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过年时分,穆二奶奶和穆三奶奶却是大腹便便,不宜操劳,刘氏和穆老太太不得不担当起管家重任,连着安容也忙得不可开交。待得新春刚过,两位太太便相继产下一子,王氏为先,取名为穆安岑,而常氏之子取名穆安轩。穆老太太极是开心,等到二子满月,便在家中隆重地摆了场宴席,请了好些亲戚以及和穆家交好的世家。
安容起了个大早,已经在偏房候着迎客了,今日来的人极多,好多贵妇都是安容没见过的,安容带着家中的幼弟幼妹们一一见礼。
穆家作为六大世家之一,本家家族庞大,这一次宴请,倒是把旁系三支都请了来,又因关系远疏,许多人都是打个照面就去了外院落在,而另一些朝廷大员的诰命夫人们则和穆家三个太太落座一团,闲聊起来。因着年纪大小的缘故,和穆安容几个孩子一般大小的却是不多,只有林尚书的小儿子林锐以及那吏部侍郎的双胞胎姐妹,被大人教唆着,几个孩子倒是玩到了一块。因为安容的缘故,雷尔珏也过来凑热闹,雷尔珏今年已经十三,明年就要及笄了,二人独自坐在角落里说些最近听到的趣事。安诚这会儿便怒气冲冲地跑来,向安容抱怨道:“姐姐,林锐哥哥欺负人,说只有他才会玩那个七巧板,还笑我们。”似乎是为了佐证穆安诚的话,林家胖小子便牛气冲天地拿着一副七巧板走了过来,说道:“小子,你还别不服气,这可是我叔叔从民间寻来的,只有聪明的人才会玩。”安容听了扑哧一笑,却是没搭理林锐的话头,只低头安慰穆安诚道:“诚哥儿别恼,等一下让允哥儿带你去玩一下,那刚出来的拼图,可好?”穆安诚一听转怒为笑,昂着头也不看那林锐,好像在说,我有比你更好玩的一般。
林锐今年十岁,到底比安容大了一岁,本想在这些弟弟妹妹前,甩甩威风,却被安容这样赤裸裸地无视了,少年心性,便恼道:“看来穆家妹妹很会玩这游戏啦,如此不在意?”安容毕竟心理年龄比林锐大了许多,听了只笑道:“林锐哥哥说笑了,我这么笨,怎么可能比得过哥哥呢。”林锐听了很是受用,还说道:“孺子可教也。“而旁边的穆安诚却不依了,嘀咕道:“姐姐明明比你聪明多了,还会做好多好玩的东西给我们。”林锐本来要离开向更多的孩子显示他这款特别的游戏,听到穆安诚如是说,耻笑道:“你姐姐都认输了,你还嚷什么,以后就乖乖做我小弟吧。”这话说得,连旁边一向稳重的穆安允也不依了,轻声说道:“我姐姐那是让你,才不跟你玩的。”林锐笑道:“好,冲你这句话,要是你姐姐赢了我,我以后就做你们的小弟,如何?”俩个男孩一听,眼眉都舒展了,连连求到安容面前,让安容展示一番,安容本来不想搅合,只是林锐的高傲也让安容有些不爽,心中也想教训这个桀骜不驯的野小子,于是便说道:“林哥哥说话一向驷马难追,咱们就比一比可好?”周围的孩子听了,纷纷都围到这边来,嚷着开始。
结果当然毫无疑问,穆安容“险险”胜了,只留的那林家小子在那儿发愣。穆安容赢了却也不雀跃,只对面前发怔的小男孩说道:“林哥哥,你真好,因为怕我输,还故意让我。”说着还对林锐眨巴眨巴眼睛,这一席话倒是让尴尬的林锐一下子就对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妹妹有了好感。安容又对周围的孩子说道:“今天是林哥哥故意让我的,我才赢的,有点胜之不武,之前的那个赌约就算了吧。”然后有点了一下穆安允两个小孩,说道:“你们要是想收林哥哥做小弟,那要靠你们的实力,让我出手有什么用啊?以后出去行军打仗又或者考取功名,那都是你们要出去闯荡的。好好自己努力才是。”这一番话虽然是说给穆家兄弟听,却也让林锐听进去一番。这周围丫头仆妇,听到容姐儿这番言语,也纷纷点头,本来林家的下人们还怕自家哥儿闹那倔脾气,也怕他失了面子不好下台,安容这些话真真说到林家下人的心坎里去了。于是一场小孩的闹剧收了尾巴。
待得前面来人要带孩子回去,几个孩子玩的极其开心,等到一帮小屁孩出去了。雷尔珏才笑着对安容说道:“我今天可是瞧得清清楚楚,你与林家小儿的比对,放了水的。”安容喝了一口暖茶,也微微笑道:“干嘛真计较那么多呢?”雷尔珏轻轻拨弄着手中的一串念珠,说道:“我就喜欢你这点,跟我的娘亲倒是极像,有时候,觉得,虽然你比我小了四岁,可行事作风倒还比我大了。”安容心中一惊,转头去看雷尔珏,雷尔珏眼神有些迷离,像是在回忆些什么,便撇撇嘴说道:“珏姐姐说笑了,我虽然是比同龄孩子稍稍成熟了一些,但,到底还是个九岁孩子,我也爱玩爱闹,只是姐姐很少看到罢了。”然后眼角调皮地一转,“我听说,皇上要给姐姐议亲了?”
雷尔珏听后无奈一笑:“都是混说,哪有哥哥还未娶亲,妹妹先出嫁的?”
穆安容再饮一口茶,却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是想到,怕也是不远了。
夜间的风有些大,虽然过了初春,仍然是冷气逼人。刘氏的屋里打着炭火,还算暖和,穆安容偎依着自家娘亲绣着手中的一床锦被,刘氏见她已经有些倦意,便柔声说道:“你还是去睡吧,这些东西,我再做会儿就好了。”安容摇了摇头,“娘亲,还是您先去睡吧,这些日子因着管家事累了不少,再这样下去,怕是毒又要发了。”刘氏温柔一笑:“这毒的事,我总比你清楚些,因着年轻时候练得内功心法,才抑压住,现如今,也只能等花影将那几味药找齐了配出解药来。”安容听着,心中却是一紧,一把握住娘亲的手道:“娘亲,容儿对不住你,现在陆嬷嬷们也在寻找其他途径,娘亲一定会好起来的。”刘氏听后笑的更温柔了,软软地反握住安容的手道:“你是我和你爹留在这世界上最亲的宝贝,没有让你获得一个快乐的童年,一直是你爹和我最大的遗憾,记住,娘做的这些都是因为爱你,不要去怨恨谁,人各有命,娘现在只是希望能够看到你和你弟弟长大,活得平平安安,幸幸福福。”
安容的眼角湿了,最后紧了紧身上的锦被,道:“娘亲,咱们都休息吧,这些送给静淑姐姐的及笄礼,毕竟还不急切,赶明儿,我多加点工便是了。”刘氏也觉有理,只是叹口气道:“对你舅舅一家,我自觉亏欠不少,现在也只是尽个姑姑的礼数罢了。他日,你若能帮的一分便是一分。”说着就揉揉眼角,让春宝进来服侍。
安容也告了罪,回了自己屋,望着寒气森森的夜空,心中又是阵阵涟漪,不知道花影几个能否顺利带回那几味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