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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转力-狼泣(下)

接下来的日子里,高忍每天接受着谢大叔那近乎摧残式的陪练,每天都带着一身的伤回去。这种陪练方式,不仅仅是高忍痛苦,连带着华姬丽也要跟着受累,每天晚上都要花去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为他疗伤。到了后来,女孩更是干脆跟在两人身边,只要高忍一受伤,立刻开始治疗,不但让自己轻松一些,而且还能加强高忍的抗击打能力,延长训练时间,连谢大叔都觉得这办法不错。

落单的高翰德也没有闲着,每天进山打猎,一来赚点贴补他们只出不进的用度,二来也能打探一下白钢寨的动态,看看敌人是否有针对他们的行动。

不知不觉中半个月时间就这么过去了,高忍对于“转力”的运用已经上了一个台阶,虽然应付谢大叔的攻击还是有些手忙脚乱,但毕竟是因为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

当两人的武器接触之时,谢大叔必然会运用“转力”技巧改变攻击的方向,而此时的高忍已经能够较为熟练地根据手上反馈回来的感觉做出回应。这种过程就像下象棋一般,一人“叫将”,一人“应将”,而到了高端的时候,应将的过程甚至还能反将一军,但是这就要求对“转力”的运用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就像谢大叔那样。

高忍现在不但做不到“反将”,连“应将”也是相当勉强,每次等他完全清楚谢大叔“转力”之后的力道方向时,做出反应的时机都有些偏晚,因而每次格挡的效果都不能尽善尽美,每次都会被谢大叔的铁剑擦个边,虽然不致于伤筋动骨,却也少不了皮剐肉疼地受些小伤。

此时谢大叔深知这种陪练已经不会取得更好的效果,加之三个少年的荷包已经瘪到了一定程度,快要买不起酒给他喝了,便提出进山用打猎来以战代训。

不像高翰德猎取的大多是些独行的野兽,谢大叔为高忍安排的对手是成群结队的黑水狼。倒不是说他有意要为难这个少年,实在是碎刃山脉里“转力”技巧运用得最为纯熟而高忍又能够对付得了的对手便只有黑水狼了。

别看上一次三个年轻人在黑水河畔的鹰嘴岩上把一支多达十五头的黑水狼族群击溃,但那是掌握了地利与人和之后的结果。而这一次,高忍不但没有鹰嘴岩这样的地利,甚至连两名队友压阵这样的人和都失去了。

按理说,至少华姬丽应该跟着他们一路的,也好随时帮高忍疗伤,但谢大叔却非得让她去跟着高翰德那一路。

高翰德自然是非常乐意和女孩独处的,心里不知道有多美,暗下决心要多多打猎多多赚钱,好多买些酒孝敬谢大叔。

华姬丽心中固然不喜欢这种安排,却也不敢违拗剑圣大叔的安排,只得再三叮嘱高忍自己要小心些,不要老是弄出一身伤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高翰德去往另一路打猎。

四人在一处山林外面分道扬镳之后,高忍苦涩地看着华姬丽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之中,心中直叫屈。若是大叔愿意收自己为徒,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也是应该的,可大叔非得选个陪练这种不三不四的名分,却又每天折腾高忍,让少年剑士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花钱买罪受。

谢大叔让他单挑!

一个人单挑一群黑水狼!

如果不是相信谢大叔对于酒的执着不减,高忍甚至要怀疑他是否想要借着黑水狼的利爪来除掉自己。

更要命的是,谢大叔让他只守不攻,被动挨打!

这个要求打乱了高忍设计的战术方案,他原打算利用狼性多疑的缺点,趁着黑水狼完成试探正式发动总攻之前,抢先发动攻击,争取在头狼反应过来之前,先杀它几头黑水狼喽啰,削弱狼群数量。

可是按照谢大叔的要求,高忍就必须老老实实地等着黑水狼头狼安排手下试探自己的实力,然后做出最不利于自己的总攻安排。

说白了,这还真是要命!

