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餐桌上,大家的目光全都看向喻凉,他埋着头不停地扒着碗里的饭,眼珠子就盯着桌上的菜,又不知道他看的到底是不是菜,重要的是他的碗里早就没有饭了,他还一直扒着,没完没了的送进嘴里,要是在平时向菀凤一定会笑他,可今天,她看着喻凉,自己心里也急得很。
“不如我给你盛饭吧?”向菀凤笑着拿喻凉的碗,可是喻凉一点反应都没有,“别吃了!”向菀凤大声的在他耳边喊,他也不停。
“喻凉,别这样了,大家都担心呢。”汤录扬一把夺过喻凉的筷子和碗。
喻凉定了好一会就突然笑了出来,“我现在明白了,什么叫给人卖了还拿人当宝护着,蠢货。”喻凉恶狠狠的骂着,起身就走,蹬蹬蹬的上了二楼。
吴夜抱手靠在椅背上,刚想离开,奚芮就道“我去吧。”她说完起身走了。
向菀凤大声的叹了一口气,“我这辈子骗过不少人,没想到这次居然别别人耍的团团转,诶警察,你以后啊要多加留心这种表里不一的人,省得被人骗了还跟喻凉一样呆头呆脑的,我就想不通了,你说王画怎么能这样,真是吃饱了撑的,太没良心了,虽然说时冬心肠狠了点......”
“闭嘴,吃你的饭。”吴夜不耐烦的扫了向菀凤一眼。
向菀凤嘴巴都嘟圆了,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吴夜起身就走了,“我说说而已嘛,她虽然心肠狠,也没对我怎么样。”向菀凤委屈的看着吴夜的背影,乖乖的低头吃饭,汤录扬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神经病。”向菀凤白了他一眼,汤录扬干脆就盯着向菀凤看了,饭也不吃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向菀凤这么可爱。向菀凤见他这样,浑身不自在的皱眉斜着他,不知道这警察在打什么鬼主意,脑中一闪向菀凤蹬的站了起来,一碗饭就扣在了汤录扬的脑袋上,饭粘了他一脑门,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向菀凤,还没有反应过来完全忘了还手。
“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你这警察还真不是良好市民。”向菀凤切了一声就走了,汤录扬瘪瘪嘴,自认倒霉的伸手弄着脑门上的饭。
“喻凉,我能进来吗?”奚芮站在门口敲门,房内没有动静,她侧头看着上来的吴夜,吴夜冲门里面挑挑头,奚芮抿唇一笑,开门进去了,床被掀得一塌糊涂,喻凉整个人就窝在被子里面,也不怕闷死。奚芮走过去掀他的被子,没扯动。
“你怎么跟一个孩子一样?”奚芮坐在床上笑着看他,喻凉干脆背过身去不理。
奚芮淡淡一笑,倾身板他的肩膀,却不想喻凉突然转过身来,两人就这么近距离的对视着,奚芮抿了抿唇,刻意的坐直了身体,喻凉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额头,忘记了开口,奚芮淡笑着下意思的低垂了视线。
“我没事,就是想睡觉。”喻凉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谁知奚芮突然侧身躺在了他的旁边,安然的看着喻凉,“我也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喻凉笑了笑,便也躺了下去,刻意拉开了一点距离,他就这么盯着天花板,似乎还有些不适应奚芮的举动,奚芮却侧头看着喻凉,微微含笑。喻凉见她不作声,便侧头看她,注视到奚芮的视线他又连忙转了过去,不好意思的笑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小心我心猿意马。”
“还想不出来吗?”
“我知道你是来劝我的,我只是一时愤怒而已,身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都不知道,亏我还整天把这炸弹当成菩萨供着,还害死了那么多人,想想就气。”
“可是我看得出来,她对你至少是真心的。”
“你就不要安慰我了,她要是有心,就不会害死那么多人了。”
“可那是事实,一个人再坏,眼神和情绪总是骗不了人的,况且我们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跟着千林,一锤子否定,这可不像你。”
“我要是气糊涂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喻凉说是这样说,可心里却想起了王画那天为了救自己杀了小媛,能在第一反应就想着就他而不惜引他怀疑,这好像也确实坏不到哪里去,还有那次被马修月修理时,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是想就自己来着,“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该害人。”
“事情总是多变的,你还记得我们被赤牢里的妖怪追的满牢跑的情景吗?这恰巧成就了我们的本领,不说别的,逃命总是可以的。”奚芮说着就笑了出来,喻凉有些诧异的看着奚芮,这还是第一次听她开玩笑。
“喻凉,活下去总是最好的,我们本就不应该相遇,也不值得你为我付出生命,我已经害死了爷爷,不想再拖累你,我亏欠了太多的人,我想换一种生活方式,看着你们都平安地活下去,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总有人说我是个奇迹,可我觉得,我死了才算是个奇迹。”奚芮说完,又看向了喻凉,刚刚烘托好的气氛又变得这么压抑。
喻凉干脆就侧过身去看着奚芮,笑着伸手去弄奚芮的脸,“我跟你说,不只是手,就连脸上我都看得出来哪是生命线哪是爱情线......”
