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玉簪挣开眼睛一看,见自己正躺在床上,凤冠霞帔整齐叠好放在衣架上,她下意识摸摸自己,昨日明明就在圆桌上睡着了,怎么会。。难道是胤禛将自己?她努力回忆着昨晚点滴,除了胤禛的一番斥责别无其他。
银钩挂起,四周罗帐轻盈昏黄,窗外阳光点点透过纱窗印在玉簪脸上,柔软暖和,这会子不见胤禛,他哪去了?
“这会子睡醒了没?”只听门吱呀一声响了,玉簪忙钻到被窝,捂住自己并不答话。只听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顷刻直逼自己身旁,不由得羞涩不已,藏在被子里大气也不敢出。
来的正是胤禛,他见罗帐微微轻启,便走到床边微微笑道:“还装睡呢,快快起来吧,过会子要到宫里去请安,还睡?”
见玉簪并不答应,又道:“不起来,我可要挠痒痒了,看待会儿你不哭闹?”说着,将银钩挂起,伸手便要将被子掀开挠玉簪的咯吱窝。
玉簪忙告饶道:“我还没起来,你先出去,待会儿在进来,我好起来穿衣服”说着将胤禛推了出去,胤禛笑着说:“怕什么,昨晚还不是我给你将衣服解开的,要不然你穿那么繁复可怎么睡得好觉?”话毕,大笑起来。
玉簪躲在被子里面暗暗道,可是没做那种事儿,心中疑虑了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可是没碰我吧,料你也不敢如此?”
一句话可将胤禛乐得哈哈大笑起来,好一阵子才停下来说:“你猜?”玉簪听他如此说心里恨恨的,难免将昨日醉酒后一番话细细想了一遍,想来自己竟被眼前这个未来的夫君怀疑,真是让人伤心失望,许久也没能从这种悲凉心境中抽出身来。
胤禛见她并不说话,便哂笑道:“可是将你气着了,这会子时辰也不早了,你且好好收拾一番,我在厅里等你,待会一起进宫拜见我额娘”说着便出去打发碧儿进来伺候。
玉簪梳洗完毕,换上福晋吉服,已到了早饭时辰,便随着下头小厮的引领到了正厅,见厅里正中摆着一张大圆桌,四周坐着几个妇人,个个光鲜异常,穿戴考究,雍容华贵,特别是坐在胤禛右边头戴拉翅簪花牡丹的妇人更是生的艳丽流彩。
玉簪忙上前福了福道:“众姐姐吉祥,玉簪给各位请安了”话毕,只听旁边着粉色如意襟凤眉轻挑的女子捂嘴笑道:“可把我们都叫老了呢”玉簪停了忙低下头不再说话,垂手站着,好不尴尬。
胤禛微微一笑说:“快过来吃饭吧”说着,走过去将玉簪迎到自己身边坐下,碧儿则跟着站在她后面垂手侍立。
胤禛看看周围菜色都已齐备,遂对玉簪说:“今儿你是新人,看喜欢什么尽管吃好了,不必拘束”便说着夹了块酱鸭搁在玉簪碟子里,关切问:“可是喜欢这个?前儿听碧儿丫髻说,在你们金陵,酱鸭是最有名的,所以我就命厨房里做了这个,想你爱吃就多吃些”
玉簪脸色绯红,看看对面侧福晋李氏正对着自己笑,不由得脸红到了耳根。倒是一旁的嫡福晋纳喇氏说道:“妹妹初来乍到,可是有些害羞,大可不必拘束自己,爱吃什么吃什么,饮食等一概生活上的不顺心的事都可以来找我,不必客气”
玉簪一听心下暗暗道,嫡福晋倒是客气,只怕只会做表面文章,倒是眼前这个着湖蓝云纹夹衣的女子看着面善,便问道:“姐姐叫什么?可喜欢吃这个酱鸭,我给姐姐夹一块?”
湖蓝女子抿嘴一笑,甜腻不已道:“尚书府的闺女果然识大体,连这个也让这我,可惜了我不喜欢吃这个,还是让给姐姐吃吧”说着,竟将酱鸭夹到了纳喇氏碗里,玉簪大惊,看着嫡福晋不敢言,手一滑竟将碗里的白粥撒在地上。
碧儿眼疾忙过去将玉簪拉开才没有将粥泼洒在衣服上,玉簪嗔怪不已,直是道歉道:“真是大意,幸好没有烫着别人”
胤禛拉过玉簪的胳膊安抚道:“这位着湖蓝衣服的是年氏,比你大几个月,以后你叫她姐姐就可以了,她呀可是最会讨人欢心的”
众人一听乐得不行,胤禛也笑的前仰后合,年氏却冷冷道:“罢了,都在打趣我,这顿饭我也不吃了,省的在这儿笑我”顿了顿又对着胤禛撒娇道:“四爷,你可要替我讨回公道不可?她们这么欺负我,你可不许欺负我”
胤禛打趣道:“还不是因着你脾性爽朗,不和别人计较什么,倒是这一点大伙是看重的,又怎么会笑话你,可是糊涂了”话毕,将年氏揽在怀里安抚不已。
玉簪见两人如此不避人,看看李氏和纳喇氏脸上也并无半点异色,心中诧异道,这个年氏是个不凡之人,她有魅力能让胤禛这样对她,不光是艳丽容貌,怕是这随和娇俏占了大半。
众人用过早饭一一散去,玉簪则随胤禛出了府坐上一顶大轿朝宫里走去。
过了午门,先是到乾清宫东暖阁见了康熙,正巧这时他正在那里用膳,胤禛玉簪二人行过礼后康熙嘱咐了几句便打发二人去永和宫德妃那里。
过了永祥门,没走几步就到了永和宫门口,玉簪有些紧张,不住拉着胤禛让他慢点走,胤禛嗔笑道:“可是怕了?这丑媳妇自然要见公婆,刚才见父皇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哆嗦,这会子紧张成这样?”