在无遮无挡的林间空地上,被五六头黑水狼从四面八方同时围攻过来,高忍就算是剑之血脉中的双剑战士也要头大如斗,更何况他只是普普通通的长剑战士。

“我会被咬死的!”到了地头上,高忍终于忍不住向谢大叔提出正式的抗议。

谁知谢大叔手捧着酒坛子往嘴里灌了一口,才好整以暇地回答到,“是吗?那你白学‘转力’了,我也白白陪你练了半个月时间。”

看着大叔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高忍便认真地思考起来。

此时两人距离高翰德事先帮忙探明的一处黑水狼老巢还有一小段距离,在此歇息片刻也不会引起黑水狼族群的警惕。看到高忍很用心地在思考,谢大叔也不催他,而是就近在旁边一颗大树旁坐下,捧着酒坛子又是一通猛灌,看样子不等入夜又该醉得不省人事了。

谢大叔喝酒的同时,高忍还在回味着他刚才说过的话。

既然剑圣大叔认为自己做得到,高忍相信那必然是不会错的,而且相信大叔看在酒的份上,真到了危险的时候,应该也会出手救自己一把,不可能让自己就这么白白死了。要知道高忍若是没了,谢大叔和华姬丽的雇佣协议也差不多可以解除了,今后哪还有机会天天有酒喝。

他此时考虑的是如何做到以一己之力对抗整支黑水狼族群,想到谢大叔的话语里特别提到“转力”二字,看样子意思不是那么简单,不仅仅是让高忍去适应黑水狼的“转力”技巧,还要他主动依靠“转力”去破解被围攻的局面。

想到这里,他豁然开朗。

剑圣大叔说过,“方向不同的二力合一,所产生的效果其实就等于作用在第三个方向上的一个新力,不管对于先前的那一个力道还是对于之后施加的新力来说,都是转了个方向,所以称之为‘转力’。”

那么可以这么理解,黑水狼扑击时的力道便是先前一个力,而高忍随后用剑柄格挡的便是新力,两者合一产生第三个方向上的又一个新力,这也是“转力”的一种运用技巧。如此说起来,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大叔,继续前进了!”想出了办法之后,高忍信心满满地招呼着树下已经快要喝高了的谢大叔。

被他们选为目标的这群黑水狼巢穴位于碎刃山脉外围的一条山谷里,距离黑水河大约有两里地,从河滩谷地翻过一座小山岭就到了。

由于是黑水狼盘踞的地域,这条山谷除了偶尔传来一声嘹亮高昂的狼嚎外,基本上没有其他走兽的声息,不过鸟儿却是不少的,因为狼不怎么会爬树。

下到山谷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高忍顺着气味传来的方向寻去,发现一堆堆狼粪积在树下,那是黑水狼用来标示地盘用的。

狼粪沤肥了这条山谷,谷中的林木因而显得特别高大,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尽管这时候还是炎热的午后,这里却是异常的凉爽。刚才走路时出的一身汗立刻便收了,反而还让高忍觉得冷森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紧张的缘故。

黑水狼群在山谷深处休息,于是两人又往前走了几百米,到了一处稍微开阔的林间空地上,一方巨岩逼得周围的林木无法扎根,只是在外面绕了一圈。加之巨岩并不高,差不多三尺不到,只是面积大些,差不多十丈见方,看起来倒像是个天然的比武擂台一样。

谢大叔四下里打量了一番之后,便停下脚步,“就在这里。”

说完他便让高忍站到巨岩中间去,而自己则相当灵巧地爬到旁边的一颗树上,在枝桠间选了个舒适的位置半躺着继续喝酒,同时一手还不停地重重拍打身后的树干,一时间惊起飞鸟无数。

飞鸟都被惊动了,黑水狼群自然也不会例外。

不一会儿,山谷的深处传来唰唰唰的脚步声,高忍的脑海里不由得出现了四五十条狼腿齐刷刷地迈步的画面,再转头看看四周,空旷的巨岩上面只有自己一个人,连个隐蔽物都没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真是要命啊!

