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自夏练那日牵马出去溜达,一夜未归,林水月倒不觉有啥异常,可一连好几天没见夏练回去,便有些焦急,急得是夏练一个独自在外不甚熟悉金陵情况,莫不是出什么意外了,林翰林纳罕得很。照理说应该会有消息过来,这么些天也没有,到底去了哪里?于是差人到处寻找他的下落,找了好几天,下人们回来都说外面打听了不曾看见这个人。到底去了哪里?林水月疑惑不解担心不已。
这边玉簪近几日都在家里闷着,未曾出去,闲时总是上园子里玩,和丫髻们斗斗花草,放放纸鸢,她极喜欢荡秋千,碧儿拿他没办法只得遵命陪他玩,这几日过的很是快活,不在话下。
一日,玉簪携丫髻碧儿一道去园里的池塘喂鱼打发时间,但见池塘芦苇森森,翠绿坚韧迎风飘荡,水面青圆,菡萏花开清香扑鼻,粉嫩的花瓣娇羞盛开,洁白的花瓣迎着露珠儿清霜独立,好不漂亮。
丫髻碧儿指着远处的几尾金鱼说:“小姐快看那边,那几条略大些,估计爱吃这些糕点,你往那边投喂”
玉簪循声看去,果然要大些个,料想定能将自个带的玉露桂花甜枣糕吃掉,遂向那边投喂,只见几尾金鱼争相吃食,互不相让,将水面搅了个底朝天,好不活络。
这时忽地一个丫髻跑过来气喘吁吁对玉簪说:“小姐,老祖宗让你过去一趟,说是有事情商量。”原来是祖母身边的贴身丫髻青儿。
“慌什么?这会子跑过来惊扰了好些金鱼,该打,对了祖母说是什么人了吗?”玉簪放下手里的鱼食问道。
青儿忙用袖子擦拭额头的汗水说道:“小姐莫打我,嘿嘿,有好事等着小姐了,赶紧过去才是正事”说着上前拉起玉簪的衣襟要走。
碧儿见状一笑说:“哎呦,青儿姐一向见你端庄大气,今儿看把你急的,小姐,那我们就赶紧过去好了省的老祖宗干等。”说着领着玉簪朝北边正房那里去
即刻便到了,外间婆子掀起帘子作揖道:“小姐万安,老祖宗在里间等小姐呢”玉簪应知道了便进了房间,屋内且还有两三个不认识的女眷也在内。玉簪仔细打量,一个身穿大红鲜亮绣花对襟长褂,外套一个坎肩,发髻是时兴的乌云横斜髻,发色有些枯黄,大约五六十的样子,不过看起来显得年轻,些许世俗圆滑的派头。
另两个想是这婆子的随从,一高一矮,胖瘦想当,眉眼喜庆,年龄略小,体格还未发育完全。
刘氏见玉簪过来了忙说:“簪儿快过来,给老祖宗瞧瞧,”玉簪连忙上前拉着叶氏的手说道:“好祖母,今儿早上刚过来请安了,这会子又想我啦?”随即笑的很是甜美。
那个穿大红的婆子看着玉簪,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遂笑着说:“真真是个美人胚子啊,王家没看错,果真俊得很,老祖宗你真是有福气得很,有这么个可人的孙女,讨得我们也喜欢的很。”
刘氏笑道:“很是,我这个心肝最是可怜见的,爹爹不在跟前倒也不淘气,整日间总是写写画画,性格温顺懂事。”说着将玉簪揽在怀里。好不疼爱。
玉簪看着那个婆子询问祖母:“他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婆子见小姐这样问便说:“恭喜小姐了,今儿我来这里是给小姐提亲的,前儿王家托我过来向贵府提亲,我一听,这么好的差使就应了,今儿巴巴过来给老祖宗说说看”
玉簪一听说是给她提亲,顿时脸色不悦,推搡了老祖宗几下撒娇道:“原是这种事情,老祖宗你可要给我做主,我才不要什么提亲,我要一辈子在老祖宗还有爹爹身边。”
刘氏听后问道:“我将小姐叫来原是征询我家孙儿的意见,你倒说说是哪家的公子,怎突突地向我家玉簪提起亲来?”
