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约心中一惊,甚至一瞬间忘记了疼痛。此时此景如若被花离看到,不知他又要如何焦急。
可他华约曾在心中告诉过自己,再不让那个人为自己付出些什么,花离的流的那些血那些泪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真的还不起。但是当听说那人就在窗外时,不觉又是心中一暖。心中终究对他还是依赖的,而自己那份决然而去,那种非要与他撇清关系的绝情的话,现在看来却真真是自己矫情了。
下意识的转头张望,车窗外只有漫天白雪,没有那心中期待的或关心或责怪他的花离。还没来得及回过头,突然觉得脚腕处一阵撕肉裂骨的疼痛。
但这痛疼却不及心中的那份失望,回眸时,没有对上那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因为那人终究是不在窗外。
原本没有抱着什么希望,被人撩拨起期许之后,换来的又是一场空。
原来人真的没有办法独自存活,白雪皑皑,大风呼啸,孤立无援时,他曾是迎风而立矗立他身前的人。
眼中颜色尽失,寒风刺入骨肉,他曾是用体温让他觉得安心的人。
他的存在,早已成为自己的习惯。而现在却发现了不在了,落寞难过之际,才发觉原来自己不仅矫情还很虚伪。
华约嘴角勾起一个似讽非讽的弧度,心中对自己说:华约你终究还是一个渴望被爱护的人。
豆大的汗珠自华约额角留下,眉毛抽动了一下。一声闷哼抑在口中。
急促的呼吸之后,稍缓心情,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妙尔。正看到老鼠头已被妙尔抓在手中,黑色的血自妙尔手缝中蜿蜒流淌,那老鼠到最后嘴中还挂着自己的一丝皮肉。
妙尔不看这恶心的东西,狠狠的扔到车外。
华约心下一下明白,原来那声呼喊只不过是妙尔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心中不免思量,前路漫漫,艰险再不必多说。即便如妙尔这般单纯,都已看出花离对自己的关心,如真有什么变故,自己必然成为花离的后腿。
看来无论自己对他多么的期许,即便再盼望他的保护与关爱,也仍旧要与他疏离了。因为他怕了,他怕为自己赔上了花离的命。
而他这条命,他这辈子,到底在等谁他都不知道。又如何能让别人为了自己而葬送生命。
罢了,花离你恨我也罢,觉得我忘恩负义也好,我只能笑笑对你说:我这般毫无意义的生命与你注定没有交集。
心中想法刚刚清晰,身体的感觉就更加的明显。疼痛过后是一阵阵的火热,麻木犹如黑蟒一般慢慢的席卷整个小腿,勒住裹紧直至骨头也快碎裂一般。
妙尔不多说什么,直接撕下座椅的布套,系在华约的小腿上,双手按住华约小腿两侧,便低头允出华约的伤腕处的黑血。
这般情景,华约自是不肯的。这世间还有比老鼠恶心的东西吗?那老鼠咬过的地方,是人可以碰的吗?
更何况是用嘴吸出来。
一按妙尔的肩膀,借反作用力身体向后缩了缩说:“妙尔,你不用这样,这不是你的错,刚才的一切都是我太冒失了。你要真想帮我,用手挤挤就算了。”
妙尔却不抬头,仍旧尽力的允着血。
而华约却从妙尔微微颤抖的肩膀感受到他此刻正在无声的哭泣。
主人,对不起,我让他受伤了。
我明明答应过你,要保护好他的。
……可是,现在我却让他受伤了。
对不起,弄成现在这样,我真的没脸见你了。可我不能死,我要留着我这条命,继续的保护他。直到我再见到你,那兔子说你死了,但我绝不相信你这样的人会死!我决不信!我会用我的命来保护他,然后笑着对你说——主人,你说的话,我都做到了。
妙尔哭着吸出华约脚腕处的黑血,却一个字也不对华约说。当吐出第一口血后,华约看到妙尔的牙齿嘴角都是黑色的血液。而眼中细细碎碎的闪耀着的都是抱歉。华约无奈的摇摇头,我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对我。
不忍心看着妙尔如此,用手拭去他嘴角的血液。揉着他的头发,动容的宽慰他:“我没事,你不要哭。死不死的我不在意,更何况这点舔舔就好的伤,没什么值得你这么伤心的。”妙尔为了我这样又是何苦呢?我早已不在意自己是死是活,为什么你们却偏偏这样在乎?妙尔,你知道吗,你这样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妙尔轻轻的推开华约的手,眼中除了泪光还有那份坚决:“即便要我粉身碎骨,我也不会让你死!”这是份承诺,但华约却隐约觉得,他看着他的时候,似乎焦点并不在他的身上。
看着妙尔低下头继续吸血,剧痛再次如暴风骤雨般席卷,华约忍着痛疼,深深的吸一口气,胸口一个极大地起伏,强迫自己镇定。
随着妙尔的允吸,华约觉得麻木感渐渐退去,可取而代之火辣辣的疼痛感正在蔓延至全身。不自觉的攥紧车座,紧绷着肌肉抵御疼痛。
没想到被那老鼠咬后会是这般蚀骨的痛,恍惚间想到,不知若是花离知道他这样,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便在妙尔第二次吐出血的时候,握住他的肩膀说:“妙尔答应我,这件事不要说出去!”华约不等妙尔回话,已把腿收回,接着说道:“答应我,别告诉别人。特别是花离。”华约心中不免讥讽自己,何时自己也成了可以用自残来威胁别人的人了。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这等如女子一般威胁人的能力。真真是欺负了这妙尔啊。
妙尔看着华约缩回去的腿,华约虽未言明,而这举动早已说明,如若他不答应,华约自是不会让他继续帮他吸出毒血。
对于这种威胁,妙尔并未多做思量,点头答应。一把拉过华约的腿,继续为他吸血。这个世界上,对于妙尔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比华约的命更重要的东西了。他现在剩下的活着的理由,只有为了守着华约的命了。因为那是水月的要求!
一次次的吸血,一次次的吐出,直到血液不再是黑色,允出红色的血液,妙尔才肯放开他。
妙尔放开华约的腿,用手缓慢的为他的腿坐着弯曲与拉伸的动作。看到华约的腿并没有大碍,心中稍稍一缓和。但却也不看华约,因为他不敢看,不敢看到华约苍白的脸色,因为看到他会觉得对不起水月的嘱托。