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曲风骨在比武之时祭起了匿迹已久的九帝君之宝阴阳壶,伤了谪剑山庄三公子巫行云。正待要取剑伤人之时,天际履风而来一位年轻道人。这道人几句话声如琴瑟,悦耳婉转,但字里行间却铿锵有力。曲风骨闻得此声,便知来人非等闲,慌撤步持剑,运起气劲,以备那道人攻来。
那年轻道人翩然而至,宛若仙人临风,衣袂飘动便落在了台上。曲风骨警觉问到:“这位小道长尊号如何称呼?不知今日为何来阻曲某大事。”只见那年轻道人不过二十岁光景,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倒是英气十足。年轻道人打了个大诺道:“小道道号玄清,俗名换做徐鹤鸣。今日奉家事昆仑玄牝真人之命,特来巴蜀擒拿九帝君余孽。”曲风骨闻得名号,大惊道:“你便是人称‘昆仑生美玉,九州一鹤鸣’的徐鹤鸣?”年轻道士道:“正是贫道。”原来这徐鹤鸣这五年间声名鹊起,传闻他深得玄牝真人真传,更是清字辈中唯一一个获准入昆仑宫内殿阅读藏经之人。这些年里,他擒天池恶蛟,捉食人獒王,除大漠七煞,连漠北号称连珠十七寨的马匪也在一夜间被平定干净。曲风骨深知自己斗不过徐鹤鸣,口中叫嚣,却暗地聚起一股风劲,虚晃一剑而去。徐鹤鸣侧身闪过,曲风骨一手放出一股风劲,借着风沙迷人眼,便飞也似地御风逃遁而去,只留下这一众玄空门下,眼见树倒猢狲散,便欲四散逃遁。徐鹤鸣威喝一声:“玄空门众匪!谁人敢挪动三步,徐某手中这口飞剑定让他血溅三尺!”众人一听,哪里还敢动,纷纷拜服在地,须臾不敢动弹。
徐鹤鸣取出腰间一只玉净瓶,将瓶中之水倒出些许在手心,掌中运起道门真气,那些净水瞬间便蒸腾消散开去,徐鹤鸣大喊一声:“各位同道百姓,小道已用昆仑净水解去了那厮迷魂之毒,大凡学武者运功通脉,不会武功者稍事休息便可!”众人闻得此言,纷纷挣扎而起,虽然手足无力,至少已能行动。徐鹤鸣从怀中取出三张符纸,剑指念咒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召请六甲神兵!”随他口中念道,那三张符纸竟然无风自燃,待它燃尽,却化作三个魁梧金甲神兵。徐鹤鸣道:”有劳三位神兵,请将这些玄空门众押解回昆仑山,交由师尊处置。“三个神兵抱拳一揖,张开磨盘大的手掌,或一手二三个,或环抱五六个,将这十来个玄空门众手提口衔,都捉拿了去。一声威喝,便都纵云御风而去,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巫海楼运功打通经脉,挣扎起身,向徐鹤鸣抱拳道:“今日若非小道长出手相助,我巫家早罹大难,在此且受老夫一拜!“说罢倒身便拜,不料徐鹤鸣之轻轻一托,巫海楼便觉着一股棉柔而不可抗拒之力,想拜也拜不下去了,不由暗暗吃惊这年轻道人功力非凡。徐鹤鸣道:”巫庄主不必多礼,除魔卫道本是我修真之人的本分。还是先看看巫公子的伤势吧。“说罢,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墨绿盒子,打开盒子便令人闻到一股沁人香气。徐鹤鸣自盒中取出一枚朱红色药丸,喂巫行云就着玉净瓶中的昆仑净水喝了下去。”这?。。。“巫海楼疑惑,但又不敢发问。徐鹤鸣道:”这药丸乃是我昆仑至宝血莲回春丸,是我昆仑派万中挑一,九粹九炼而成。对于疗伤生肌,回元固本有奇效。今日配着我昆仑净水服食,想来对巫公子的伤大有裨益。“巫海楼忙道:”多谢小道长救命之恩,我巫家上下没齿难忘!“徐鹤鸣微微一笑道:”庄主言重了。“
这时巫流云也已起身而来,一双眼睛紧盯着这个年轻道人,启朱唇开皓齿道:“我巫家谪剑山庄距此不远。虽地偏鄙陋,也暂供一憩。还望小恩公移驾前往,也好尽我巫家感恩之意。“徐鹤鸣笑道:”多谢巫四小姐美意,小道目前还有要事在身。家师命我务必寻得九帝君相关线索,目下这线索多在这曲风骨身上。这恶人此番东去,必然去长安之地寻九帝君藏身之所,贫道还须去缉拿这恶人为要。改日必当登门拜访,勿怪叨扰则个。”巫海楼一拱手道:”小道长不仅技艺过人,更兼谦恭有德,他日必是人中龙凤!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徐鹤鸣微微一笑道:”庄主再这般谬赞,小道真是羞愧得紧。今日就暂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聚。“言罢做了一揖,口中念诀,将腰间佩剑朝空中一掷,便纵身跃上剑去,御剑而去。
