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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警编(4)

“有一天,他在彰德府城里一个窑子里嫖。不想这个窑姐儿的老子,是他杀的,他却不晓得。这窑姐儿畜志报仇,想法子把他灌醉了,拿绳子把他周身密密的捆紧,报了安阳县,拿去收监。李二魁得了信,要想救他的哥子,软做硬做主意还未想定。那时候,这个贾臬台正做彰德府,听说抚台最信服他,生杀之权都在他手里。看水的人说:‘他衙门里有个张大爷,是他的小丈人,说话最灵的,这条路可以走得。’李二哥想,既有路可走,到底比硬做平稳些,就托人找了这位张大爷说合,送了这贾臬台一万银子,又送了这张大爷三千银子,这贾臬台说是保定了他哥哥不死。李二哥想,就是办个什么军流罪名也不要紧。不想贾臬台收了银子,仍旧把他哥哥悄悄的杀了。李二哥说,他哥哥呢,杀人放火,戕官劫署,做的事也不少,杀呢,那是王法应该的,没有什么抱怨。只是这一万几千银子,可花得冤枉,而且耽误了他别的主意。那时就要找他算帐,那晓得贾臬台这个王八羔子,不久就使乖走了。“这回子听说他经过彰德,李二哥来找我商量。我说:‘这种债,是必得要讨的。’就彼此约了一二十个弟兄,到他住的店里去讨债。我们有个弟兄,叫作程大蟒,我们叫他‘程咬金’的。他是个最有血性的人,他先进了上首的房,看见一个人睡在炕上,以为总是那个贾亡八,就兜头砍了一刀,喊道:‘这个亡八,已经被我捉住了!’李二哥走过去一看,说:‘这不是他。’再问那个被砍的人:‘你是谁?’那个人可是不会说话的。李二哥说:‘咱们只找正经主儿,饶了他罢。’又跑到对过房里,我先进门,看见两张炕,面前都摆了一双小脚鞋子,晓得那个亡八又不在里头。我走到上首炕面前,那女的,躲在一床夹被里发抖。我把被替他扯掉,看是一个闺女,不过十七八岁的光景,长得也很俊。我问他:‘你是贾臬台的什么人,贾臬台在那里?’他说是贾臬台的女儿,贾臬台到乡下看朋友去了。那边炕上也是一个闺女,他们问他的话,他说得含含糊糊的,不晓得是贾臬台的小老婆不是。我就同李二哥说道:‘债主儿既然走了,他这点破烂东西抵利钱也不够,不如叫他这女儿拿身体偿还了罢。’李二哥说:‘很好。’我就动手。那贾亡八的女儿害怕,躲躲缩缩的。我说:‘你放心,只要你的身体,不要你的性命,你不要怕。’那贾亡八的女儿听了这话,也就依头顺脑的,让我替他脱了紧身褂裤。那身上的纽子,还是他自家解的呢。脱了下来,那一身雪白的肉,两个饱饱儿的****,一双窄窄儿的脚,瞧着真叫人动火。更喜得他宛转随人的,让我们二十多个弟兄一个一个的尽情消受!”

说到这里,把那大拇指头一伸道:“我可是占得头筹!那个女的,长得也还不坏,我也干了一回。到今儿想起来还快活呢,也不枉李二哥花了一万多银子,请我们嫖了一夜。”

那问官听他说得太觉不堪,就喝道:“你不要胡说!那安阳县的来文,叙那事主家属的报禀,并没有这些话。你怎么这样牵枝带叶的乱扯?”那彭一飞把眼睛一愣,道:“我夜飞鹏,做了二十多年的好汉,生平从没有说过一句谎话。睡的人家媳妇也不少,使的人家银钱也不少,却都是明明白白来的。不像你们这班做官的,阴谋诡计,倚势撞骗。弄了人家的钱财,污了人家的妇女,还要假充正经,说那些遮遮掩掩的话。是我做的事,我为什么不说?他的女儿,被人干烂了,他要装幌子瞒着人。我怎么会晓得那些乌龟亡八,报的是些什么情节呢?”这问官恐怕他还要乱说,只好又问别的案子。

