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偷偷摸摸准备几天,除了每人准备三只草鞋,其他的都是肉干和食盐。
天微黑的时候,三个人背着行囊鬼鬼祟祟摸出了村子,爬到小良山半山腰,二赖子突然站住疑惑地看着山村灯火,“我好似听到我娘哭声勒。”
狗剩抬手给他后脑勺一巴掌,“净鬼扯,就算你娘哭了,你在这里能听见?”
“我刚刚真的听见了。”
“你是不是害怕了,害怕就回去。”
“小狗才害怕了,我真真的听见了。”
狗剩抱起小狗递到二赖子面前,“小狗可没有害怕,害怕的是你。”
“靠,****的狗剩,来,我们干一架,输的喊爹。”
狗剩把小狗崽放回朱秧背篓里,挽起袖子,“来,乖儿子,你今年还没有喊过我,今天让你补上。”
朱秧跳脚,“够了,赶紧跑,看看山下的火把,他们追来了。”
三个人东躲XC小良山还没有翻过去就被一群大人追上。
狗剩被他爹打得跳着脚惨嚎,二赖子被他娘用力抓住胳膊,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二赖子刚刚说了句抓痛了,他娘就扯开了嗓子哭,二赖子对着他娘赌咒发誓,再也不会离开她。
只有朱秧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之外,脸色黯然,身形萧索。
三个人被带回村子,低着脑袋挤在一条板凳上,听里长训话。
里长拿着烟袋锅子,点着狗剩脑袋,“狗剩你个怂孩子,成日里说要做村里最好的猎人,骗了我多少干货去,现在居然想偷偷溜掉,这几个月都在村里老实呆着,哪儿也甭想去。”
“别呀,二爷爷,我真心要做村里最好的猎人,我不跑了还不行。”狗剩半真半假惨嚎,还抽空对朱秧挤眼睛。
狗剩老爹进来,扯着狗剩耳朵拽出去,“现在知道错了?晚了,回家再收拾你。”
里长把烟袋锅子在鞋底磕干净,重新装了一锅烟丝,点上火抽了两口,长叹一声,“你们两个娃子让我说什么好呢,你们老子逢人就吹嘘自己,成日里觉得天老大自己老二,结果如何?坟头草老高了,里面还只有衣冠。
做人要本份,年轻人有理想有抱负是好事,但是要脚踏实地,不能异想天开。隐仙宫大家伙谁不想去,关键那儿不是普通人能去的地界,本领要一点点学,不要好高骛远,一口吃不成胖子。
我自认这个里长做的还算称职,吴秀才给你们启蒙绰绰有余,憨子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退役下士,单手能举五石重量的,你们去附近村寨找找,哪个能行?这样的能人教你们,你们还觉得委屈不成?
就算看不上他们两个,也不用非得去隐仙宫,京都有大唐,罗定城有百巧院,就是咱们县府的天一门也是出过真仙人的。”
朱秧小声嘀咕,“你说的这些都是要收学费的,可是我们没钱。”
里长耳朵不背,气得胡子撅起,“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吃的盐比你们吃的米还多,见识还能不如你们?收学费的才好办,没钱慢慢赚就是了,反正只要有钱就能上。
可是不收学费的就麻烦了,人家不要钱,要的是人尖子,你们摸摸自己心口,有脸说自己是人尖子?就算你们是人尖子,你们能穿过云岭山脉?一对蠢货。”
二赖子和朱秧蔫头耷脑从里长家出来,彼此对看一眼,默默转身各回各家。
沿途大人看到朱秧,马上回头寻找自家孩子,不由分说用力拉扯回家,把门关上。
小狗崽一路奔跑紧跟着朱秧,张着嘴巴呼哧呼哧喘气,朱秧俯下身抱起小狗崽,“只有你不嫌弃哥了,哥虽然穷岁数又小,但是打猎已经很厉害,跟着哥有肉吃。”
眼前是一片废墟,本来打算离开所以没有收拾,如今好了,葡萄肯定可以救活,这些果树怕是有点悬。被推倒的房子本就是随便搭的草庵子,朱秧花费两柱香时间,一个崭新的草庵子再次矗立原地。
葡萄和果树原地栽种好,特意去山脚挑了山泉水浇上。
地上一堆布条和棉絮,朱秧抓起一把放在背篓里铺平整,抱起小狗崽放进去,“陷阱好几日没去了,我们去转转。”
朱秧先后在小良山附近布置了五个陷阱,前面四个陷阱只收获了两只兔子一只山鸡,这样的收获实在不算多。
家里被砸的什么都没有,首先要置办食盐和调料,换洗的衣服必须要置办一套,还要扯几尺布把棉絮缝起来,仅有的一口锅也被打漏了,碗最少也要买一个,下个月要出劳役费,三个月之后要出人头税,越是盘算,朱秧脸色越是愁苦,就算为了活下去尚且要辛苦忙碌,哪里有闲钱去府学,这日子就是让人这么绝望。
第五个陷阱里面有一头野猪,虽然伤了腿,依然呲牙咧嘴凶狠地看着朱秧,朱秧裂开嘴巴对着野猪笑笑,拿出绳子打个活扣,这么近的距离自然是一套一个准,用力把野猪拉上来,把它的嘴巴用牛筋草一圈一圈缠绕绑住,拴在树桩上。
重新布置好陷阱,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朱秧看着苍茫群山,悠长地吼了一嗓子,好似要把心里的愤懑之气通通喊出去,听着远处的回声,朱秧心情好了一些,背起背篓,抱起小狗崽,手上拉着野猪向前走,脚步越走越是坚定。
野猪和两只兔子全部和葛叔换了食盐,朱秧把山鸡在溪水里清洗干净,拿回家抓过盐袋开始抹盐巴。
狗剩拎着一个口袋过来,蹲在朱秧对面,一样样往外拿东西,“这身衣服借你穿几天,这两个碗边豁了口子你凑合用,这些调料用完我再给你拿,铁锅我们家也只有一口,你只能自己买了。哇,你换这么多盐干嘛哈?”
“腌制肉干路上吃,我想好了,留在村里最终也是被瘟神气死,不如去闯云岭山脉试一试,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与其死得窝窝囊囊,不如豁出命去赌一把。”
狗剩眼神亮了,紧紧抓住朱秧,“带上我一起,该死的瘟神敢欺负小爷,我要让丫想起来就后悔地撞树。”
朱秧把山鸡串在细木棍上,放在火上烤,“不行,大有叔一向对我好,不能带你去冒险。”
“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一起去闯,你说话是放屁吗?!”
“那是我没考虑周全,里长爷爷说的对,这一去危险着呢。”
“哼,别想丢下我自己跑,论追踪你可不如我。这个狗崽虽然小,但是勉强可以晒几两肉干,我帮你收拾哈?”
小狗崽一边后退,一边拼命冲狗剩呲牙,嘴里发出呜呜地声音。
“哈,你这狗崽成精了,居然明白我要干啥。”
“小狗崽陪我一起上路,我绝对不会让它死在我前头。”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完,狗剩愣住片刻,回过神来就发飙,“你带着这个累赘都不带我?我现在就回家准备,敢丢下我偷跑,我追上先打死这条狗。”
小狗崽魂不守舍地站在地上发呆,猪羊好似没听到狗剩的话,专心烤着山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