尽管刚才已经设计好了战术,但是真的要面对一整支黑水狼族群的围攻,他心里还是很虚。一不小心就是没命的结局,任谁也没办法做到完全的泰然自若,说一点都不紧张的肯定是骗人。

不过黑水狼留给高忍去紧张的时间也不多,几个呼吸之间,狼群已经出现在了视线里。一共十头,停在了巨岩边上,其中自然包括一头身材明显大一号的头狼。

狼性多疑再一次被诠释得淋漓尽致,明明眼前只有高忍一人,又站在空旷的巨岩上面,头狼愣是不敢贸然出击,只派了一个小喽啰过来试水。

随着这头打头阵的黑水狼先锋一次看起来有点偏慢的扑击,高忍的心平静了下来,看来情况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糟糕。

上一次面对黑水狼时,还在个把月前,那是的高忍还是刚刚开启血脉之后的一星黑铁位阶。而此时此地,他却已经达到了二星,身体各方面素质都上了一个台阶,再去看那黑水狼的动作,自然就觉得有些慢了。

因为是实战,高忍这次又用回了自己的本命之剑。黑水狼不是魔兽,没有堪比血脉武器那般坚硬的利爪和尖牙,所以无需担心损伤到还未完全修复的二星黑铁剑。当然,这样的战斗也不存在让他提升血脉位阶的可能。

根据谢大叔的要求,高忍不准直接用剑刃去攻击黑水狼,而是至少利用剑柄用“转力”格挡其一次扑击之后,才能击杀。

于是当他翻转手腕用剑柄去撞击黑水狼头时,那头注定要有来无回的炮灰竟是错误地以为高忍好欺负,不闪不躲地硬抗了这一下。

二星黑铁位阶的剑之血脉对于力量的加成是常人的两成多一点点,并不算很大的力气,只比黑水狼强一些,还打不到力量压制的程度。不过黑水狼是以后腿蹬地起跳的,狼头位置就相当于是剑尖,距离发力点的力臂最长,攻击最强、防守最弱。

当高忍在狼头侧面用力一击之后,这头黑水狼先锋立刻往横里跌了出去,就算将腰腹之间的“转力”释放出来,也只能勉强地保持身体空中姿态的平衡而已,继续攻击已经没有可能。

高忍一击试出了黑水狼的力量,这也是他半个月来苦练的成果,对于力道的感应特别灵敏,于是不再客气,手腕一翻,将剑刃朝前,追着黑水狼向一旁跌去的身体一剑斩去。

结果是毫无疑问的,当初还是一星黑铁位阶的时候,他就已经能够轻松地将黑水狼腰斩,这回更是不用说。

那头倒霉的黑水狼炮灰被劈出好一段距离,又打了几个滚,然后在地上抽搐了一小会儿,便一命呜呼了。

此时包括头狼在内,这支黑水狼族群只剩下九头。

头狼显然已经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类并不好惹,但是要它放弃送到嘴边的鲜肉,它又心有不甘,于是在狼群前面来回踏步,就是不肯再往前一步。

在原地东张西望地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它并没有注意到躲在高高的枝桠上的谢大叔,而是认为眼前的人类是个落单的家伙,于是便下定了决心要将其作为今天的口粮。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小弟们,发出几声短促的低吼,应该是在给手下们布置任务。

紧接着,除了头狼自己岿然不动以为,其余黑水狼群就绕着巨岩分散了开来,从四面八方虎视眈眈地盯着巨岩上面的高忍。

这时候头狼仰天长嚎,发起了总攻的指令。

八头黑水狼立刻小跑着跃上了巨岩,开始加速冲刺,看这势头,应该会同时攻到高忍。

那就是以一敌八!

不过高忍并未因此而觉得自己毫无胜算,反而是镇定自若地高举手中的长剑,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转瞬之间,八头黑水狼应该会同时扑到高忍的身上,将他咬得千疮百孔,将他撕扯成碎片。

就在这个时候,他轻巧地踏前一步,位置稍微偏右一点,瞬间把从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同时扑过来的八头黑水狼攻击自己的时间排了个先后顺序。

这时候右前方那头黑水狼成了离他最近的,而正前方的次之,其余黑水狼以逆时针方向为序,距离一头比一头略微远一些。

高忍翻腕摆臂击打,再翻腕再摆臂再击打,一气呵成地将右前方和正前方的两头黑水狼给撞离了原先的攻击线路,分别与右手边及左前方的另外两头黑水狼相撞。这四头狼哀嚎着落在巨岩上,头昏眼花地晃悠了几下,便夹着尾巴逃了回去,回到头狼的身边寻求庇护。

