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过去了,乐儿一直向前走着,可入目满是茂密的参天大树。斑驳的阳光只能从叶子的缝隙中钻进来,使整个林子显得幽暗又神秘。林子里没有一条路,所以乐儿只能在树丛间钻来钻去,踏出一条曲曲折折的小道来。乐儿走得腿都快断了的时候,身旁的树木终于变得稀疏起来,地势也略略向下倾斜。她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两颗大树之后透出一片亮光来。乐儿兴奋地跑过去,转过两颗树后,眼前豁然开朗。
太阳已经西斜,乐儿此时正站在一个小山坡上,坡下是一片片相连的农田,正值夏季,庄稼都长得绿油油的,而夕阳的余晖却给这绿色的田地都笼上一层金黄。一条条羊肠小道从田间延伸向远处,远处是一片农舍,家家屋顶上都飘出袅袅炊烟,小道上三三两两的农人刚结束一天的操劳正匆匆赶回家去,与妻儿共聚晚餐。
乐儿从小在天庭生活,自是不认得庄稼,只觉得这草儿长得格外茂盛,并被这美丽的景色吸引而发呆。这时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咕”声传来,乐儿摸了摸肚子哀怨起来:“当凡人还要吃饭,真是麻烦。不过,听说凡间美食多多,每次有人下凡去总是要夸一番人间美味。那我上哪儿去弄点儿吃的呢?”乐儿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向前边的村庄走去,闻到空气中隐隐飘来饭菜的香味儿,更让她加快了步伐。
走到村口,乐儿站在大路上看着家家从窗中透出的柔黄的灯光,觉得每一户都是那么和谐幸福,而自己却是一个打破这份宁静和谐的不速之客,所以她踟蹰了。在天界乐儿是小公主,可是到了陌生的凡间,还被收了法力,成了小孩子,乐儿第一次觉得无助又孤独。她抬头望了望已经泛着深蓝色的天空,眼前浮现出父王与母后宠溺的笑脸,眼中顿时有几分酸涩。
“喂,你是哪家的?怎么还不回家吃饭去?”正当乐儿发愣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乐儿收回仰望的视线,回头看去。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绞着一双黑不溜秋的手,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瞧。
乐儿意识到自己和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一般大,所以小姑娘才会跟她搭话。于是她快速擦了下眼睛,回答:“我,我是在树林里迷路的旅人,我没有家人。”
小姑娘只把乐儿当成村里的那些玩伴儿,没想到她与自己差不多大却无家可归,心里便起了让乐儿与自己一起回家的想法。“没有家人没关系,我和你一起玩儿,你跟我回家吃饭吧,我娘可好啦,肯定欢迎你。”说着就伸出小黑手去拉乐儿白嫩的小手。
乐儿眼看着那只黑乎乎的小手抓上了自己,略微躲了一下没有挣脱开,便认命地由着小女孩将自己“拐”回家去。两个小小的身影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模糊不见。只有清脆的声音隐隐传来。
“我是丫儿,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乐儿。”
“我今年八岁,你呢?”
“我?大概也是八岁吧。”
“大概?真奇怪,你难道不知道你多大了吗?我今天……”
……
不多时,丫儿拉着乐儿走到了一座普通农舍前,一推开院门便迫不及待地喊起来:“娘,娘!我回来啦,你看我带回来一个客人呢。”
不等乐儿和丫儿走进屋,正房的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位三十多岁的朴实农妇嘴角含笑,一脸和蔼地瞅向丫儿。看到乐儿微微有些惊讶,又马上笑着走出来,伸手在丫儿的身上拍了拍,说:“又到哪里疯跑了一天,看看你身上,滚得跟个煤球儿一样,还不快去洗手吃饭。”然后转身看着乐儿问道:“小姑娘,你是哪家的?是丫儿的朋友吧?”
不等乐儿回答,丫儿拉起乐儿的手说道:“娘,乐儿好可怜,没有家也没有朋友,我想让她做我的好朋友。”
妇人微微皱眉,问乐儿道:“你不是这个村子的人吧?你老家是哪里,怎么到这柳河村的?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哎呀,娘,我和乐儿都快饿死了,能不能先吃饭啊?”乐天派的丫儿打断了妇人的问话,拉着乐儿就向屋里冲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乐儿正饿得肚子咕咕叫,丝毫不反抗,反而跑的比丫儿还快。
妇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好笑地看着两个小丫头冲向水盆,胡乱地洗手,胡乱地扔了帕子,再跑向饭桌。她摇摇头,走进屋子,关上门。
乐儿坐在破旧的木凳子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屋内环境。屋子不大,摆设也不多,破旧的木桌子擦得干干净净,一盏油灯是唯一的照明工具,桌上还摆着两幅碗筷以及四盘菜,均是简单的炒菜。
这时,妇人从简易木柜中拿出一副碗筷,走到桌前坐下:“你叫乐儿是吧,大娘家也没什么好吃的,真是怠慢了。乐儿,你一定饿坏了,多吃一点儿。”
乐儿不好意思地冲妇人一笑,然后拿起筷子夹菜。虽然菜色简单,味道也是在不算美味,但是饥饿的乐儿还是忍不住抛开矜持,狼吞虎咽起来。看的丫儿与妇人直乐。
吃饱喝足后,乐儿满足地放下碗筷,一脸幸福地傻笑。这时妇人也跟着放下手中的饭碗,柔声问道:“乐儿,刚才问你的你还没有回答,你怎么会无家可归的?看你样貌举止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有什么苦处跟大娘说说吧。”
乐儿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我这么大个人凭空出现,对于凡人来说可是再可疑不过了。万一把我当坏人,我不就惨了。看来还是要让我编一个滴水不漏的理由。”
乐儿眨眨大眼,一脸伤心地说:“我家住在县城,具体是哪个县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爹是商人。我和奶娘去赏灯的时候走散了,然后被一个不认识的大叔带走了。那个大叔带着乐儿来到这里,说要给乐儿找个爹爹。可是乐儿知道他不是爹爹的人,所以用尽办法溜了出来。现在我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乐儿想回家,可是不知道怎么回去……”说着,乐儿小声地抽泣起来你,心里默默感叹,“我这也不算是骗人吧,我却是是有家不能回呀,虽然这个家是在天上。”
妇人听了乐儿的诉说,眼光渐渐柔和下来。她伸手轻轻抚摸着乐儿的头,安慰道:“乐儿,别伤心了,你这不是已经从坏人手中逃出来了。别看咱们这个村子小,这徐州最大的修仙门派揽剑阁就在这附近的九华山上,所以不会再有坏人敢到这里欺负乐儿啦。既然你与家人失散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寻得到的。不如你先在大娘家里住下来,再作打算?”
“对呀对呀,乐儿你留下来嘛,丫儿又可以多一个伙伴啦。你放心,丫儿一定不会让你受欺负的,我会把坏人都打跑!”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丫儿扯着乐儿的袖子摇了摇。
乐儿一听,心里顿时乐了,“这揽剑阁我熟呀,在天上的时候没少去找小白抓鱼吃。就是不知这人间的揽剑阁是个什么模样?算啦,先留下来再说吧。”随后,她用衣袖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说道:“大娘,丫儿,谢谢你们收留乐儿。乐儿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大娘笑着打趣道:“这孩子,你打算怎么报答大娘呀?大娘什么也不需要,只希望你和丫儿一直快快乐乐地就好。”
一大两小三个人,在跳跃的灯光下亲亲热热地聊起天来。静谧的夜里不时传出阵阵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