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笑罢,指尖一捏,再松开来时,一把有毒的唐门白蚁针悉悉嗦嗦成了粉末,纷纷扬扬,散落地面化为尘土。一众人见了,都是骇然,若不是亲眼所见,怎能相信这样一个美人儿竟拥有如此绝顶内功。
胡西西抬了双手,用力鼓掌,大声喝彩,“赵四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程青衣脸色铁青,叹了声,“四小姐,真是好功夫。”一伸手,从怀中掏出面青铜令牌,慢慢放到身旁的饭桌上,“这是本门掌权青衣令,交于四小姐,从此青衣门,尽属七宝斋。”言语之间,竟是自愧不如,也不打算赖帐了,直截了当,拿全部身家出来还债。到了此刻,胡西西的娃娃脸上终于笑不出来,道:“老爷,不比了么?”
“还比什么,程青衣甘拜下风,这就隐退。”程青衣说着,拂袖便走。
赵四伸手相拦,说:“急什么,程门主,还有事哩。”
程青衣变色道:“怎么?莫非不够!七宝斋不要太贪了。”
赵四轻轻一笑,说道:“你借代虽巨,但总是有价,百万金珠,若大青衣门难道还不出?”
程青衣“唉”的一声长叹,“我创立青衣门,人道我财大气粗,其实内里早空,我不善经营之道,不得不向七宝斋借代,但如今要还出这许多,却是不能了。”
赵四抿了嘴儿,微笑着说:“不要你青衣门,只要你做件事。”
胡西西闻听大喜,忙问:“是什么事?青衣门当一力为之,以了债务。”
程青衣面上却不见丝毫愉悦,摆手说道:“等一下再说这话,且看是何事,只怕程某做不到。”
赵四笑了笑,转头对水镜说:“这事大师也有份,只要做了这事,七宝斋可将释迦手书双手捧给少林。”
水镜听了这话,枯木似的面容上沉思片刻,方慎重的回道:“七宝斋不能独立完成的,恐不简单。但释迦手书贫僧非要不可,赵施主说来听听。”
赵四纤手上抬,理了理发丝,“其实说简单也很简单,只是要大师和程门主陪我同去一个地方,待上一夜。”
水镜沉声问:“何地?”
赵四放下手来,食指点了点外边,红唇轻启,“便是前面的兰若寺。”随着这话,屋内一片死寂,隔了会儿,程青衣才说道:“好,我去。”
胡西西这时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去兰若寺。听说兰若寺有鬼,我从来没见过鬼,这次倒要看看鬼是什么模样。”
丁坚脸色苍白,颤声说道:“兰若寺的确有鬼,去不得!”
水镜枯木似的脸皮上,不动神色,说道:“噢,只是去一趟么?赵施主,没有别的了。”
赵四向宁采臣看了看,宁采臣点头,便说道:“此行主要是为七宝斋五十年前欠的一笔债,为寻债主,七宝斋已追究了数十年。”这话出口,水镜程青衣等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只因七宝斋向来只放债,要说欠债可说是闻所未闻。
宁采臣看了众人眼色,说道:“各位可能不信,但七宝斋确是有欠债,而且只此一笔,欠债的原故就不细说了,只说债主吧,已在武林消失了好久,许多年来不见一丝踪影,直到近日才查到一点消息,说他人在鬼域。”
“鬼域?”唐七公子茫然不解。
程青衣面上疑惑,沉声道:“程某年纪也不小了,却也从没有听说此地。”
赵四说道:“武林中有一句话,是说的当今名门大派,程老可知?”
胡西西笑道:“这话谁不知,摩尼丐帮少林寺,七宝杜鹃鬼武当,可是指这句话。”
宁采臣说道:“正是。”
“但文中所指,并没有鬼域啊。”胡西西问道。
旁边小和尚十方抢着说道:“怎么没有,不是有个鬼字么?”
胡西西笑嘻嘻看了十方一眼,“小高僧,这其中的鬼字,是赞武当剑法神鬼莫测的意思,这句话指的是摩尼教,丐帮,少林寺,七宝斋,杜鹃啼血院,武当派,这六大门派,并没有第七个门派。”
水镜缓缓说道:“是有的。”
胡西西怔了怔,大是意外,“大师是说……”
“有第七个门派。”水镜说着,看了看程青衣,“程施主只怕也听说过,只是从未能证实罢了。”
程青衣侧首想了会儿,才似有所悟,点头说:“我记起来了,那句话中的鬼字,确不是指武当的剑法。”
唐七公子拍了下手,道:“是啊,我幼时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也觉得不对,武当剑法虽厉害,但名门正派,怎么也不会冠以鬼字,我们唐门的剑法,才会用这个字。”
赵四微笑道:“唐门高手辈出,其实倒应在七大派里。”
唐七公子双手乱摇,“别说这话了,我唐门人丁单薄,且从不涉足蜀外,闭关自守,怎及得上七宝斋。而且赵四小姐的功夫,我方才也领教了,只怕我唐门没一个比的过你。”
程青衣道:“只是这个门派极少现身武林,我也只听过些神乎其神的传说,但从没见过这派的人,所以多年来以为是不存在的,只怕是老一辈人拿来教训晚辈,不可自大。”
水镜摇了摇头,枯木似的脸上,竟起了丝少有的疑惧神色,稍纵即逝,瞬间又恢复了原来的死气沉沉,低了眉说:“不是的,是有的,只是见过他们的人,都已经死了。”
程青衣捏着胡须,只是不信:“大师,鬼域就是指鬼门么?”
“鬼域,鬼门,鬼城,都是指它!”水镜面色沉重,一字一字说道。随着他话音起伏,屋外风雨飘摇中,忽然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歌声:“……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听那嗓音,幽幽柔柔,是个女子。
屋中人听了,不由都想:“这是谁?”便在时,外屋有人走进,仍是个长大的汉子,说道:“门主,阿三兄弟不知怎么了,忽然得病,这会儿气都不喘了。”刚说到这里,突起变故,一跤摔到,就此伏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