啊!扭头看看姐姐,晓萍满面羞红,低着头不安地揉搓着衣角,哎,一腔热血的年纪,总是会被“慷慨大义”所迷惑双眼,看不清这底下纵横交错的技巧---喂,姐姐,他那演技炉火纯青,简直就是奥斯卡影帝级别啊!
不过,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是那些人真是冲着宝宝去的,难说不会有第二次!那样一个娃,到底碍着你们啥了?难道是争家产?真是可恶可恨!阿曼不知不觉也攥紧了双手,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说。
到底是心底的正义和对宝宝的同情占了上风----再说,也应该引不起什么太恶劣的后果吧---阿曼一咬牙站了起来。
晓萍吃惊地扭头看向妹妹,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神色:阿曼很勇敢,她做的才是对的不是么?但是,这些人,我们一介平民能惹的起吗?
阿曼看着姐姐的眼睛,低语道:“那个人是宝宝,隔三岔五来买小鱼儿的宝宝!”
晓萍身体里那一半的犹疑便轻轻抽了出来,长吁了一口气,嗔怪道:“怎么不早说!”便踏实地靠到椅背上,一副任由妹妹做主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