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莉想自己好像猜错了一些东西,还是看不清小方的真实面目呢?她真的不知道,她只重复说:“你给我点时间。”
“好。”说完,小方往后退了一步。他抬起手看了下时间说:“很晚了,你休息吧。”说着转身走出去,关上了门。陈嘉莉等小方一走,她就到门口把门反锁了。看见房间的大灯开关就在门边,随手关了大灯。
把包放在床头柜后,陈嘉莉一把躺到了床上,松了一口气。心跳还未完全恢复过来,“嘭嘭嘭”地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看看手机,已经是两点半了,想着明天八点半就要上班,她跟自己说,这些破事,明天再想吧。她“啪”一下关了台灯,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准备入睡。
可是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不受控制自动开始想,难道小方真的是真心的么?在这样的时期,她不希望小方是真心喜欢她。如果小方只是看中她的条件,那她说分手的时候,内心就不用那么挣扎,也不用那么内疚。可是如若小方真的喜欢她,那么,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就彻底违背她内心的做人准则。如果小方真心喜欢她,那她只能现在坦白,或者永远放弃陶文。可她的内心不愿意放弃陶文,她连有一点放弃的念头都不愿有。
她的头快要裂开,隐约觉得背部有什么咯得厉害,起来翻开被子看又什么都没有。
重新躺下,眼睛睁得大大的。听着外面的动静,隐隐约约的,是卫生间里的水声。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可以听到小方吸鼻子的声音,“嚓嚓”的声音,猜想是擦头发的声音。“啪啪啪”的一阵脚步声,走了十几步,停了下来。然后又是“嚓嚓”的声音,声音停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声响。过了几秒,脚步声重新响起,往陈嘉莉房间的方向,声音比刚才轻多了,在门口停住。
很轻的敲门声,接着是小方的声音,同样的轻,“嘉莉,你睡了吗?”
陈嘉莉睁大眼睛,不说话,呼吸也放轻了,她不想应。
停了一会儿,脚步声又走远了。过了一分钟,开门的声音,小方应该进房休息了。陈嘉莉呼了一口气,空调变得有点冷,她也懒得调,只把被子裹得紧紧的。
到底自己会不会喜欢小方,到底小方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他一路以来对自己那么好,怎么会不是真心呢?自己到底在逃避什么呢?是不是可以自私一点,先确定了陶文那边,然后再和小方说呢?可是她舍不得这么对待陶文,哎,还是等小方调动的事情确定了再想吧,就先维持现状。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睡不去的脑子又开始了下一轮的转圈,又从头将事情想了一通。
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之后,才进入了浅睡眠状态。在这么浅的睡眠里,也做了一个梦,梦见陶文在很远的地方来看她,她一直坐在一个房间里等。房间里都是陌生人,那个格局和小方的房子一样。门铃响了,想着肯定是陶文,她一下站起来,准备去开门。这时,小方却抢在了她的前头。门开了,确实是陶文,他走过来,坐在陈嘉莉的旁边。她好想和陶文说话,但是小方一直拉着陶文,她一句话也插不上。
她心里很着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知道陶文很快就要离开,她就要没时间和陶文说说话了。她站起来,走到现在睡的这间房,打开门,惊喜地发现陶文在里面。她刚想张口说话的时候,小方又出现了,拉着陶文又说了一轮。陈嘉莉就在一旁着急,着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心里不断地重复,陶文就要走了,我就没机会和他说话了。
朦胧中,听到了EmmylouHarris的声音,“Icanstillremember,everysongyouplay”,她想是哪里在放这首歌呢?梦境在这一瞬间被挣脱,这是自己的闹钟声,她一睁眼,伸手摊过一旁的手机一看,7点20。