“胡说,你的意思是我脸上有皱纹?”
“确切的说,我能看到你脸上以后的皱纹,你看这是一条,这是一条,咦,你以后肯定会越变越丑,皱纹数都数不清,多到你都看不清我们了,哈哈......”
喻凉的瞎掰也哄得奚芮止不住的笑,就算吴夜是站在楼梯口上,也听得到奚芮发自内的欢快,他抱着手靠在墙上,嘴角的笑容渐渐扬起,如果时光能定格在这个时刻,要他付出一切都值得。
本以为平静的生活会持久下去,却因为叶幸司的死和喻凉的失踪而彻底的卷起了狂风暴雨,其实,在雨鬼之后,叶幸司就已感觉到千林的存在,只是那时候他不知道隐藏在背后的是什么人,所以,他动了一个念头,他又重新吸人的魂魄,让千林主动找他,却没想到会是王画去找他,于是他开始接近千林,杀吴夜也是,他知道那刀并没有开锋,所以对吴夜造不成什么伤害,而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取信千林,然后杀了千林,可是,他还是棋差一步,他似乎忘记了千林是谁,忘记了千林是吴夜生命的给予者,所以当他准备那灭谛刀刺入千林心脏时,他就感觉到心空空的,凉凉的。
老天似乎也急了,下起了倾盆大雨,似要用这雨声来宣泄它所有情绪,吴夜站在阳台上,大雨砸在他漆黑的头发上,冰冷的脸上,黑色风衣被雨浸湿得异常厚重,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雨里,任凭大雨对他的宣泄,这个时候,他的心,比这雨还湿,还冷,还汹涌,可是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而奚芮撑着伞站在他的身后,默默的看着吴夜有些孤独的背影,她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是什么时候开始,就连转身都这么困难,最终,她还是走了上去,站在吴夜的身旁,微微举高了手替他撑伞,有时候,一个人撑久了,不管多么的坚强都会累的,奚芮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雨越下越大,奚芮撑伞的右手有些酸麻,气温随着夜深而渐渐变冷,狂大的风吹红了奚芮的双眼,单手抱紧了腰,奚芮仍旧绝强的迎着风雨。
“进去。”许久不开的吴夜突然说话了,声音透着沙哑和阴沉。
奚芮没有回答他。
“我叫你进去,听到没有?”吴夜侧身微愠的看着奚芮,脸上都是不悦。
奚芮也看着他,“你不进去我也不进去。”
“我再说一遍,进去。”吴夜用命令的口吻说着,要不是现在站着的是奚芮,他早就发火了,就因为这是奚芮,看着吴夜的态度,奚芮皱着眉头索性就把伞扔下阳台,“那你进去行不行?是,一直以来你给我们的感觉就是强硬,不会笑,不会伤心,不会受伤,更不会关心别人,你用你自己的方式对待别人,可是吴夜,人都是有感情的,我不觉得冷淡和平静是一种错,可你不应该总是采取最极端的方式去处理,我不是让你坐下来跟我们商量或者哭诉,总之,任何事情都不能以伤害自己为前提,你懂不懂?”奚芮看着吴夜依旧不吭声,她不禁可笑的摸摸自己的额头雨水已经把她淋得湿透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发脾气的语无伦次。
“对不起。”奚芮想想还是没必要,转身就走,她明明就是想安静的和他说话,可她控制不了心底的情绪,再怎么样,都不能这样来伤害自己的身体。谁知,奚芮刚转身,吴夜突然抓住她的右手臂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双手捧着她的脸就吻住奚芮温润的双唇,冰冷的唇细细的吻着,这一刻,吴夜再也不想忍了,再也控制不了那该死的情绪,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女人,错过,就一生就不会开心,奚芮完全没有想到吴夜会有这个举动,但随即就哭了,双手紧紧的抱着吴夜,回应着他冰冷的唇和心,眼泪和着雨水落下,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