那婆子眉角一样献媚说:“原是金陵王守正知府家的公子看上了小姐,硬要家里人给她说亲,王家眼看见他家公子年龄够了,又知是个调皮不省心的主,遂想他既然要娶亲就索性依了他才好,一来将来娶亲后有人管束,一来年龄也够了就托我过来说说看。”
刘氏听后转念一想,原是他家,遂说:“这事情我原做不了主的,我家簪儿爹爹远在都中,还得要他亲口答应才好,我的话不算数的。”这也是实话,玉簪心里大喜,原十分厌烦那个王流丹,这借口正合她意。
婆子一听随即大笑:“我说老祖宗,这王家可是金陵的大户人家,家财万贯有余,良田千亩不多,好多人家的女子想求也求不来,今儿我巴巴过来,好歹给我个信儿,回去好回了王家才好些”
刘氏听闻婆子说那王家何等富贵便说:“有道是富贵不过三,今儿金山银山堆满屋,珍珠玉盘玲珑巧妙,哪知明儿事态发展的步伐,我儿在都中好歹也是朝廷的一品大臣,虽比不得王家金银财宝俱全,良田宅地千顷,倒也名声在外,贵不可比,今儿你说这样的话真是可笑得很”
那婆子一笑说:“这事情原是他家托我来说媒,今儿我过来给老祖宗您说说,成不成看你家的打算,王家的确家世显赫,张家也不相上下,倒是门当户对的很,却不知小姐的意思是怎样?”
玉簪淡淡道:“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可依,现如今爹爹在都中做事是一,老祖宗疼我怜我是一,还有我年龄也还小,没到说亲的时候,就请回明王家这三条是正事。”
婆子汲了口茶说:“很是,原本就是这个道理,既然小姐和老祖宗都说话了,那我就回明王家,以后再议吧,只是一件,料想两家门户想当,女的是这样美貌温柔不可多得的人物,男的生的英俊潇洒富贵风流,若是成了可真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的一等好事,还望老祖宗一并小姐好生思量为好。”
玉簪笑道:“就不必你费心了,仔细茶水烫着。”原来趁那婆子说话时间,玉簪命碧儿将刚烧开的茶水添在婆子的茶盏里。婆子一听笑着说:“哪了的话,等喝完贵府上等的铁观音再赶我走也不迟。”遂耐着脸面喝了口丫髻添的茶。
“哎呀,烫死人了,”只听婆子立马喷出一口水渍在地上,连连叫道。众人见状无不大笑起来,屋内一片喧闹,玉簪乐不可支,笑的前仰后合。老祖宗也乐得不行又碍于情面喝道:“哪个蹄子敢拿嬷嬷取笑,仔细你的皮”旋即命人拿来冰镇的绢斤给婆子让其自己敷在嘴巴上。
那婆子知是被取笑了遂气道:“何苦这样,罢了,等我回明了王家好了,哎呦,火辣辣地疼啊”,边说边叫身旁的随从替他捂在嘴角,只见几个大水泡即刻被烫了出来,随从看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婆子掀开帘子径直出了张府不再言语。
老祖宗瞧瞧周围个个笑的前仰后合,合不拢嘴,自个不免又捂住肚子笑了一番。真是媒婆多管闲事惹得嘴上起了个大脓包。
却说那媒婆离开张府即刻赶到金山王家将提亲的事情给姜氏说了一番,不免添油加醋,姜氏听后说道:“原是这个道理,他家爹爹在都中,老祖母又不管事情,再说那姑娘年龄尚小,只是我这不省心的儿,这回该信了吧”遂对着旁边的流丹说道。
流丹一听气急:“什么的话,哎呀,我说嬷嬷你怎么这么不会办事啊,亏我们这么信任你,你倒好事没成倒被人家耍了,真是个把戏。”
那婆子笑道:“公子莫生气,天下的女子千千万,我再给你寻几个,你挑挑看,那张府的小姐也就那样,中人姿色且脾气性格有点倔强,怕是公子降服不了。”
流丹大笑一声:“我偏偏就喜欢那样的女子,弱水三千我只取那一瓢,这又有什么不可,何况你在这里玷污玉簪的名声,真是该打。”
姜氏解围道:“好了,丹儿听为娘的话,这件事情呢以后再议好吧,那姑娘还小着了,提亲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好了,马上到了科考的时节了,虽说自家府上殷实些,可这科考仕途之路还是要尽力而为,你要将心思用在这个上面,不指望你光耀门楣,倒是能延续你爹爹的才干是好的。”
流丹一听有些厌烦说:“好吧,又拿出这些话来压我,我闲散惯了恐安静不下心来读书写文章,倒是让娘操心了。”
姜氏一听流丹竟然长了心遂说:“好丹儿,往后你将心思都用在科场考题文章故事上,为娘的定会遂了你的心将那姑娘娶回家给你做老婆,好不好?”姜氏原是不喜欢张家的,先前就嘱咐流丹少接近玉簪,可儿大不由娘,他一点也听不进去,如今遂了流丹去提亲,不成,便说出这样安慰流丹的话。
流丹喜级:“这样最好了,等我中了功名自当配得上她了”见流丹一脸兴奋,无比高兴说道。姜氏见自己的儿像中了邪一样非玉簪不娶,今日竟要好好做学问,倒有些失落,到底是儿大不由娘,辛辛苦苦生养的流丹此刻为了别的女人高兴成这样,真是有点伤感。
可姜氏绝不是那样伤春悲秋的人物,只是一件,为了功名利禄,流丹必须好好读书经营文章方才是她心头的大事,至于娶亲,她有更大的打算,毕竟选择余地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