如此一来,由八头黑水狼构成的包围圈已经破了一半,只剩下来自左侧与后方的四头还有威胁。

高忍迅速旋身一百八十度,对上了后面的两头狼。尽管刚才他的动作很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甚至放弃了趁机击杀一两头黑水狼的诱惑,但此时还是稍嫌晚了点。

靠后的四头黑水狼在看到高忍脚步移动之后,便释放出蓄积在腰腹的力量,加速扑了过来,这便是黑水狼群难缠的地方。它们有团队精神,它们懂合作,它们前仆后继,虽然每一头都不算强,但是战斗起来近乎于一个整体,一个强大的整体。

转过身来的高忍只见,一左一右两个毛茸茸的狼头几乎是近在咫尺,这便是原先右后方与正左侧距离稍近的那两头。

这时候高忍已经来不及像刚才那样轻松地左右各来一下,甚至连选择目标的时间都不够,只能来得及就近对着右手边的这头敲了一下,让它与右前方的另一头黑水狼撞在一起。

至于左边一头,他急中生智,扬起左胳膊肘,对着黑水狼的下颌狠狠一顶,愣是把那家伙撞得凌空打了个旋,晕乎乎地掉在了他的脚边。这一击也算是“转力”的一种活用。

此时围攻高忍的八头黑水狼只剩下最后一头还能在此时对他产生威胁,而这头黑水狼的狼吻此时已经几乎挨着他的脖子,只要再往前几分,便能将他的喉管给咬断。

这一瞬间,高忍已经忘记了未曾同来的两个同伴,也忘记了在不远处的树上有喝酒看热闹的谢大叔,他的眼中只有那几根挂着口涎的狼牙,脑子里只有如何化解眼下的危机。

不得不说,高忍是个天生的战士,每每总能在关键时刻有惊人的表现,对于时机的把握也有其独到之处。

这会儿,他又有办法了,或者说是在被逼急了的情况下别无选择。只见他猛地低头,竟是用自己的额头去磕碰黑水狼的头顶。

在不远处的大树枝桠上,谢大叔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体,手中的酒坛子也已经放下,右手的手心里扣着一枚坚果。此时眼见高忍做出如此一个超常规的动作,而且还运用了“转力”的技巧,不禁哑然失笑。随即又安心地回复到半躺的姿态,抓起酒坛子,翘起二郎腿,眯着眼乐滋滋地又开始继续自己的饮酒大业。

高忍一额头将最后一头黑水狼磕翻在地,但是他的胸前也被狼爪拉了几道长长的血口,火辣辣地疼。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这一击连他自己都觉得满意,这才是实战中对“转力”的活用。

满意归满意,战斗还在继续,眼见其余几头一时间没有发动第二次攻击的可能,高忍当即左手揉着额头,右手毫不客气地翻转长剑,从黑水狼后心位置扎了下去。

这时候狼性的顽强在另外一头被他一肘子撞飞的黑水狼身上体现了出来,这家伙刚清醒过来,立刻毫不客气地对着高忍的小腿狠狠地一口咬下去。若非高忍反应够快,一剑把它了结,差点就要被撕下一块肉来。

八头黑水狼的围攻只给高忍留下两处皮肉伤,自己却折了两头,其余也铩羽而归,头狼盯着他的眼神流露出一丝的惧意,已经知道眼前这个人类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

可是它又能如何?

这条山谷是它们的领地,是它们的巢穴,这个人类已经侵入了它们的地盘,它又怎能退缩……

不死心的头狼又让手下群狼发动了一次攻击,这回不再是同时包围,而是采用前仆后继的轮番攻击。

谁知这种方式更是让高忍如鱼得水,来不及就单纯把黑水狼磕飞,来得及就再施以致命一击。

一轮过后,黑水狼群又在高忍的身边留下了两具尸体,这一次却没给他造成任何伤害。

头狼看着自己的族群直接缩水一半,终于知道事不可为,仰天发出一声如泣如诉的悲鸣,便带着狼群调头往山谷另一头跑去,算是向高忍服软了,决意放弃现有的领地。

目送着狼群离去,高忍这才有些后怕,然后不敢相信地看着巨岩上面东倒西歪的五具黑水狼尸体,“我居然把一群黑水狼打哭了……”他笑得有些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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