后来,刑名师爷在供折上把这轮奸的情节仍旧删掉,在那供出同伙犯人名字里,也把那安阳县借着销案的那个盗犯添上。既回护了邻封同寅的考成,又顾全了隔省上司的脸面。这是做官的正宗道理,像这样的刑名师爷,才算是当行出色。我做书的若去做官,拿了印把子,也要请他的。

但是公牍上虽然不叙这些情节,那天在旁边看审案的人,可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地方上拿到这种著名大盗,来看审的人必多的。一传十,十传百,不多几天,传得直隶、河南两省无人不知。贾臬台这位千金静如小姐同那位未正名的姨太太小双子姑娘,那天晚上吃的这番暗苦,才得申冤,也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看书的诸位:天道属阳,无论什么事体,皆要他彰明较著,使人共见共闻,不肯让他终久隐藏的。你只看那日月星辰,那一样不是昭昭在上,任人瞻视?所以,有些人到了临死的时候,把生平做过的那些亏心短行、不肯告人的事情,往往自家倾吐罄尽,那并不是什么鬼使神差,正是他阴分已绝,阳气外溢,自然而然的发泄出来。这是天理必有的。所以,那杨姨娘的夜奔书室,增朗之的私馈兼金,贾端甫若不替他宣播,安能人人皆知?这回,他的女儿同那未正名的如君,受了这番糟蹋,他已经甘心吃这哑巴亏,隐忍不发,也就不见得有人晓得;偏偏这强盗会被东明县拿到,供了个淋漓尽致。这也是有关天数了。这位东明县拿获邻封巨盗,那保升阶、调优缺,想来是必有的,但这都是贾端甫到了正定以后的事情。

再说那贾端甫离了彰德,缓缓前进。因为范星圃受伤过重,两位小姐、姑娘肿痛未痊,车上不能久坐,每天只走半站。那范星圃,虽然伤不致命,总尚未能合口,在这车上一颠,竟有些翻动起来,饮食倒反渐渐短少,脸上一点血色没有,路上又不能调养,贾端甫心里有点发急。正定的房子,是请范星圃写信托全似庄预先看定、预备要办喜事用的。原想邀着范星圃同住,近来看他伤势沉重,恐怕有点短长,诸多不便,就写了封信,派人连夜赶到正定,托全似庄另外找所公馆,以为范星圃养病之地。

全似庄也先听得贾端甫路上被劫、范星圃受伤的信,打电报到彰德去问,说是已经动身。正在记念,接到这信,一面叫帐房师爷去找公馆,一面派人到临洛关火车栈上来接,却好贾端甫的家眷次日也都到了临洛。息了一天,坐上火车,到了正定。全似庄到车站去接,还是花衣手本,恭敬非常。贾端甫见面,说道:“我们是儿女亲家,万万不可如此客气!”一面派人把范星圃送到那养病的公馆,一面同着家眷进了新宅。全似庄也跟过来道喜,帮着照料。贾端甫看大致布置妥当,就同着全似庄来看范星圃。

那范星圃到了那个公馆,晓得是因为自己伤重,恐怕不好,所以叫他另外住的,心中不免有点伤感,然而不能怪人。贾端甫、全似庄来了,范星圃也还在床上拱手招呼。全似庄走近身边,看了一看,伤势却是甚重,幸而神志还清,说是不要紧的,赶紧叫人去请了一个外科来。看了伤口,诊了脉,说:“被伤后,受了点风,可要当心才好。”上了些药,包扎好了,开了个方子。全似庄、贾端甫也天天来看他一趟。只是那伤口总不合,面色灰白,口味不开,晓得有些棘手,那个外科也说这个病象恐怕不妥。