她蹭一下起来,揉了揉眼睛,半分钟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小方家。她简单梳理了一下,拿了牙刷。打开门,客厅里静悄悄的,阳光从窗台透过窗帘射进来,厅里泛着安逸的淡黄色,好像一切都消融在这晨光中,无喜无忧。陈嘉莉站在门口,眼睛被这阳光刺得微微眯着,她安静呼吸着,看着这周围的一切,陌生得很。找不到一点让她觉得熟悉的东西,除了这外面进来的晨光。
站了好一会儿,她准备蹑手蹑脚到卫生间洗漱时,小方的门开了,穿得很家常的小方走了出来,灰色T恤,黑色短裤,睡眼惺忪。
看见陈嘉莉,他说了声:“早啊。”像是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可陈嘉莉却无法如此坦然,她心里一阵的慌。她也尴尬地笑着说了声早,然后她就不知道是该过去还是回去,小方看见陈嘉莉左右为难的样子,便体贴地说:“你先用吧。”说完,走到沙发坐下,陈嘉莉抱着牙刷牙膏走进了卫生间。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因为缺乏睡眠而有些浮肿,隐约一圈眼袋,泛着浅浅的黑眼圈。眼睛一眨便一阵的干涩,她闭上眼睛,想让缓和一下这难忍的干涩,再次睁开,却无济于事。
不过这眼睛的干涩如何也敌不过心底的纠结,在这一刻清醒过来后,昨晚那些纠结作一团的思绪重新清晰起来。小方昨晚的恼怒是正常的吧,她承认自己对小方的事情从未上过心,这工作调动的事情,不过是因为想着要离开,她上心的仍旧是自己,还有陶文。
她手里拿着牙刷,眼神涣散地刷着牙,然后洗脸,在毫无知觉地情况下完成了这一每日重复的动作。直到她想把牙刷顺手放进漱口杯中,习惯性地把牙刷往右边柜子递手却一空的时候,才又回过神来。
想起小方还要用这洗手间,她赶紧收拾下,确认自己已经梳理好了,就拧开了门。
出来后,小方依旧坐在沙发上,但已经换好了平常上班的衣服,他见陈嘉莉出来了,便说:“你等我一会儿。”说完他就走进了卫生间,一阵的洗漱声传出来。陈嘉莉坐在沙发上等,想着一会儿要跟小方说什么。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拿起东西趁小方在里面的这个绝好机会一走了之,这样就免去了要开口的尴尬与不知说什么的绝望。这不过是她面对困境时候的本能反应罢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悄无声息就离开。她并未真正愿意放手,因此她也不愿意把局面弄得太僵。小方刚才的若无其事已经给了陈嘉莉一个台阶下,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她无法忽略它,如果不解决,这将永远都横亘在她和小方之间。原本疏远的两人,再加上这个疙瘩,无疑是雪上加霜。其实即使最后是分离,她也不想有这个疙瘩的存在,陈嘉莉是有精神洁癖的,她一定要将事情整理得有条不紊,对一段关系要求纯净,中间容不得一粒沙子。
可是她应该怎么说,她没有实践愿望的能力。
卫生间的门开了,小方洗漱好出来了。他边走过来边把捋上去的袖子放下来,扣好扣子。他贴着陈嘉莉坐下,距离近得让陈嘉莉想要往旁边坐,可是她忍住了。
小方柔声到:“昨晚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陈嘉莉心里松了一些,但她还是紧张,她也很清楚小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感激小方的宽容与忍让。只是她也不能说出“你没做错任何事,是我不对”的话,这话怕会激励小方,现阶段她确实无法接受与小方如此亲密,即使没有要离开的想法。她只摇了摇头,朝小方笑笑。
“我们以后会好的。”小方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呢,还是说给陈嘉莉听。
陈嘉莉点点头,如果哪一天真的分了,也是对彼此的好吧。现在既然在一起,就对他好一点,尽能力对他好一点。
小方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后说:“好了,我们去上班吧!”说着他站了起来,进了房间,收拾上班的物件。
八点,陈嘉莉走在前面,小方跟在后面,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