巫家一众正唏嘘间,忽听得“哎呦”一声低吟。巫海楼寻声望去,原来是巫行云服了徐鹤鸣丹药已渐渐转醒。巫海楼以手作枕,扶起巫行云,唐月岚也面目含泪,以衣袖去擦拭巫行云面上血污,口中急声问道:“行云,行云,你可听得见么?”巫行云面色苍白,眼目半合,口中喏喏道:“爹爹。。。月岚。。。我。。。。我这怎么了。”巫海楼与唐月岚互望一眼,不知如何启齿。巫行云毕竟是聪明绝顶之人,看着这两人神色有异,不由垂目自视,乍见自己双腿自膝以下空无一物,不由大惊失色,惊呼道:“这!。。这!。。我!。。。。啊!”一时心气郁结而上,只觉眼前一黑,又晕厥了过去。巫海楼眼见此状,不由大呼到:“谪剑庄人,还不去架车马来护送三公子回庄!”一手拦起爱子,抱在臂弯之中大步流星向外赶去。
台下秦玄虽是自幼随祖父习得些武艺,但是终究天生体弱,中了迷魂烟就晕了过去。这番受的昆仑净水清醒也比人晚了些许。正醒来间,却发现不见了秦老汉。正诧异间却闻得人呼唤:“这位公子,你爷爷早已离开了。”秦玄循声望去,正是那白衣少年。只见他也是迷烟初醒,满脸睡意,屈臂支首,斜卧在那里,一对双眸似开似闭,如醉如梦。秦玄勉力支起道:“敢问兄台可曾看得我爷爷去向?”白衣少年尽力挥挥手,方欲开口,却发现手肘乏力,支撑不住便倒在地上。不料他也不慌,竟然仰面躺下,侧目说道:“我也不曾看得真切,恍惚中只见得你爷爷身影随那什么徐鹤鸣方向而去。”秦玄闻言,根本不知秦老汉所为何事,竟然不辞而别。他拱手作谢道:“小弟姓秦,单名一个玄字。敢问兄台尊姓大名?”白衣少年随口便答道:“我姓…..我姓白,贱名不足挂齿。看来虚长贤弟几岁,不妨就称我一声白兄便可。”秦玄眼见气力渐复,起身踉跄欲走。那白姓少年问道:“秦贤弟你去哪里?”秦玄道:“这谪剑山庄三少奶奶是我故人,今番变故我放心不下,想去看看。白兄可愿同往?”白少年道:“罢了罢了,我是懒得走动了,在此处天庐地枕也是一番情趣。”说罢仰首吟诗道:“天似穹庐,地为床盖。世人黑白,如棋往复。得之何喜,失之焉怒?浊酒一壶,君子懒回顾。”其意惬然。
秦玄心中惦记唐月岚,无心于此多做纠缠,向白少年一拱手道:“白兄,咱就此作别,有缘自当重逢。”白少年哈哈大笑道:“必然有缘,自会重逢。”秦玄点头称是,发足向谪剑山庄奔去。
谪剑山庄便在成都城外不远,山庄先祖乃是铸剑名家,铸得谪仙剑便毁炉弃锤,自觉无可超越,不必再为。谪仙剑一出,结合巫家素来所传剑诀,威力无匹,故而驰名江湖。传到第七代庄主巫海楼正值海字辈,而第八代都是云字辈。巫海楼生得三子一女,长子巫天云在东川之地经营家族生意;次子巫曾云武学不精,故而此次比武未得出赛,只留守庄内;三子巫行云最为聪慧,深得巫家武艺真传,大有名压兄长之势;小女巫流云美貌可人,最得巫海楼宠爱。
这日巫曾云正在庄内饮酒,忽听得家丁慌报:“二公子,祸事了祸事了!”巫层云本就因为未得机会出赛扬名而心中郁闷,听得这家丁扰了酒兴,不由勃然大怒,一个耳光将那家丁扇倒在地,口中骂道:“狗奴才,本公子在此饮酒,你却道是祸事,莫不是嫌这脑袋顶得久了沉得慌?”那家丁以手捂面,跪倒在地道:“二公子饶命!小的不是故意扰了公子酒兴,是三公子。。三公子他。。。”巫曾云听得此言,不由一震,一把抓住那家丁衣襟道:“三公子?!行云他怎么了?”家丁道:“三公子与曲风骨斗技,被那妖道用阴阳壶伤了双腿,怕是落得个终身残疾之人。”巫层云一把推开那家丁,哈哈一声笑道:“亏得老鬼没让我去,不然今日便是我落得如此下场。”他又拉过家丁问道:“此刻他们在哪里?”家丁道:“正在三公子卧房,庄里郎中已全去看护,四小姐已让人去成都请大夫了。”巫层云面上带笑,再推开那家丁道:“告诉我爹,我随后便到。”那家丁得了命令,如蒙大赦,匆忙爬起,连滚带爬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