玉簪倒不答话,待到了门口,宫女一见是四王爷来了,忙领着二人进到里面。玉簪见四周陈设古旧奢华,光是这紫檀古董架子都有好几排,上面尽是些古玩器具,最奇怪的是中间摆着一盏西洋自鸣钟左右摇晃,突然间冒出几声清脆的铃声倒将玉簪唬住了。
这西洋自鸣钟玉簪见过不少,要像这样高大做工精致华丽的倒是无二了,不由得轻叹起来。过了一道隔间,才到暖阁里面,两人正欲往里走,就看见一个宫女迎了出来:“四王爷来的可巧了,这会子十四爷也在里面,王爷和福晋且随我来”
“胤禛携福晋给额娘请安”说着,领着玉簪跪地叩拜。德妃忙将两人扶起,看看玉簪,笑道:“这就是父皇给你指的福晋,真是个美人胚子,你瞧这小脸俊的倒能掐出水来,身段又好,我看着都给迷住了呢”
十四爷忙上前福道:“四哥四嫂新婚愉快”胤禛起身将十四扶起笑道:“可是什么时候能吃着你的酒席才好”
德妃见两人聊得很是高兴,遂打发下人将前日南海进贡来的宝珠玛瑙珊瑚串子拿了来好些来,递给玉簪说:“你挑些好的,这都是南海来的东西,我瞧着你一定喜欢,就挑了些送到我宫里来,原是给儿媳妇的见面礼,可巧今儿都在这,四儿,十四儿也选选,看你们喜欢哪个尽管拿好了,为娘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你们”
十四爷忙说:“额娘再别说这样的话了,从小额娘就疼我,如今大了我时常不在宫里,倒是苦了额娘日日思念儿臣”说着,拉起德妃的手放在胸口,半晌也没挪开。
胤禛见二人亲密无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去劝劝额娘,又怕这至深的母子之情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只顾重重捏着手里的玛瑙手镯,腕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玉簪见他神色异常,忙推了推他,岔开话题道:“我瞧着这个珊瑚串子不错,颜色喜庆光泽耀眼,额娘可是许了我拿了去?”
德妃见她调皮狡黠,又生的齐整乖巧,无不怜爱:“你要一百个额娘都给你”说着,拉起她的手,两人说笑了一会儿。
几人直聊到晌午时分,方传了晚膳过来,玉簪因着早上吃的晚,只用了些清淡的汤羹,便没再吃什么。倒是十四爷打趣道:“四哥府上好吃的自然是多,这新嫂子连宫里的晚膳也不曾多食,可见一斑”
胤禛笑笑并不答话,十四讪讪扒了几口饭便推脱有事情要忙,便辞了德妃出了永和宫。德妃笑说:“十四就是这样莽撞,胤禛福晋可不要怪罪才是”
胤禛却道:“只要额娘不怪罪就好”玉簪听着话里有话,倘若不是德妃偏爱十四,胤禛也不会醋意翻天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来。
倒是德妃尴尬笑了笑,摆摆手示意道:“罢了,随他去吧,我们且乐会子”遂欲打发宫女过来再加几个菜来。胤禛阻拦道:“额娘,今儿晚膳吃的急些,这会子肚子涨得很,恐吃不了许多,我和玉簪进宫多时了,再迟些,恐坏了规矩,这会子怕是要辞了额娘出宫去”
德妃点点头笑道:“也罢,这老十四不在这儿,我们也不能尽兴了,这会子你和新福晋就回王府里去吧,再晚些宫门都要上钥了”
胤禛应声退了出去,直走到殿外才勉强被玉簪追上。回头一看,四野昏黄,夕照马上就铺开散在天上,周遭鸟雀呼啦啦扑腾起翅膀回到树上老巢,倒是远处石榴开的火红欲然,看看后面碎步疾走的玉簪,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迎着宫墙里的斜阳草树,笑语盈盈,翩然而至,是那么美,这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