范星圃随身带了两三个佣人。这些人,是主人兴旺他就趋奉,主人落寞他就阑珊。看到范星圃病到这个样子,早已各人打自己的主意,那里还把这主人放在心上,尽心去调护他呢?晚上名为守夜,实在伏在外间炕上打瞌,茶是冷的,灯是暗的。范星圃想起当日爱妾美婢侍奉满前,稍微有点病痛,服侍的人昕夜不离。咳声嗽、翻个身,都有人过来看看,药炉茗碗更是预备得停停妥妥,那是何等当心!今儿家败人亡,病眠旅馆,剩这两个蠢奴,叫起来哭丧着脸,一肚皮不情愿的样子。抚今追昔,叫人怎不伤心!隐隐间听着似乎有些鬼声,这种凄凉景况,即无阴气相乘,也是不寒而栗的。

范星圃也自知不能收功,心想趁着人还清楚,把以后的事体布置布置。无奈气力总提不上,叫一声人,说一句话,总要喘上半天。只得到全似庄那里要了点大参,叫人煎好,吃下去接一接气。把全似庄、贾端甫请了来,说道:“两位老哥哥,我是要长别的了,这伤口是不会合的,不过早晚的事。从前,看相的本说我眼运尾上怕有金刃之灾,我所以不肯住到上海,原是避祸的意思。不想在这道儿上,被这些无名毛贼不明不白的砍了这一刀,真是不值!这也是定数使然,无可尤怨。只是我范星圃这么一个才干,这么一点年纪,竟至一蹶不振,中道而殂,心中实是有点不服!以我生平的本领,不是自夸的话,就是平平正正的做去,没有不做到督抚的。我自问,也没有什么不可对人的事体。不过求效太急,凡事总想先人一鞭,胜人一筹,有些地方不免做尽做绝。那年在湖南做的那些事,自己也觉得有些过分,不过因为得了一个严明精干的声名,也就有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势,其实又何尝好为刻薄呢?今儿虽不见得就是报应,然而问心到底有点过不去。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两位老把哥前程远大,须要切记:凡事做到得手的时候,总要放松一步,不可做得太过。稍留余地以处人,即留余地以处己。我是已经悔之无及了!我有一个收用过的丫头,叫做玲儿,他娘家姓解,现在还住在九江,托那里同住的房东照应着。我临走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我留了六千银子在九江银号里生息。他能守固好,他不能守,这银子就与他做为赔奁。他是为我的事很吃过苦的,我不忍负他。我汇到京里的那一万银子,如果这玲儿生的是个男,就留与我这遗腹子;生的是个女,能替我在族中承继一个,把这银子替这儿女两人平分。不过,我们杭州人因为家乡住不起,飘流在外省的居多。无论何等大族,本支没有满百丁的。我近支固是无人,远房亦甚寥寥,立嗣也颇不易。其实我躬不阅,遑恤我后?也叫做一息尚存,聊尽人事而已。我这些话,请两位老哥替我用笔记下来,我自己是不能写了,而且又叫我写与谁呢?”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又道:“我这皮囊,是要有累两位老哥哥替我收拾,将来能把我的棺木送到九江,再能同我续弦内人的灵柩一齐运回杭州合葬,那更感激不尽,只好来世衔结图报罢。”

全似庄、贾端甫听了这些话,也很有些悲感,只好拿话安慰他道:“老弟不要乱想。这种硬伤,是不要紧的,好好的静养,自然会好。正在壮年,怕些什么!”又各人拿了两张长连信笺,把他所说的话照着写了出来,送与他看过,各自收好。

那范星圃说了这些话,动了心血,那疮口又迸了开来,大喊一声,晕厥过去。好容易喊醒,神气更加不好。全似庄同贾端甫走到外间,说:“看这样子,恐怕难呢!我们得替他预备预备罢。”贾端甫道:“天气热,早点预备了的好。”当晚全似庄回到衙门,叫他帐房师爷去看了一副枋子,又做了些衣服衾褥之类。贾端甫也到二更方归。睡到床上,想这范星圃的下场如此,心中也很有些难过,直到五更方才睡着。天刚黎明,就听见老妈子说:“范大人那里有人来请。”贾端甫一惊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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